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甘正傳》的新歷史主義特征

摘要 《阿甘正傳》是好萊塢推出的世紀之作。迄今，對它的評論主要集中于敘事、高科技語言、心理學、哲學，象征、意識形態、攝影技巧、文本等方面。然而，該片的后現代性不能忽略，尤其是它的新歷史主義特征。

關鍵詞 新歷史主義 歷史的文性 小寫的歷史

《阿甘正傳》拍攝于1994年，由湯姆·漢克斯主演，羅伯特·澤米基斯執導，當年即獲13項奧斯卡提名，并最終奪得最佳影片、最佳男主角、最佳導演、最佳劇本、最佳影片編輯和最佳視覺特效六項大獎。因其豐富文化內涵，影評家們稱之為“美國的文化寶典”。作為后現代文化產物，該片具有很多后現代特征，尤其是新歷史主義。

新歷史主義興起于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主要學者包括斯蒂芬·格林布拉特、劉易斯·蒙特羅斯，喬納森·多利摩爾等。在1982年出版的《類型》雜志第一期前言中，斯蒂芬·格林布拉特稱其批評為“新歷史主義”，從而為該思潮定了名。同舊歷史主義認為歷史是既定事實，沒有虛構不同，新歷史主義認為歷史由話語組成，歷史學家必須意識到他們都帶著偏見，無論對當代還是其他歷史時期。都無法完全公正和客觀。它強調，真正的歷史是主觀、多層面的，這些層面相互沖突，歷史沒有規律，總在無法預料中前行。

新歷史主義主要圍繞一些概念討論，它們包括歷史的文本性、歷史與現在、小寫的歷史等，下面看這些概念在影片中的體現。

一、歷史的文本性

新歷史主義認為歷史的文本性有兩層含義一是只有通過保存的文本，人們才可能了解過去，二是當某一文本被歷史學家用來書寫歷史時，它也成了歷史的一部分。因而在這個意義上，歷史與文學具有共通性：它們都是主觀產物，都是“虛構”。因而新歷史主義學者認為，在特定條件下，可對歷史進行編輯和再創作。

基于這一理念，影片開發了新制片技術：將歷史成分，乃至真實的歷史影像加入虛構的電影創作，使它們相互交織，融為一體。如在贏得全美大學生橄欖球聯賽后，阿甘和其他隊員一起接受肯尼迪總統接見。盡管這純屬虛構，然而肯尼迪總統及其背景都是真實的，是從白宮有關歷史影像上剪輯的。經過高科技處理，這一虛構竟如真實發生，如果不看介紹，許多觀眾都蒙在鼓里。這樣，歷史與虛構便合為一體。又如阿甘從越南戰場歸來，約翰遜總統授予勛章一幕，以及他作為中美“乒乓外交”使者載譽歸來，受尼克松總統接見一幕，用的都是這種手法。影片另一體現是“水門事件”。“水門事件”是真實歷史事件，然而該片中，它卻被阿甘“一眼看穿”并通過媒體曝光，這是對歷史的文學改寫，有力地體現了對歷史的再創作。類似場景，影片還有阿甘1972年在中國打乒乓球等。《當代歐美名片評析》一書認為，這是西方第一次將真實歷史影像與虛構人物、情節融合，開創了影片剪輯新手段，豐富了電影創作藝術，因而在電影技術上作出開拓性貢獻。

二、歷史與現在

新歷史主義學者注重研究特定歷史條件下的意識形態、文化習俗、政府文件等。但他們強調這些必須同當代問題關聯。他們認為，研究過去是為了研究當代，只研究過去，毫無意義。格林布拉特曾說，他研究的目的是重建文本所在的歷史語境并分析該語境的因素同當代語境之間的關聯。他總是向文本提出問題，而這些問題都是基于當代社會需求，具有現實意義。

影片的設計體現了這一理念。該片選擇的重大歷史事件如種族歧視、民權運動、性解放、吸毒、越戰與反戰等都是至今還直接或間接影響美國人生活的歷史事件。通過對這些事件的敘述，影片試圖喚起人們思考，幫助他們更好地理解當代美國社會，從中汲取對當前及未來有益的因素。其次。影片攝影技巧上也表現出它努力在過去和現實之間建立關聯。如影片一開始到最后都不斷在現實和過去之間切換：開始是阿甘在等車，準備去看珍妮，很快由他向一起候車的人講敘自己的經歷而轉入過去。在阿甘講敘自己經歷同時，又不時插入現實：聽故事的人等的車到了，走了，接著又過來另一個等車人，于是，阿甘接著向他／她講述，影片再次回到過去，如此循環。影片這樣設計的好處，是使觀眾不致沉溺過去，而是有機會得以放松，對阿甘經歷的重大歷史事件進行再思考，以達到“過去”指導“現在”的目的。不僅如此，影片在展現阿甘過去時，現在的阿甘不時以畫外音進行評論，從而使觀眾意識到當前，進一步強化了歷史與現在的關聯。影片中的另一處體現是場景循環：電影一開始，觀眾看到阿甘上學：影片結尾，觀眾看到小阿甘上學(阿甘的孩子)。同樣的等車地點，同樣的行車路線，同樣的校車，以及同樣的女司機，給人以恍若隔世之感。這種安排令觀眾不由不思考歷史與現在，從而使影片的新歷史主義特征更為明顯。

三、小寫的歷史

新歷史主義強調歷史主體是由個體、普通人的“小寫的歷史”構成，而不是舊歷史主義所宣揚的偉人的“大寫的歷史”。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前，大部分史學家都認為歷史是客觀的、整體的，像一部機器或自然事物，呈有規律協調的發展。他們給每一歷史時期規定了特殊主題或旋律，如十四至十六世紀稱為文藝復興，十七世紀稱為啟蒙年代，十八世紀稱為“理性時代”等。新歷史主義致力于改變這一觀念，挖掘被埋沒的歷史事件與人物。

《阿甘正傳》敘述了美國從五十年代直到八十年代的“宏大”歷史，但卻集中于珍妮等普通人，通過這些普通甚至低于普通的人(阿甘的智商只有75)來展現。如主人公阿甘經歷了民權運動、越戰、反戰運動、中美乒乓外交、水門丑聞等大事件，女主人公經歷了女權運動、性解放、吸毒以及八十年代性回歸等社會運動。描寫越戰時，影片既沒有大的戰爭場面，也沒有刻畫戰爭中的偉人，只是通過一些基層官兵來體現：阿甘、丹中尉、布巴、軍訓官等，但這些個人的歷史卻表現了國家的歷史阿甘在越南風雨和泥濘中跋涉，象征著美國正陷入越戰泥潭，丹中尉的部隊遭遇伏擊，損失嚴重，表現了美國正經歷同樣的命運等。

四、結語

綜上述，同舊歷史主義相比，新歷史主義是對歷史的新理解。影片將新歷史主義融入選材、剪輯、主題等各方面，對美國二十世紀50～80年代歷史進行了回顧與反思。在對歷史進行再創造時，該片著眼于美國當前與未來，對美國當代價值觀產生了引導、推動作用。一位《時代》雜志記者這樣描繪它的轟動場面：“男女老幼懷著真誠的感傷涌出影院，孩子們似乎在思考，成年人陷入沉思，成雙成對的人們緊緊地握住對方的手”。該社會效果正是它的當代價值與意義的最佳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