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關于匯率變動對國際收支的影響,一般理論認為,一國貨幣的貶值或升值會引起進出口商品價格的變化,進而引起進出口商品數量的變化,最終導致貿易收支余額的變化。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的影響程度,取決于匯率變動的價格傳導程度和反映價格與數量關系的進出口供需彈性的大小。本文對相關文獻進行了較為完整的綜述,以期實現對匯率變動貿易效應問題的充分認識,為研究我國當前人民幣匯率變化對貿易余額的影響提供較為全面的參考。
關鍵詞:匯率變動;價格傳導;ML條件;貿易時滯
中圖分類號:F83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9031(2009)11-0010-05
一、引言
基于自2005年7月21日人民幣升值以來持續至今的升值趨勢與匯改以來至2008年6月期間我國對外貿易余額持續增長的現實,有必要從理論與實證兩方面對該現象予分析和解釋。對人民幣升值的貿易效應進行研究,將有助于政府當局在安排我國未來匯率制度時對對外貿易問題予以恰當的考慮。本文的目的在于對國內外文獻進行較為完整述評的基礎上,以期為全面的分析和理解匯率變動的貿易效應提供有益的框架。
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的影響總的來說可以分為兩個環節:一是匯率變動對一國價格的影響;二是價格變化如何影響貿易數量從而最終影響到貿易余額。與之相對應,對匯率變動貿易效應的研究內容也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對匯率變動的價格傳導問題進行研究;二是對價格數量之間的彈性關系進行分析。另外,對應于開放條件下宏觀經濟學的發展以及國際經濟現實的不斷變化,對匯率變動貿易效應問題的研究也呈現出兩階段特征。起初,由于傳統開放經濟的宏觀經濟學中都假定完全競爭市場,匯率變動對價格的傳導完全,故長期以來人們分析匯率變動的貿易效應時一直關注第二個問題—貿易品價格與數量的彈性關系。隨著新開放宏觀經濟學的發展,研究者們更多地把興趣集中到了價格數量分析之前的環節—匯率變動對價格傳導問題的研究上。
有關匯率變動貿易效應的理論研究主要集中在以下幾個方面:一是從微觀價格機制出發,運用彈性分析法通過討論匯率變動對進出口數量和相對價格的影響來分析其對貿易余額的直接影響;二是從宏觀框架出發,運用吸收分析法通過考慮匯率變動對國民收入的影響來進一步分析其對貿易余額的間接影響;三是圍繞匯率變動的價格傳導問題展開的研究,主要是探討匯率變動對價格傳導不完全的原因以及傳導不完全的貿易與福利結果;四是從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影響的時滯問題出發,考慮不同時期內匯率變動貿易余額效應的動態變化。實證方面,國內外學者就匯率傳導程度問題以及以彈性分析為基礎的ML條件問題進行了大量的經驗研究,本文將一并予以綜述。
二、匯率變動的貿易余額效應理論研究
(一)彈性分析法——貿易余額效應的微觀分析
在有關貿易余額受匯率影響的理論分析中,最早出現的是由Marshall(1923)、Lerner(1944)和Robinson(1937)等人于20世紀30、40年代提出來的彈性分析法。[1]該方法通過對貿易方程式T=X-M的分析,認為匯率貶值可以影響一國出口產品的相對價格,本幣貶值將使出口商品的相對價格下降,而進口商品的相對價格提高,從而使出口量增加、進口量減少。由于貿易余額的大小由進出口商品價格和數量兩因素共同決定,因此在確定貶值對貿易余額的影響時必須同時考慮進出口數量和相對價格這兩者變化的共同結果。基于此,該方法引入了反映商品數量變動與價格變動關系的價格彈性概念,并得出只有當出口商品的需求價格彈性與進口商品的需求價格彈性之和大于1時本幣貶值才能改善貿易收支的結論,該結論被稱之為“馬歇爾-勒納條件(ML條件)”。
另外,Bikerdicke(1920)、Robinson(1937)和Metzler(1948)認為,本幣貶值能否改善貿易收支以及能在多大程度上改善貿易收支,不僅取決于進出口商品的需求價格彈性,還取決于進出口商品的供給價格彈性。[2]只有當進口供給彈性和出口供給彈性都趨向于無窮大時,畢克迪克-羅賓遜-梅茨勒條件(Bikerdicke-Robinson-Metzler condition)才與ML條件相一致。但事實上,進出口供給彈性無窮大是不符合經濟現實的。比如初級產品受到自然條件和資源儲備的限制就不能保證其供給隨價格的上漲而大量增加。另外,其他產品的供給也可能由于生產國在資金、能源、技術等生產要素以及基礎設施等公共服務方面的限制而不能在短期內實現生產規模的快速增長,這一點在發展中國家尤其如此。
(二)吸收分析法——貿易余額效應的宏觀分析
彈性分析法對貿易方程式T=X-M的分析是建立在國民收入保持不變的假定之上的,沒有考慮宏觀經濟的均衡問題。如果考慮商品市場均衡時貿易余額等于窖藏(窖藏等于國民收入Y與國內吸收A之間的差額)這一條件(即T=Y-A),則本幣貶值是否改善貿易余額就要看貶值之后窖藏數額是否提高。也就是說,即使一國經濟滿足ML條件,貶值帶來的貿易余額改善還只是自主性貿易余額的改善,當自主性貿易余額改善帶來國民收入的增長后,還需要比較國民收入的增長與因此而帶來的國內吸收的增長之間的大小,并依此而最終確定窖藏或均衡時的貿易余額。這構成了“吸收分析法”的基本內容。吸收分析法考慮了在國民收入變動后貶值對貿易余額更為復雜的影響,并得出貶值可以改善貿易余額的條件是:在貶值可以改善自主性貿易余額(即滿足ML條件)時,還要求由此而引起的國民收入的增加超過國內吸收的增加幅度,也即要求邊際吸收傾向小于1。
貶值會因為改善自主性貿易余額進而增加國民收入,國民收入又導致國內吸收的增加。但事實上,貶值也可能通過其他途徑直接影響國內吸收,比如匯率貶值將產生現金余額效應影響國內吸收。本幣貶值,則外國商品的相對價格提高,因為需要消費一部分進口商品,故本國居民原有收入的實際購買力水平下降,從而總消費減少;為了維持原有的生活標準,人們將不得不在收入不變的情況下增加其支出,從而增加自主性吸收支出。這一效應稱之為“勞爾森-梅茨勒效應(Lausen-Metzler effect)”。考慮了貶值對自主吸收的影響后,貶值的貿易余額效應就變得更加復雜和不確定。
從以上分析可知,貶值既會直接影響貿易余額,也會通過貿易余額變動引起收入與吸收的變動,從而對原有的貿易余額產生進一步的影響。因此,在分析中,必須將對貿易余額的直接影響以及對收入與吸收的影響結合起來,才能全面分析貶值對貿易余額的影響。
(三)匯率變動貿易余額效應中的匯率傳導分析
吸收分析法與彈性分析法雖然從分析的宏微觀機制上截然不同,以至于長期以來這兩種分析方法一直被認為是相對立的。但實際上,吸收分析法的分析起點仍然來自于彈性分析框架中的ML條件,即以自主性貿易余額得以改善為分析前提。同時,由于傳統彈性分析都是以匯率對價格的完全傳導為前提,因此,這兩種方法都不能完整地解釋匯率對價格不完全傳導條件下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的影響。20世紀80年代,美國出現大量貿易逆差,人們認為需要通過美元貶值來增加凈出口以減少貿易逆差。1985年以后,美元開始不斷貶值,但貿易逆差卻不斷增加,這一現象與傳統彈性分析法的理論背道而馳。于是,研究者們開始探究各種不同原因,其中許多研究者就從匯率變動對進出口價格的傳導問題入手,來解釋匯率變動對貿易收支影響的弱化問題。
匯率的價格傳導效應(pass-through effect)是指匯率的波動在多大程度上被傳遞到價格上。關于匯率價格傳導的絕大多數的研究都集中在對匯率價格傳導的不完全問題上,這些研究從多方面分析導致匯率對價格不完全傳導的原因以及考慮各種不同因素條件下匯率對價格的傳導程度。
匯率傳導研究的基本思想是假定廠商只關心以本幣表示的收益,因此匯率的波動就帶來了是由出口國還是由進口國來承擔相應價格調整成本的問題。最早關于匯率變動的價格不完全傳導理論研究可追溯到Krugman(1987)和Dornbush(1987),文章建立了一個寡頭市場模型考察了匯率變動對進口價格的傳遞作用。在該模型中,廠商隨匯率變動不斷地調整價格,并且由于不完全競爭的存在,匯率的價格傳導效應呈現不完全特征。[3]之后,有關匯率變動對價格不完全傳導的分析主要集中在市場的不完全競爭與市場分割、不對稱信息、沉淀成本、商品定價貨幣的選擇(Obstfeld and Rogoff,1995;Devereux and Engel,2003)與粘性價格(Taylor,2000)等原因的討論上。[4]Hooper and Mann(1987)的研究指出,傳遞程度與利潤加成和生產成本的匯率彈性成反比關系。[5]Dornbush(1987)和Krugman(1987)將匯率變化引起的國際市場價格歧視定義為因市定價(pricing to market),認為相互分割的目標市場允許廠商通過改變價格加成而使得產品價格保持穩定,以達到穩定國外市場份額的目的,從廠商的市場決策角度對匯率的不完全傳導給出了合理的解釋。Baldwin、Krugman(1989)研究了出口商的沉淀成本對加成調整的影響。另外,匯率變動的幅度也會對匯率的價格傳導程度產生影響。[6]
由于匯率變動對價格的不完全傳導極大的削弱了傳統理論中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的影響程度,這就要求我們在分析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的影響時第一步必須要考慮匯率的價格傳導程度問題。
(四)匯率變動貿易余額效應中的時滯問題
對有關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影響的時滯問題的研究中指出,匯率貶值有利于一國貿易收支的改善,但需要經歷較長的時滯,且短期內甚至可能導致貿易收支狀況的惡化。這是因為,在進出口廠商未被預期到的匯率貶值發生之前進行價格設定的條件下,在貶值發生后的一段時期內,貶值前已簽訂的貿易協議仍將按原來的數量和價格執行,從而進出口數量不變,但以本幣定價的出口其外幣收入減少,而以外幣定價的進口其本幣支出增加,這兩方面都將使得貿易余額趨向惡化。另外,即使對于貶值后簽訂的貿易協議而言,出口的增長短期內也要受國內供給在資源調整方面的時間和其他條件的約束,同時進口方面卻很有可能由于進口商對未來匯率的進一步貶值預期而加速訂貨,導致進口短期迅速增加,從而最終導致貿易余額的進一步惡化。只有當出口供給和進口需求對匯率貶值作出了相應的調整之后,貿易余額才可能開始得到改善。整個調整過程可以用J形曲線來予以描述,有關貶值對貿易余額的時滯效應也通常因此而被稱為“J曲線效應”。
Magee(1973)對J曲線效應的形成給出了合理的理論解釋,他認為一國貨幣貶值的貿易效應將經歷三個階段:合約貨幣階段(Currency-Contract Period)、匯率傳導階段(Pass-Through Period)和數量調整階段(Quantity Adjustment Period)。[7]在不同階段,制約貿易收支的因素存在明顯的差異。在合約貨幣階段,合同標明的價格和數量都不會因貶值而改變,這是因為,短期內匯率變化雖然發生了,但匯率變化前簽訂的合同仍需按原有合同予以執行,從而使得原有貿易逆差進一步擴大;在匯率傳導階段,匯率變化后簽訂的合同將會依據匯率的變化而調整其合同價格,但進出口數量由于進出口的供求粘性而暫時保持不變,該階段貿易收支的結果取決于匯率對價格的傳導程度以及貿易合同定價貨幣的選擇;在數量調整階段,進出口數量和價格都將因貶值而發生調整,這時如果馬歇爾-勒拉條件滿足,則貶值改善貿易收支的結果才得以實現。
但傳統的J曲線效應理論并不能完整地說明所有匯率變動的時滯問題,后來的研究者們從三個方面對J曲線效應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首先,J曲線效應需滿足馬歇爾-勒拉條件,如果該條件不滿足,或者貶值后國內物價的上漲趕上甚至超過本幣貶值程度,則貿易收支非但不能改善,反而可能進一步惡化,貶值出現負的貿易收支效應。Meade(1998)就曾指出只有匯率浮動機制靈活且經濟開放度較高的國家其匯率變動的J曲線效應才比較明顯。
其次,Hodwood(1996)認為如果考慮回歸預期,那么即使馬歇爾-勒拉條件滿足,本幣貶值也不一定能帶來J 曲線效應,貶值還可能產生W曲線效應。這是因為貶值初期的貿易收支惡化或其他原因可能導致另一次的貨幣貶值,當發生連續貨幣貶值時,該經濟體的貿易收支可能長期地在逆水平上徘徊,從而產生W曲線效應。
第三,因為J曲線效應理論是建立在匯率與進出口之間存在一個穩定關系的前提之上的,而匯率與進出口之間穩定關系的存在只發生在某一特定的匯率變動區間之內,若匯率變動超出某一匯率區間,則匯率與進出口之間的原有關系也將發生變化。在這一分析中,匯率波動性或波動幅度問題顯得尤為重要。Baldwin, Krugman(1989)運用“沉淀成本模型”解釋了在一個不穩定的環境中,廠商不愿意主動對匯率作出反應,而當廠商作出最終反應后,又很難促使他們再次改變決策,從而出現貿易決策中的滯后問題。也就是說滯后的原因來源自于國際貿易中的沉淀成本和匯率易變性。在滯后存在的條件下,即使恢復原有的匯率水平或是環境,也不足以恢復原有的結果。這意味著貿易方程同宏觀經濟的許多其他方面一樣,都面臨盧卡斯批判,當環境發生改變時,決定貿易的因素和結果之間的原有關系也隨之改變。
基于以上分析,我們在考察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影響的時滯問題時,不僅要考慮其價格和數量的時滯特征,而且還需考慮在不同匯率變動幅度下匯率與貿易關系變化的可能性。
三、匯率變動貿易余額效應的實證分析
(一)關于“彈性悲觀主義”的論爭
關于彈性分析法的實證研究重點在于考慮國際貿易在多大程度上對相對價格的變化做出反應,具體說就是貶值能否改善國際貿易收支,也即ML條件是否成立。有研究結論顯示,由于進出口需求的價格彈性極低,不能滿足馬歇爾-勒納條件,一國匯率貶值不能有效地改善貿易收支(Metzler,1948),從而一度出現了彈性悲觀論。但Magee(1973)的研究指出,價格彈性并沒有明確到可以確定在“彈性悲觀主義”論爭中的任何一方。諸多實證結論表明, ML條件并不一定成立,盡管這個假定非常重要且在理論上正確與否還不明確,但很少有關于匯率變動影響國際貿易的實證證據(Boyd, 2001)。
Rose and Yellen(1989)使用回歸分析方法對美國和其他G7國家1960年后雙邊貿易季度數據進行了檢驗,得出了不能拒絕真實匯率和其滯后項不是美國與其他G7國家之間雙向貿易的顯著決定因素的假設。[8]Marquez(1990)運用帶狀譜(band spectrum)分析法估計了雙邊貿易彈性,并將其加總得出多邊彈性,最后得出的結論是混合性的,從該分析中得到的證據很難支持ML條件。進入20世紀90年代后計量經濟學的快速發展表明先前研究得到的證據可能是不可靠的,因為數據的“非平穩性”問題沒有得到恰當的處理。
接下來的研究基本上都是使用協整的方法來估計長期的貿易彈性,但其結論仍然是混合性的。大部分研究傾向于認為ML條件成立,如Bahmani-Oskooee(1998),Bahmani-Oskooee and Niroomand(1998)。但也有部分研究認為ML條件不成立,或者不能確定是否成立。如Rose(1991)對美、英、加、德、日等國1974-1986年的數據檢驗表明,上述國家的進出口與實際匯率及國內外產出(工業增加值代替)之間均不存在協整關系,ML條件不成立。Boyd(2001)等的檢驗結果表明,從長期來看,在美、英、加、德、日、法、意、荷8個發達國家中有5個ML條件成立,他們在運用混合性證據的基礎上得出結論認為,總的來看實際匯率對進出口的影響還是顯著的。[9]
(二)關于匯率變動價格傳導程度的經驗估計
關于匯率傳導問題的理論研究主要集中于對匯率不完全傳導的原因進行探討,Krugman和Dornbush(1987)、Feldstein(1992)、Obstfeld and Rogoff(1995,1998)等人的研究指出,某種商品在不同地域或國別市場上將因產業組織結構、產品差異與市場分割、價格歧視、定價貨幣的選擇、跨國公司內部貿易、沉淀成本等原因導致匯率傳導程度的不完全。
而關于匯率傳導問題的實證研究則主要集中于兩個方面:一是匯率傳導不完全所導致的經濟影響(Saiki,Ayako,2004; Gagnon,Joseph,Jane Ihrig,2004),這類研究對一國貨幣政策的實行和宏觀經濟的穩定以及沖擊的國際傳遞和緩解國際收支不平衡等問題的探討都具有廣泛的意義;二是匯率傳導不完全程度及其動態變化的經驗估計。諸多實證分析的結果都顯示,匯率波動對進口價格的傳遞并不完全,且匯率對進口價格的長期傳遞程度要高于短期傳遞程度,也即匯率波動對價格傳導的過程中存在時滯。如Goldberg and Knetter(1997)的實證分析得出匯率貶值對OECD國家工業制成品進口價格的傳遞系數約為0.5。Campa and Goldberg(2002)采用1975-1999年的季度數據對經合組織(OECD)25國的匯率傳遞系數進行了估計,其結論認為經合組織(OECD)25國平均短期匯率傳遞系數為0.61,長期匯率傳遞系數為0.77。
另外,匯率對進口價格的傳遞程度在不同地區或不同商品間皆有不同,且匯率傳遞本身在長期內呈現動態波動。如Piriya Pholphirul(2003)對泰國九種主要商品的匯率傳遞進行實證研究,發現這些商品的匯率傳遞系數很低,匯率傳導程度最低的是動植物油脂類商品,為0.104;最高的是機械類商品,為0.527。同時,還指出自泰國1997年金融危機后,泰銖匯率波動性增強且變化趨勢難以預測,從而使匯率波動對進口價格傳導的程度出現下降趨勢。Taylor(2002), Goldfajn and Werlang(2000)也得出了在許多國家匯率傳導皆呈現下降趨勢的結論。這些都進一步驗證了在匯率價格傳導的不完全且傳導程度逐漸降低的條件下,傳統意義上的匯率變化對貿易收支的調整作用將越來越小。
總的來說,匯率變動對一國價格的傳導,基本呈現以下特征:一是從傳導總水平來看傳導具有顯著的不完全性;二是從傳導環節及程度上來看,匯率變動首先影響到一國進口商品的價格,其次是生產價格指數和出口廠商的出廠價格指數,最后才是消費價格指數以及出口價格,且傳導程度也依照該順序逐漸減弱;三是從對各種價格傳導的時間上來看,長期內價格傳導程度要略高于短期價格傳導,也即匯率變動對價格傳導的過程中存在時滯。
四、結論及對我國的重要啟示
(一)結論
從整體上來看,匯率變動的貿易效應理論研究基本上是在新開放經濟的宏觀經濟學框架中演變和發展。匯率變動的貿易效應理論主要是對新開放宏觀經濟學框架中所強調的關于不完全競爭市場、時間偏好和風險規避、理性預期等普遍理論和方法在該問題上的具體應用。但由于每個國家和地區處于不同的經濟發展環境,所面臨的經濟現實也有很大不同,因此對每一普遍理論的具體應用都具有一定的局限性,只能解釋某一經濟體在某一具體經濟環境下甚至是面對某一具體沖擊條件下的經濟現象,很難運用普遍理論在現實經濟中得出一般性的分析結果。
同樣,從實證研究的發展來看,計量分析方法是研究該問題的主要實證研究方法。在具體方法的選取上,20世紀90年代前大多采用簡單的最小二乘法進行估計,20世紀90年代后由于計量經濟學本身的發展而普遍采用協整分析方法,有效地解決了對不平穩樣本的處理問題,同時也通過誤差修正模型實現了對匯率變動與貿易收支之間的長期與短期關系的估計。近期開始有學者試圖采用數值模擬(simulation)的方法來分析不同幅度的匯率變動對貿易余額的影響(Li Wang and John Whalley, 2007)。在分析樣本的選取上有兩種:一是選用總量數據進行實證分析;二是分行業或產品類型使用雙邊季度數據甚至月度數據進行分析,用以討論匯率變動對貿易影響的長短期不同效果。
(二)對我國的重要啟示
在對人民幣匯率變動的貿易余額效應進行理論分析和實證檢驗時,應當充分考慮我國經濟的實際情況。
第一,就匯率變化的價格傳導來看,存在多方面的原因使得我國人民幣匯率變化的價格傳導模式與主流分析中匯率-價格傳導模式相去甚遠。主要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一是加工貿易占比較大。長期以來我國加工貿易占進出口總額之比一直大于一般貿易占進出口總額之比,直到2008年這一局面才得以調整,加工貿易占比首次低于一般貿易,即使如此,截至2008年10月,加工貿易在總貿易中的占比仍高達47.5%。由于加工貿易“兩頭在外”的性質,出口產品成本中包含了大量的進口成分,出口價格受匯率變化的影響將因為進口已受匯率影響而被削弱,這與傳統匯率-價格傳導理論研究的一般貿易假設相違背。因此大規模的加工貿易勢必降低人民幣匯率變化對出口價格總水平的傳導程度,人民幣升值對出口價格的推高作用并不顯著。
二是進口替代程度低。我國總進口中占比最大的是源自發達國家的機械及運輸設備類產品的進口,國內同類競爭產品的競爭能力弱,加上我國國內投資需求旺盛,這導致我國進口需求彈性小,在國際市場上進口的議價能力弱,這使得人民幣升值對進口價格的降低作用受到局限。
三是在出口市場上,結算貨幣的選擇和“因市定價(pricing to market)”使人民幣匯率變化所導致的出口價格變化面臨不確定性。人民幣的非自由兌換性質使得結算貨幣大多采用美元和歐元等其他國際貨幣,同時,我國出口商品的國際競爭力不高,使得出口商為確保海外市場份額而在人民幣升值時更多采用“因市定價”原則,降低出口產品的人民幣價格以保持外幣價格的穩定。這大大降低了人民幣升值對出口外幣價格的傳導程度。
第二,就進出口價格的供需彈性來看,在新的開放與經濟發展階段,我國各類貿易品的ML條件呈現出新的發展趨勢。我國出口產品的議價能力近年來呈現出逐漸增強的趨勢,海外需求的價格彈性漸弱;國內市場上,由于近幾年來國內勞動力供給彈性的降低以及國內其他資源成本的逐漸上升,使得出口供給的價格彈性加大,這些都將直接改變進出口價格變化對貿易數量的影響效應。
第三,國內外對人民幣升值的預期仍未衰減。從中長期來看,匯率變化及其預期對貿易收支的影響將在一定時滯之后被最終反映出來。2008年上半年進出口增速的減緩即可為證,尤其是2008年下半年美國發生金融危機進而全球經濟步入衰退后,對外依存度高的中國東部地區進出口已出現了嚴重的負增長,這其中主要是受外部需求的影響,但人民幣長期的持續升值也為貿易負增長起了不可忽視的推波助瀾的作用。以上這些都應該是具體研究我國當前貨幣升值對貿易影響所需考慮的重要方面,也是有待進一步深入研究的有意義的主題。
另外,在分析我國問題時,研究者們也應針對我國的具體經濟現實在模型的設定、指標的選取、不同時期樣本數據的選取及處理方面對上述問題予以充分的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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