中國的資本市場還比較年輕,因此證監會只能負擔起保姆的責任。 滬寧高速上,為了排遣長途奔波的沉悶,國內一家大型券商的投行負責人開始津津有味地講解國內投行的發行流程,說的主要是證監會如何難以對付,發審委委員又多么挑剔。
“你們居然要在監管機構和交易所身上花這么多工夫?”來自國外交易所的中國代表插了這么一句,“在英國和美國,企業上市雖然也需要和監管機構以及交易所打交道,但那卻不是關鍵。如果機構投資者拒絕認購股票,監管層放行也沒用。”
一句話道出了國內和海外上市最大的差異——最重要的把關者是誰?最難過的門檻又是什么?在國內資本市場,這兩個問題的答案毫無疑問是證監會,而在國外,監管層卻把最后的選擇權交給了投資者。
曾經有一位從業十余年的老投行打過這么一個比方:“投行推動企業國內上市,所做的工作就好比應付筆試和面試,證監會是考官。保薦人、律師和會計師做的一系列文件就是筆試資料,而最后的發審委核準會議則好比面試。”這就是所謂的中國國情。
但這并不是證監會的錯,國內資本市場能夠提供的產品實在太少,因此只要有新股上市,就必定會引起一輪瘋搶。久而久之,打新股形成了一種傳統。但是在國外,投資者的選擇余地很大,而監管層也樂于把最后的決定權交給市場。
筆者曾經跟蹤過SOHO中國(H股上市)和先聲藥業(紐約交易所上市)的海外路演,企業家和投資銀行為解答機構投資者層出不窮的問題,所花的力氣絲毫不遜于國內投資銀行在面對證監會之前所下的工夫。
“要知道,投資者并不比監管層好應付。”JP摩根的投資銀行家說,“尤其是那些從業經驗豐富的基金經理,他們有著很強的判斷力。”
“港島的投資者應該比內地股民更理性。”在香港尖沙嘴的一家茶樓里,第一上海的經理說出了背后的真實原因:“那還不是因為我們交的學費多。”
Anthony Bolton是彼得·林奇之外,富達的又一位傳奇基金經理。其在2007年接受筆者專訪的時候談道,“作為基金經理,我也在努力尋找市場上的優秀企業,自然不會放棄每一個挖掘金礦的好機會。”突然他話鋒一轉,“但是我的時間和精力都非常有限,因此我也希望企業家或者中介機構在和我溝通的時候,能夠抓緊重點,言簡意賅。而且,要騙我,也很不容易。”
海外監管層能夠有勇氣讓投資者承擔最后的把關權,也是因為投資者的理性。說到底,中國的資本市場還比較年輕,因此證監會只能負擔起保姆的責任。
在創業板推出之后,中國發行市場定價和銷售力量不足的劣勢更加明顯,因此證監會也必須推動改革。
“按照國際經驗,加大新股的供應量就可以讓投資者有更大的選擇——目前中國投資者的選擇太少了。”第一上海的經理出了這樣的主意。
但是證監會顯然無法接受這樣的建議,盡管它也希望改革。但是在中國投資者還不夠成熟的環境,突然加大新股發行量,很可能讓市場發生混亂。從一系列事件的處理來看,證監會不愿意承擔太多的社會責任,比如之前已經成功通過發審委核準的立立電子,由于遭媒體披露其發行存在重大問題,證監會就通過二次上會否決了之前的通過決議。
連立立電子事件的處理都小心翼翼,證監會絕不可能突然改變目前的發行秩序。如果按照國外投行的思路,徹底打開市場化大門,因而引發股市暴跌,甚至股民的群體性事件,后果也不是證監會愿意看到的。
因此,盡管市場化是不變的目標,證監會也只能推進漸進改革。事實上,證監會當前推動的新股發行改革,其主要意圖就是能夠強化機構投資者在定價方面的權利,而下一步的改革只能留待投資者的成熟,以及專業投資機構,比如基金公司,管理能力的提高。(作者系財經媒體人,本文只代表個人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