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建筑藝術和戲曲藝術在審美創作方面的共通性

摘要 建筑藝術和戲曲藝術存在著許多審美共通性，揭示和把握建筑藝術與戲曲藝術的審美共通性有助于人們在審美活動中展開審美想象、深化審美體驗、實現審美超越。

關鍵詞 建筑美學 建筑藝術 戲曲藝術 審美創作 共通性

作為共同生長于中國美學土壤上的花朵，建筑和戲曲有著不解之緣，存在許多相通和聯系之處明代戲曲大師湯顯祖在名劇《牡丹亭》中就創造了一座絕跡天機、雅淡自然的園林，清初著名戲曲家李漁將自己的美學追求在戲曲和園林中融會貫通，所著的《閑情偶寄》，既有顧曲之道。又有造園之論。從最原始的演出場所，到后來的廟宇樂樓、會館戲樓、戲院和劇場，建筑和戲曲一直緊緊聯系在一起。本文嘗試從審美創作方面對二者的審美共通性進行論述。

一、集體性和二度性

建筑和戲曲都屬于集體創作藝術，從原始的創作理念到最后的藝術成品，需要藝術家們通力合作。建筑是集體智慧的結晶，建筑師設計的藍圖對于建筑藝術來說遠遠不夠，只有建造者們按藍圖營造出建筑的實體，建筑的創作才算完成，建筑是設計師和工匠們集體努力的成果，戲曲藝術亦如此。著名的導演、表演藝術家蘇民先生曾指出：“許多文藝形式如文學、繪畫、作曲、獨唱、獨奏……等，都可以由一個人單獨完成，同時它們的欣賞者，既可以是集體也可以是一個人。而戲曲創作則必須由創作集體共同來進行。”一次戲曲演出，一般都需要劇作家、演員、音樂家等的集體合作，只有集體之間相互配合才可能創作出好的戲曲作品。

建筑和戲曲創作的集體性決定了它們必須要經過二度創作。所謂二度創作，就是再創作。建筑的二度創作包括藍圖的設計和工匠的施工兩部分，建筑師將自己的設計理念闡述出來，工匠在施工建造的過程中，要根據實際的地理、材料等情況綜合考慮。對已有的設計進行某種程度上的再創作，最終建成建筑實體。戲曲的二度創作包含兩個部分，一是作為舞臺演出基礎的劇本，一是演員創造舞臺形象的表演。演員在進行二度創造時，根據自己對劇本和角色的理解，通過藝術化的表情、語言和動作來塑造劇中的人物形象。因為存在二度創作，從某種意義上說，欣賞者見到的建筑實體和戲曲成品已經不是最初的形象了。其他的藝術門類，如雕刻、繪畫等，則在很大程度上可跳過二度創作，最大限度地表現第一創作者的思想和意志。

二、“留白”的處理手法

“留白”原是繪畫里的一個術語，指在作品中留下相應的空。讓欣賞者有信馬由韁的想象空間，把自己的心情揉入繪畫作品中，使得個體的主觀意愿和情感得到最大程度的發揮。建筑和戲曲創作中也經常“留白”，這種“白”很好地調動了觀賞者的審美想象，豐富了他們的審美體驗，成為建筑和戲曲的一大創作特色。

建筑非常重視“留白”的運用，建筑中的“留白”實際上是指建筑中空間的創造。中國人很早就認識到的建筑中的“虛”與“實”的辯證關系，實際上也是對留白和填充辯證關系的解讀，老子《道德經》中說：“鑿戶牖以為室，當其無，有室只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苯ㄖ挠杏?。在與那些“虛”的部分，也就是建筑中的“留白”部分。建筑中只有留下足夠的“白”，才有創造美的空間的可能性，才能讓建筑不僅滿足實用的要求，也能給觀賞者足夠的想象空間。譚元亨先生說：“一個建筑群務必要‘留白’，當有透氣的‘白’相襯托，如圍棋中的氣眼一樣，擁擠密集，透不過氣是建筑的大忌，而留的‘白’，不僅要因地制宜，而且要富于變化，不致死板與單調。當有靈氣，使人在觀賞時體味到‘白’中的無窮韻味。”

戲曲創作中，“留白”的運用同樣非常廣泛，角色的塑造要透過“留白”才能豐滿，一句話，一個手勢，就用來傳達一個角色的性格特征。舞臺表演的實際過程中，留下足夠的“白”會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善于駕馭舞臺停頓的導演和演員都明白，有機的停頓與靜場往往具有更能吸引觀眾的內在力量，因為此時無聲勝有聲。

三、高度發展的程式化

程式即法式、規程，“程式化”這個概念起源于戲曲，之后被廣泛應用于各種藝術門類之中。程式化是建筑處理手法在發展過程中形成的一個重要特征，也是戲曲重要的藝術處理手法和突出的美學特征。欣賞者要理解建筑和戲曲的精神內涵和特色，首先要知道它們各自所包含的程式及其意義，這樣才能融八戲曲和建筑所營造的情境之中，展開深層次的審美體驗。

建筑藝術中的程式化主要表現為建筑的模數化。以中國傳統的木構架建筑體系為例，它的發展經歷了從程式化到高度程式化的演進，不論是單體建筑的平面結構、立面造型還是組群建筑的空間序列、裝飾規定，中國建筑的處理手法有一套極其嚴密的程式化定型機制。就單體建筑而言，古代就形成了“三分”的制度，用來區分單體建筑立面，北宋著名匠師喻皓在他所著的《木經》說“凡屋有三分，自梁以上為上分，地以上為中分，階為下分”；又如根據建筑平面的投影是否為長方形將其分為“正式建筑”和“雜式建筑”，正式建筑強調正統性，等級制的展現嚴密、規范，明晰地顯示著間架狀況和出廓方式，屋頂采用標準的定型形制，只用硬山、選山、歇山和廡殿四種基本類型，屋頂的等級序列也非常明確，由高到低依次為重檐廡殿、重檐歇山、單檐廡殿、單檐歇山、卷棚歇山、懸山、卷棚懸山、硬山、卷棚硬山九個等次。就組群建筑而言，其空間圍合和整體布局更是有嚴格的規定性，中國傳統建筑布局中有“左右對稱、中間為大”，“相互依循、和諧統一”等原則，整體建筑中，主附建筑的造型、規格、裝飾、色彩等等也都有嚴格的限制。

中國戲曲的表演堪稱程式化的典范，這種規定性指戲曲非常講究舞臺和表演的程式，戲曲的音樂旋律、人物角色身份、舞臺動作、套路形式等都具有明確的規定性。戲曲依靠這些特殊的程式，實現了“有規律的自由行動”。戲曲對程式的追求表現在音樂旋律方面，各個劇種都有自身對曲牌鑼鼓、唱腔的板腔體式的規定，如昆曲的風格清麗柔婉，晉劇高亢之余不乏柔婉細膩，而秦腔粗獷質樸、高亢激越，在人物角色身份方面，絕大多數劇種都分為生、旦、凈、未、丑等幾大類，各大類下面又分為若干小類，各有其基本固定的扮演人物和表演特色：舞臺動作方面，演員的手部、腿部、手臂動作，拂衣袖甚至捋胡須的動作等都有規定，套路形式方面，每類角色都有各自規定的舞法、走法、跑法等套數及行走路線、另外，演員的舞臺服飾和化妝等都有嚴格的規定性，服裝的穿戴根據各個角色的性格特征、年齡和社會地位等而采用不同的色彩、款式和配件組合，面部化妝的顏色和圖案選用也有規定，才有了紅臉的關公、白臉的曹操、黑臉的張飛。程式給作家和演員設置了一個可以發揮的“舞臺”，作家、演員和觀眾將程式作為一種相互理解的符號，觀眾通過這些程式來理解作家和演員所要表現的內容，從而實現作家、演員和觀眾的精神交流和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