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場無小事,只要是嫌疑,就應該規避,一點不能忽略,這樣公司治理才能有效地發揮出價值來。
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整冠。這句話說的是瓜田里不要提鞋,否則人家誤會你在偷瓜;在李樹下不要整理帽子,以免被懷疑偷摘李子。避免嫌疑,是一種有所不為的姿態,是中國人為人處世的一項基本功。故宮研究專家單士元說:“如果你是專家,卻又收藏文物,那就說不清楚。”所以他在故宮70余年,從不收藏,一心一意只做鑒定,徹底打消了別人的懷疑。
避嫌確實很累人,而且限制了自由,但在一個信任危機的時代,又不能忽略。
在公司里哪怕貴為總裁,為所欲為的結果,也是討人嫌,遭人恨。商場無小事,只要是嫌疑,就應該規避,一點不能忽略,這樣公司治理才能有效地發揮出價值來。紐約一家書評雜志就特別會避嫌,它要求書評作者和所評圖書的作者,不得是同事,不得師出同門,不得是上下級……且多年來嚴格照此執行。
避嫌是避禍
李寧與健力寶以及掌門人撇清關系的動作,不亞于其在體操賽場上瀟灑的托馬斯旋轉。
張瑞敏砸冰箱,在場的員工都流淚了,但這一舉動是最好的避嫌方式,堅決表明海爾和不合格產品徹底劃清界限,從源頭堵死,不讓一臺不合格的冰箱流出廠門。其實,那些冰箱的質量不是特別差,只是有一點瑕疵。但消費者會因這一點瑕疵,質疑整個冰箱,整個廠子,整個品牌。通過這一砸,消費者放下懷疑,相信了海爾的產品。
王安石也是個推崇避嫌的人。宋神宗想任用他的親戚吳充為參知政事,王安石是宰相,堅決不同意,怕的就是這種“用人不避親”可能會導致朝廷真正需要的人才不來。蘋果公司的喬布斯把四分之一的時間用于招賢納士,他覺得一個出色的人能頂50名平庸的員工,他的愿望就是讓天下英雄都站在自己身邊。
女首富張茵的財商自然是沒得說,很多男人趕不上,但她卻在2008年的“兩會”上提出了降低富人稅負的提案,被人大拍磚頭。她顯然低估了民眾仇富的情緒,原本要為國家利益講真話,但在公眾看來,因為你是首富,所以你一定是為富人代言。一樣的方案由某個經濟學家來提,反響肯定就不一樣。說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誰在說,身份決定一切。
李寧點燃奧運主火炬,這樣的風光得益于最開始的避嫌。體操王子退役后到健力寶發展,一段時間之后,他似乎預感到了什么,果斷地和健力寶以及掌門人李經緯脫離,摘掉紅帽子,理順了產權關系,這個轉身不亞于體操上瀟灑的托馬斯旋轉。后來李經緯——李寧從商的恩師——因諸多敏感問題而鋃鐺入獄。此時的李寧早把自己從健力寶這根藤上摘了出來。李寧自然不是先知,但他遇到了劉紀鵬,劉教授精通產權改革之道,他的斡旋使李寧及時避開了復雜的漩渦,和危險保持了安全距離。
避嫌是避利
一塊地、一筆錢,王石放棄了到嘴的鴨子,和說不清的利益斷了關系,遠離是非。
利是非常敏感的,迷戀眼前的利益就避不了嫌。避嫌其實是繞開潛規則,你必須熟悉江湖規矩,游刃才會有余。
胡雪巖可謂聰明絕頂,可敗就敗在不知避嫌上。他為朝廷向匯豐銀行貸款,自己作擔保,竟然在中間吃回扣,數額雖不大,但朝廷的錢豈是他一介草民可以掙的?這件事多年以后終被抖落出來,為政敵和商敵所攥,胡雪巖受到致命打擊。中介費自古有之,西方人按慣例會主動給,但在清末,這個錢不能要,胡雪巖長袖善舞,在這里竟然忘記避嫌。
不知道是不是深入研究過胡雪巖的敗亡,王石在這點上很冷靜。萬科曾經在內地某市買下一片地,錢還沒有支付,但政府要用,提出要給萬科一大筆錢作為補償。這是一個天大的便宜,但王石的態度卻是,土地交回支持政府,但錢一分也不要。在商言商,這筆錢一旦接了就有些說不清楚,就有人會質疑王石白拿了政府的錢。王石干脆和說不清的利益斷了關系,遠離是非。
避嫌難就難在有利益要割舍,王石能舍,所以能避。當初萬科改制,王石完全有條件一人控股,但他審慎地認定自己的血統和基因都非大富大貴,于是把已經堆在眼前的潑天富貴輕輕推開,其定力和境界非當時一般企業家所能及。這樣,王石就避開了太多財富帶來的困擾,緩解了很多商場上積累的矛盾,以輕松的身份過上無需保鏢的生活,愛山就去登珠峰,愛水就揚帆遠行。
但王石也因忘了避嫌而跌過跟頭。汶川地震,王石在博客上說:“萬科捐200萬是合適的,不能讓慈善成為負擔,內部員工捐款不能超過10元。”此言一出,王石一世英名幾乎毀于一旦。有人諷刺說他應該叫王十,他只好道歉兼沉默。
避嫌其實就是體面地避難,是一種事前的自我制約。將避嫌進行到底,或許是重量級人物一生不能馬虎的追求。企業面臨諸多風險,通過避嫌可防患于未然。
無嫌可避釋
永信的慧根或許超越了同行很多層級,別的方丈在固執地避嫌,他卻在嫌疑中別開生面,再上層樓。
商界流行說禪。有個公案:某個高僧背女子過河,事后,師弟特別不理解,出家人不是要遠離女色嗎?于是老是想著這件事,高僧點撥說,我心中已經放下了那個女子,但你心中卻沒有放下。要做大企業,很多時候無法避嫌,避不了嫌,受點委屈和非議那是常事。
釋永信就因不避嫌而大受非議。他號稱少林寺CEO,大部分時間坐飛機到處飛,把少林寺當作一家公司來經營,再時髦的用品他都有。他行走紅塵大賺其錢的行為,從傳統的眼光來看是離經叛道,和尚不在廟里念經,卻出來與民爭利,冒天下之大不韙,但他覺得如果獨坐禪房就會被時代淘汰,應該用新的方式解決新時代的心靈問題。釋永信的慧根或許超越了同行很多層級,別的方丈在固執地避嫌,他卻在嫌疑中別開生面,再上層樓。
財富時代,少林寺的方丈應該如何當,標準可以去探索。但不管是誰,做什么的,如果他肆無忌憚,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一意孤行,終究會演變成為別人避嫌的對象,遠離他就是避嫌。比如有的草根企業家開始不知避嫌,卷入黑道,后來不知悔改,徹底和黑惡勢力沆瀣一氣,惹案在身,那這樣的企業家性質就徹底變了,就成了嫌,圈中人避之唯恐不及,因為要這樣混,清算的日子遲早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