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河,是內鄉縣境內的最大河流。它滋養了內鄉淳樸的先民,孕育了璀璨的酈邑文化,是內鄉人民可愛的母親河。“湍河春漲”、“釣臺煙雨”作為內鄉八大古景之二,吸引著當今的內鄉人。
我對湍河情有獨鐘,心儀已久。我常常去湍河邊觀賞水岸風光,從書本上閱讀它的過去和現在,在心里聯想她美好的未來。在哪里,湍河之源泉?啥模樣,母親河的源頭?——這些疑問一直敦促我去探訪湍源。北魏地理名著《水經注》記載:“湍水出弘農界冀望山(今李青垛)”;《內鄉地名志》上記述:“湍河發源于夏館鎮北部湍源村的李青垛南麓。”依此文字指點,我從內鄉地圖上方便地找到了夏館鎮最北部的名曰“湍源”的行政村小圓圈圖標;但這個圖標未能詳細地告訴我湍河源泉和源頭處的具體情形,無法根本消除我心中的那些疑問。這就成了我實地考察和探訪湍源的原動力,促成了我的湍河之旅。
2009年4月6日,是個春光明媚的周末。上午,我約上縣衙博物館館長李茗公、縣水利局長周中才、縣農行行長趙蘇文幾位朋友,從內鄉縣城湍河之畔出發,乘車沿湍河溯水北上,向湍源行政村這個遠大目的地“靠攏”。逶迤的公路與蜿蜒的湍河時而并行,時而分手,時而會合。橋梁、涵閘、灌站、堤壩、渡槽……相繼映入眼簾又背向離去。仲春的菊鄉大地鶯飛草長,一派生機。路兩旁的白楊樹招搖著醬黃色的嫩葉,柳樹飄逝著雪花般的絨毛……我貪婪地憑窗“速讀”錦銹般的河山,心曠神怡。公路愈走愈窄,湍河水越來越小,湍河之源該越來越近了。不知不覺已是上午十一點多鐘,我們已輕松地走了120多公里,從平原換位到“內鄉屋脊”——伏牛山主脈嶺峰,到達了我曾在地圖上“聚焦”多次的湍源行政村村部。明白了我們的來意之后,該村支書楊獻軍自報奮勇為我們作導游。小車又順湍(源)、白(白河鎮)公路向東走一公里多路,楊支書示意讓我們下車,跟著他順著往南的土路走約二百米,便到了伏牛山名峰張八垛腳下一個名叫“涼水泉村”的小山村。張八垛山海拔1572米,雄偉秀麗,是內鄉、南召、嵩縣三縣之界山。涼水泉村在內鄉地圖上找不到,概因“微不足道”之故吧。小山村共五六戶人家,呈南北條帶狀聚居。土墻灰瓦的民房,古樸簡約,錯落有致。房前屋后綠樹掩映,樹花芬芳。村子的南邊是平展的谷地,黃壤肥沃。一對老夫妻正鋤地松土,他家的老黃狗安臥其旁。這久違的傳統農業勞動場景,讓我這個來自農村的城市“僑民”倍感親切。村北一個朝西的坡根,有一股直徑約15公分的碗粗山泉,汨汨地流出,洞穿三口方形小土井后,以尺余寬的溪流方式汩汩向西,翻過入村的南北向小土路后,流入一條名叫“東溝”的河床里向北而去;爾后南折繞過“湍源”村部向“大塊地”行政村方向流去;此后,又先后接納小、大紅寺河,使河道水量大增,形成湍河主流。東溝兩岸桃花在四月里依然妖嬈,野柳樹婀娜多姿,山茱萸黃花如小米,棠梨花潔白如碎銀,黃竹林郁郁蔥蔥,蒲公英團團簇簇……茗公先生忙著“尋花問柳”,我們幾個人則詢問農事。大家都各得其樂。三口方形石壁小土井,深約二尺,四周邊長也約二尺,呈直尺形等距離分布,發揮著讓村民們吃水、淘菜、洗衣的三大功能。水井里有一群三寸長的野生小草魚,若無其事地漫游著;但伸手去捉時,它們便倏地鉆進泉眼里躲藏。井壁石縫里叢生著絞股蘭、小握拳草、井河沿草等水草,它們有著“適可而止”的長度,蔭涼著井水。村民們告訴我:這山泉名叫“涼水泉”,冬暖夏涼,從未斷流過,四季水量一樣。他們所居住的山村也因此命名為“涼水泉村”。這土井里的小草魚多得很,誰也逮不完。這井壁上的水草都是中草藥,可以泡茶喝,具有清火袪熱、消炎治疼的作用。這山泉真靈氣,真神奇!——我在心底發出了由衷的感慨。距山泉一米高的坡上,有一塊百余平方米的“平臺”,呈三角形狀。平臺上長著一棵老核桃樹,樹齡在300年以上,皴皮若鱗甲,枝條樸拙蒼勁,似一位把守邊關的老將,身經百戰,鐵骨錚錚,氣沖宵漢!楊支書對我說:這樹雖老,但“老有所為”——每年結出百十斤核桃哩!我想:這棵古樹,也許是尊“樹神”,上帝派它來守護這樹下的良泉圣水呵!古樹下有一塊大理巖石頭,呈錘形,頂部略尖,淺褐黃色,四噸多重,表皮斑駁凸凹,流露著風剝雨蝕的滄桑和奇石的風采。
環視涼水泉周圍,我陶然醉然——巍峨的青山,塊狀的田畝,古典的屋宇,憨厚的山民,古樹奇石,名花異草,茂林修竹……端詳這潺潺的靈泉秀山,我疑慮重重地問楊支書:這涼水泉發源于張八垛山腳下,何以是今天我們一行執意要探訪的湍河之源?——《水經注》、內鄉縣志都明確記載:湍河發源于李青垛南麓。楊支書解釋說:李青垛山南麓原來確有一山泉,比這涼水泉源更遠、流更長,視為湍河正源無錯。可惜,1986年6月天降暴雨,山體大滑坡,將李青垛南麓的“第一泉”完全埋沒了。這樣,由于地貌的變遷,原本屈居第二的涼水泉,便順理成章地取代了“第一泉”地位。1994年夏天,鄭州大學一位名叫孫同恩的鄧州籍教授,來湍源考察后提出了“應認定涼水泉為湍源正源”的觀點。由于“推介”不力之故,關于湍河正源的說法,至今仍是“濤聲依舊”。聽罷楊支書一番話,我茅塞頓開,更堅定了涼水泉是湍河正源的信念。根據我的河源知識,泉水成為河流正源至少需要具備兩個條件——一是該泉是所有支流中流程最長者;二是該泉一年四季不斷流。這涼水泉已完全符合上述兩個條件。于是,我靈機一動,對楊支書建議:應在古樹下的奇石上雕刻“湍河之源”字樣,確定和標識涼水泉是湍河正源,讓游客們一目了然,不再盲從。楊支書說:這個主意好,就是沒有合適人題字。茗公先生及時插話道:我和青松老弟回城里,請內鄉縣當今最大的“官”——王萬鵬書記題字如何?楊支書說:那可太好了!我等你們的好消息。中午,楊支書請我們一行到他家里吃“農家菜”,并用“湍河茅臺”——他自制的玉米燒酒將大家灌得暈暈乎乎。
午飯后,在我的倡議下,我們一行四人趁著酒興,又去到內鄉大橋鄉與鄧州市羅莊鄉兩縣的交界處、湍河與默河兩河匯合處的“暖泉灣”,游歷觀光。“釣臺煙雨”的內鄉古勝景就在這里。曲折而舒展的河灣,水面寬闊,煙波浩淼,彰顯出兩河合流后的盛大水勢。鷺鳥時而在河渚沙洲上散步,時而在水面上翱翔;河灣邊的柳樹作“臨水狀”,俯下身子用低垂的枝葉親吻這盈盈春水。幾位村姑蹲在水邊洗衣,槌衣之聲悠悠傳來。這是與時俱進的現代湍河,不經意間保留的“村女浣紗”古典節目。一道三四百米寬的水泥壩堤東西橫亙,對南去鄧州的河水作深情的最后挽留。我和朋友們,對這暖泉灣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目送內鄉的母親河出境,與她依依惜別。
接下來的一周,茗公先生和我及時將楊獻軍支書的“美意”,轉達給縣委王萬鵬書記,這位當今的內鄉“縣令”欣然從命,表示盡快題字,適當時候親臨現場揭碑。消息不脛而走,大家倍受鼓舞。縣文聯主席王曉杰和夏館鎮黨委書記王宜蛇奔走多方,緊鑼密鼓地籌備揭碑事宜。幾經磋商,確定4月24日上午11時舉行揭碑儀式。
在殷切期待中,4月24日終于來臨。這天早飯后,天陰有霧。我和茗公先生應邀去參加儀式。周中才、趙蘇文二人因正在旅途,未能成行。赴會的縣四大家領導和相關部門負責人的小汽車,魚貫而往。這已是春深的日子,薄霧彌漫田野,渲染著靜謐。霧總是在我們車隊遠處的公路上知趣的“隱退避讓”,給我們以行駛的便利。道旁綠樹成蔭,公路成了名副其實的“綠色通道”。沿途村莊上的泡桐樹上粉紅的花兒略顯敗意,而楸樹淡紫色的花兒卻正艷麗;一望無際的麥田泛著青釉般的光澤,云雀在曠野上空歡快地歌唱……輕車熟路,十點半鐘參會的人員就已差不多到齊了。老核桃樹下的那塊平臺,權作揭碑儀式的主席臺和縣文聯“愛心藝術團”表演節目的舞臺。湍源村的群眾和學生們已恭候多時,鮮艷奪目的標語、條幅烘托出節日的氣氛。鞭炮聲中,副縣長呂秀武主持莊嚴而隆重的揭碑典禮。縣委書記王萬鵬發表了恭敬而又熱情的揭碑致詞。美好的民意轉化為“官方”的行動。湍河母親,受到了縣域內最高的禮遇和尊重。掀開了,掀開了,那鮮紅的“蓋頭”;看見了,看見了,那雋秀、飄逸的“題字”。這塊往昔質樸而敦厚的碑石,今天美麗得象一位嬌羞的新娘。舞臺上,樂師林健生用高音薩克斯吹奏《甜蜜蜜》,濃化著小山村喜慶的氛圍;宛梆新秀常玉麗放歌《今天是個好日子》,傾吐著湍源人的喜悅;男歌手邢新田高唱《湍河之歌》,弘揚著二十四日的主旋律……掌聲一陣陣響起,快門一次次按下。石碑旁、泉水邊、古樹下,領導、同志、朋友,競相合影留念,紛紛定格難忘的時刻。
就是這樣,我和朋友們的探訪湍源活動,以民間私人活動隨意開始,以政府的公務活動精彩結束;就是這樣,湍河正源被官方重新確認,源泉尊容被公眾所瞻仰。從此,湍河歷史有了新的起點,湍河起源的地名志將被改寫。2009年4月24日,是湍河母親自豪的日子,是湍源人永遠的記憶,是湍河文化燦爛的一頁。
我堅信——“湍河之源”這深刻而鮮明的地理標識與奇石同在,會千秋萬代永不朽;“湍河正源”這珍貴而光榮的名分賦予涼水泉,將地久天長萬古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