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男人,總有孤獨的時候;一個男人,總有落寞的時候;一個男人,總有荒涼的時候。特別是一個男人像一片樹葉一樣,被生活的河流隨意卷來沖去,而自己又沒有辦法拯救自己的時候,就是男人孤獨荒涼的時候。有的男人一旦孤獨荒涼,就與一杯老酒為伴,來燃燒自己。有的男人一旦孤獨荒涼,就與一包廉價的香煙為伴,來消磨自己。也有的男人一旦荒涼孤獨,就為自己煮好足以讓自己一生品的青茶,關上門,緩慢又懶散地讓青茶沖散孤獨,泡淡荒涼。因而,一個男人無論如何孤獨,還有三個朋友,那就是濃烈的老酒、憂郁的香煙、解愁的青茶。
王笑塵的詩集。《為你煮好一生的青茶》,就是一個男人孤獨荒涼時的歌唱。就像王笑塵本人,有時他忽然來訪,一只手拎著一副淺色的墨鏡,一只手拎著黑色的公文包,煞有介事的樣子,頗似一個官員剛從機場回來,帶著一個很大的秘密,要找一個人傾訴似的。其實他一點秘密也沒有,就是一個生意人,一個帶著幾分書生氣的生意人,偶爾也寫一些詩歌。他的樣子是給別人看的,是對于自己的一點證明而已。他的形象給予我的,不如他的詩歌給予我的。因為我從他的詩歌里,領略了一個男人的孤獨;從他的形象里,我看到的是人世上的喧囂與深刻的改變著一個男人的孤獨。他處在一個蒼蒼茫茫的矛盾狀態,在喧囂里生存,在孤獨里寫詩。他的生命始終面臨著一堵寂寞的墻,有時他在墻的外面,有時他又在墻壁的里面。他在外面時,喧囂跟隨著他,讓他成為一個孤獨者。王笑塵一邊喝著茶,一邊對我說:我這個人,在生活里、在朋友里、在家庭里,是個毀譽參半的人。王笑塵在詩歌里對我說:我獨自在上海\在一家酒店的一個角落\一盤菜\一碗湯\一瓶酒\一個人\自斟自飲\酒瓶和我相視而笑\點一支香煙\吐一縷云霧\發一生嘆息\對自己的心說\獨處真好\因為此時有種真的感覺(《獨處時有種真的感覺》)。直率的人,也是孤獨的人,而詩歌往往與孤獨是隔壁的鄰居,一不小心,詩歌就會到孤獨者的院落里串門。在生活的喧囂里穿行的王笑塵,心靜的時候,或許詩歌走近他,或許他走進詩歌,這就是真實的王笑塵。
在20世紀80年代,人們說:在大街上扔一塊磚頭,砸住三個人,兩個就是詩人。在21世紀開初,人們說:在大街上扔一塊磚頭,砸住了三個人,兩個都是生意人。王笑塵走在大街上,因為他寫詩,上個世紀的磚頭會砸住他;因為他是生意人,這個世紀的磚頭也會砸住他。詩人與生意人,混合在一起,生活對于他,一定不會十分輕松。但也因此使他的生活多了幾分深沉與斑斕,使他的詩歌平添了幾分獨特與深邃。
王笑塵的詩歌帶有自己生活和智慧的影子,帶有自己傲犟的性格和骨子里的放蕩不羈,也帶有一個農民兒子理想世界與現實世界相悖的歡樂與痛苦、奮爭與悲憫。他在生活里孤獨荒涼的感覺,很隨意就出現在自己的詩歌里,根本沒有那些依靠詩人名聲吃飯的人那樣的掩藏和隱忍。王笑塵寫詩,不是為當詩人而寫,也不是為養家糊口而寫,所以他才能在自己孤獨荒涼的時候,以詩的方式,為自己的內心歌唱。
詩歌是一個人生命里的物質,一旦擁有就不會輕易放棄。王笑塵的生命特質里,擁有詩歌的元素,無論生活的河流今后把他帶到哪里,他都會有一些孤獨荒涼的日子,詩歌會像一個熟悉的朋友,順著心靈的路徑找到他。
跟著詩歌走,或許能找到自己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