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與藝術的差異性體現在哪里?中國成為世界上最大建筑工地的原因是什么?中國優秀的建筑師如何才能獲得與實力相符的名氣?本土的建筑師怎樣才能參與到這場最大規模的興建運動中去?本期會客室特別邀請了英國皇家藝術學院建筑碩士、MASAA主持建筑師馬曉威先生,與本刊出版人于天宏共同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和分析。
建筑要試圖解決問題
于天宏:你怎么看待建筑與藝術的融合和跨界?
馬曉威:我們說建筑往往就是建筑藝術。從嚴格意義上進,建筑和藝術本來就是融合在一起的,比如說雕塑,它最開始的起源其實很多和建筑有著相當親密的鞋系,后來脫離建筑并獨立成一種藝術形式:包括繪畫,從裝飾性或者主體性的壁畫到獨立性的架上繪畫,直到現在的裝置作品,雕塑和繪畫作為兩種主要的藝術形式,其實都和建筑有著非常親密的關系,更進一步的說,建筑和藝術是表現形式的不同,也許,還有目的不回。只有建筑作品和藝術佳品的不同,而沒有建筑和藝術的本質的不同,從這個角度講。建筑和藝術沒有跨界的回題。同時,在某種情況下,我自己卻越來越覺得建筑和藝術是兩個非常不同的創作過程和結果。
于天宏:為什么呢?它們之間的差異性體現在哪?
馬曉威:建筑是更綜合的一門學科。藝術可以提出問題,但它不用解決問題。而建筑在提出問題之后,要試圖用建筑師的觀點和知識來解決這個問題。這點就是很大的一個差別。另一方面,藝術可能更直接針對干個體一我不喜歡在這里用“自我”這個詞。藝術是個體化的思考和表現。因為每個個體都不一樣。它是定向的,對它那個個體本身的定向,而不用考慮別人。整個社會對每件藝術品的影響要通過對藝術家的影響,再間接地投射到藝術品上。
作為一個藝術家來說,他的作品也有目的,就是滿足自己對某種事情一種評論和思考,并向其他人展現由作品生發出來的所有觀點的不同解讀的互能性。我相信所有的藝術家都有自己的觀點,他們的作品就是對自己某種觀點的反應。這種觀點是什么東西,重要不重要,甚至是無中生有。這都可以,但是這種無中生有也是一種東西。建筑和房子是兩個非常不同的概念,建筑師也可以簡單地分為兩個類別,一類是做建筑的,一類是蓋房子的。第一類的建筑師所做的工作和藝術家的工作在本質上直很多的類似性。
于天宏:建筑師隨著他本人的修養和層次的不同,他的建筑品味和藝術級別會提升,可能在最高的級別上來說,應該與藝術家是沒有實質區別的。
馬曉威:是這樣,其實所有專業越往深處走也就越原則上類似。每一個真正的建筑師都有關注點和思考點。而藝大家,有很多一輩子可能真正關注的也就一件事情,一個概念或一個現象,他試圖專注地從不同的側畫和角度探索和思考同一件事情或現象。當然,在不同的時期,這個被關注的事情,現象和概念可能會發展到不同的層面和階段。
建筑師也一樣。我們也直很多不同的觀點,也在關注不同的社會、人文和文化等現象,針對同樣現象的思考角度不同也就決定了觀點的不同,面觀點的不同也導致了最終在建筑設計上的表現手法不一樣,所以會出現非常不同的建筑作品。
其實這是一件好事。因為這樣子的話,我們的城市才會不同。如果每個建筑師的關注點都是一樣的,而且很不巧的又有了類似的觀點,再加上表現手法缺少創造性,這個城市就完了!如果個個體建筑師能關注一件對他個人來說真正真實的東西,由于在他不同的生命時期,他對同一件事的理解會必然產生不同,這樣,一個真正直意思的城市就有了建成的基礎。
對個體概念的接受和尊重,以及對每個個體的獨立思考的鼓舞,是對一個社會和所有人的創造性的最好的推動。藝術里所提倡的個體性和個人主義應該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于天宏:是不是最好的建筑師群體的一個態勢,起碼是在工作的時候或者對建筑項目的態度應該是像一個藝術家一樣思考,他更多的是考慮到個性的?
馬曉威:應該是,但我認為這不是關于個性的問題,因為這兩個工作都是創造性的工作,所有的創造者對他們所創造對象的態度可能都有大部分的類似:也就是真情流露的原始沖動。但建筑師和藝術家對真情流露的表現卻很不一樣,在表現過程中的受限性也很不一樣。個體和個性有很不同的概念內涵和外延,每一個個體的人不見得是一個有個性的人。個體有非常重要的獨立性和社會性,而個性獨獨立性在相似的同時,和社會性卻是相對立的。
每個人都是一個獨特的個體,不同的個體聚在一起就形成所謂的群體以及社會。所謂的個性,就是在一個群體的某些個體表現出和集體面貌不同特性,稱之為個性。在藝術和建筑設計領域,我們有所謂的風格、流派以及主義之類的詞語。所有這些風格、流派和主義都不是提前計劃好了,而是在自然地發生,后來的人把它組織,總結并概括起來,就成為一種運動,風格或者一個潮流。個性不是追求得來的,更不是多考虛就可以得來的,他更應該是一種積累和習懂。我比較少用個性這個詞,因為我感覺這可能給人一種似乎我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感覺,面這和深度、內涵以及遠見沒有任何的關系。所以,個性本身不應該是所有創造者所追求的對象。
我們所說的藝術家也好,建筑師也好,不是說他和別人不同就有價值,最重要的應該是他的作品本身的深度,價值在哪里。國此,我把建筑理解成三個板塊的聯合體;建筑體本身是中間的一塊;在它前面有非常重要的一塊,即為什么做這個建筑體,這樣做而不是那樣做的原因:在它后面還有一個板塊,就是在建筑體做完工之后,在使用者進入建筑體之后的所有生理和心理現象的總和。只有當這三個板塊疊加在一起才能稱作一個完整的建筑,單獨的建筑體本身只能是一個房子的概念。
建筑師思考的應該是現在
于天宏:一個建筑師成功不成功,是在未來的幾十年里陸續顯現的,也許在這個時代,人們并不認可他的建筑,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它變成了一個永恒的經典。這是否是每一個像你這樣的建筑師希望達到的效果?
馬曉威:其實我個人感覺也不完全是這樣。當然我覺得出現這種情況算是一種幸運,藝術家互能更想要這種感覺。但是我想作為建筑師來說,最重要的是對建筑觀察、分析和思考的過程,也是一個你對所關注的事件或者現象的一個深刻思考或者探索的過程。這個過程必然是建立在一個對目前社會現象仔細觀察和思考的基礎之上的,而不可能是一個完全和現實沒有關系的一個假設。即使是理想主義和烏托邦也有著很深的現實意義。沒有對目前現實社會和文明的觀察、理解和深入思考,并形成自己獨到的見解,想在未來幾十年里陸續顯現,可以肯定的說是不可能的。
于天宏:因為你不能像藝術家那樣可以走在—個與現實和地基完全脫離的概念上去。
馬曉威:沒錯。一個真正的藝術家或者一個建筑師,或者任何其他創造性職業的人,如果是一個思考者的話,真正思考的點應該是現在,而不是過去或者將來。因為過去已經由過去的人思考過,將來也會由將來的人來思考,我們必須做的應該是對現在的思考。當然能看懂現在是直很大難度的,直太多的信息每天都在不停地擾亂我們的判斷。
于天宏 但是如果你把現在思考好了,那么其實也就關注了過去。
馬曉威:是的,你要思考現在的話,你就必須了解過去還要展望去來。但是我們思考的點也只能是在現在,因為我們最了解的只有現在。你不可能思考過去,你沒生活在那個時代,對過去的思考其實僅是一種理性的推測,一點感性都沒有。你也不能生活在將來,你怎么思考將來?對過去的了解是對所謂的知識的擺弄,你讀的歷史書多一點,但是并不見得你對現在的社會很了解,因為現在的社會和昨天已經大不一樣了。借鑒歷史直的時候是必要的,因為人性方面有很多類似甚至是重復的地方,但是從事件上來說,重復的機會就小的多。做關于將來的思考是很直必要的,這有助于我們對現在所做的事情有更好的認識。而去計劃將來,則有一點點逃跑主義,其本質是在躲避或者是有點嘩眾取寵的嫌疑。當然,這樣做是對將來的一種實驗,一種探索,它存在的意義是必須建立在現在的基礎之上。
建筑不是所謂的造型
于天宏:剛才你講了對建筑和藝術之間關系和差異性的思考和態度,能不能拿你的項目做一個例子,具體地談一下?
馬曉威:我就說以前在倫敦做過的一個項目,不過這個項目最后沒有實施。我為Kings Cross火車站做了一個提案項目,那個地區地面上有兩個火車站,地下是六條地鐵線的交匯點,在兩個火車站的中間有一個小廣場,大概100米×100米左右大小。這個廣場白天時的人特別多,經過調查研究平均每個人每分鐘走路的速度是99步,但是在牛津街行人走路的平均速度是64步。當一個區域的平均速度特別快的時候,人停留在那里會感覺非常不舒服,就會躲避到相對速度比較慢的地方。所以那個街上雖然有很多商業,如咖啡廳,在室外的人行道上擺放桌椅,可以讓人坐在那喝咖啡,但從來沒有人坐下來。這里面體現的不僅是一個現象,而且反映一個很大的社會問題,當這個區域整體的平均速度特別快的時候,所有在這個區域的人會感覺特別忙碌和緊張,生活在周邊的居民也就不愿來到這個區域“休閑”或“湊熱鬧”。到了晚上的時候,所有的匆忙的行人全部消失了,整個廣場一下變得空曠和冷清,而周邊的居民也沒有習慣以及任何原因和借口到這個本屬于他們的公共空間來消磨時光,從而宣布他們對空上區域的享有權。結果就產生了一個問題,妓女、毒品便在此橫行,因為這些落選的橫行,周邊老百姓更不來了,所以每天到了晚上,等末班火車開走,這個區域就成了真正的一個鬼城。
于天宏:等于你這個建筑的哲學思考是要解決社會問題。
馬曉威:我不敢說是從根本上解決這掛的社會問題,但至少這是我在前期做研究和思考的一個出發點,而后來提出的方案也和這方面的發現和思考有著很多的聯系。項目的最終提案里,在廣場區域我并沒設計一個建筑物。前期的研究表明,兩個火車站中間的廣場因為趕火車的人很多,而且很著急,廣場就需要給所有的人創造最方便和快捷的通行方式,讓人有可能走得飛快,甚至走到每分鐘120步。為什么?因為這是在這個特別的區域的所有人的共同的,也是唯一 的需要。
在這種前提下,為了提高人們步行的速度的可能性,最終我沒有在廣場設計任何建筑體,還拆除了任何有可能降低行人速度的現有的建筑。到晚上的時候,站前廣場就形成了一個老百姓都不愿來的一個地方,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