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美國女作家瑪格麗特·米切爾的小說《飄》以女性的視角描繪了美國南北戰爭中的南方社會生活及戰后重建,在小說中賦予女性中心地位,小說塑造了一個愛憎鮮明敢作敢為卻又讓人褒貶相加的“亂世佳人”郝思嘉的形象,體現了濃郁又復雜的女性意識。
關鍵詞 《飄》 郝思嘉 女性意識
19世紀末20世紀初,廢奴運動和女性主義運動對美國南方文化傳統產生了巨大沖擊,部分婦女開始覺悟,在生活、自由和對幸福的追求上要求與男子具有相同的權利。但當時的美國南方由于其獨特的農業文化傳統,男權意識仍然很強。美國女作家瑪格麗特-米切爾生活在該時期的美國南方,從小深受男權主義的壓迫。其母親就是一位女權運動的活動家,一生都在為爭取婦女解放及婦女的政治權利而奮斗。在這樣的教育背景與時代巨變的境遇下,瑪格麗特·米切爾創作了以美國南北戰爭為背景的不朽之作《飄》,小說以女性的視角描繪了美國南北戰爭中的南方社會生活及戰后重建,在小說中賦予女性中心地位。塑造了一個愛憎鮮明敢作敢為卻又讓人褒貶相加的女主人公郝思嘉的形象,體現了濃郁又復雜的女性意識:小說所倡導的女性自我意識、女性經濟獨立意識、愛情婚姻觀等思想觀念給后人以眾多的啟示。本文將對《飄》中的女主人公郝思嘉形象及小說所體現的女性觀進行嘗試性的探析。
一
《飄》不僅是一部供讀者消遣的言情小說,它所折射出的女性價值觀使它具有了新的意義。米切爾筆下的郝思嘉以她的行動上的反傳統和強烈的女性自我意識證實了這一論點。
十八世紀啟蒙思想家盧梭在《愛彌兒》中提出,男性的教育以充分開發個性化的潛能和追求自由為目的:而對于女性,則要從小教她們順從男性。他認為:男女兩性具有不同的天性,男性的天性是追求自由進而實現人生的價值,女性的天性則是溫順和服從。同時他在生活中也不乏蔑視女性、侮辱女性的做法。有哲學家分析指出:“長期以來,婦女都被關系性地界定——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媽媽、某人的女兒。”波伏娃將女性稱為“第二性”是恰如其分地反映了當時的現實。西蒙娜·德·波伏娃在她的著作《第二性》中指出,“女人并不是生就的。而寧可說是逐漸形成的。”她的論點表明,女人的形成是與社會、歷史和文化對女性氣質所下的定義不可分割的。
內戰前郝思嘉生活在充斥著維多利亞時代根深蒂固風俗的美國古老的南方。那是一個男人的世界,婦女遭受壓迫和束縛,她們必須“永遠的善良、優雅、服從和原諒。她們讀書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和男人有話題可談”。郝思嘉生活在南方種植園主家庭,為了把她培養成符合上層社會利益規范的大家閨秀,母親埃倫和嬤嬤沒少費心血,而“她只學會了表面彬彬有禮的舉止”。她對南方社會文化中女子必須把自己掩藏在溫情脈脈的面紗下,表面上裝出溫文爾雅的習俗非常厭惡。她時時處處表現出不合大家閨秀的風范。她公然宣稱:“我厭倦了無休無止的裝模作樣,從來都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厭倦了裝作我比小鳥多吃不了多少,想跑的時候走著,跳一段華爾茲說我要暈了……我厭倦了裝著什么也不懂,讓男人告訴我。”“我可偏要照我要做的做,照我要說的說,隨便人家怎樣不喜歡,我不管。”對于那種故意貶低女性,鄙視女性的看法她是永遠不會接受的。相反,她從小就跟男孩子一樣,會爬樹,會扔石頭,甚至還會惡作劇地捉弄別人。在十二橡樹的野宴上,她不顧一切地向艾希禮傾吐自己的愛情。甚至提出要與其私奔。她的行為超越了當時社會對婦女的定位,是對傳統男權社會的強烈抗議,表現了女性自我意識的張揚。同時這也是作家內心女性意識的宣泄,她通過郝思嘉的行為來表達女性的困惑和壓抑,傾吐女性自我的心聲。她以女性獨特的視野寫出了女性自我意識的覺醒,表達了對女性獨立存在價值的肯定。
二
小說《飄》通過郝思嘉這一形象,表達了女性強烈要求“經濟獨立”的女性觀。在郝思嘉生活的時代婦女還沒獲得與男人平等的權利。女性必須隱退在男人的身后,不適合在社會經濟活動中拋頭露面,基本喪失了獨立的社會經濟活動權力。
隨著美國南北戰爭的爆發,郝思嘉從一個貴族家的千金小姐成為一個為生活而奔波的寡婦。當亞特蘭大陷落后回到故鄉塔拉,過去繁榮平和的家園已經一去不再了。母親去世,父親癡呆,兩個妹妹又病又弱,身邊還有虛弱的媚蘭母子和什么都不會做的小黑奴。“現在再也沒有安穩的海港可以容她停泊,再也沒有別的迂回益折的道路可以讓她回避這段死胡同”。于是“自出世以來從來沒有不戴帽、不披紗罩在太陽里走過路”的她毅然地擔起了生活的重擔。雖然孤獨和疲憊時時襲擊著她,她卻從未屈服過。表現出頑強的拼搏精神和非凡的生活能力。戰爭雖然令郝思嘉厭惡,但戰爭也為郝思嘉從舊的教條中脫離出來創造了條件。因為飽受饑餓、貧窮的煎熬和生活的折磨,聚斂更多的錢,重新積累則富,成了赫思嘉生活中最重要的目標之一。為攫取金錢和土地,她變得虛偽、貪婪。為守護家財槍殺了前來劫掠的士兵:為籌到稅款她搶了妹妹的男友:為了能賺取更多的錢,她毫不顧忌那種以為女人應該是無知、無識、不能有自己意見的上流社會的傳統觀念,自作主張買下鋸木廠并拋頭露面親自經營:為了擴大貿易,獲取更多的利潤,她不顧社會輿論的譴責雇傭犯人勞役:她公然趕著馬車在城里做生意并殘酷無情地和其他男性競爭: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她打敗了男性競爭者,使家業不斷興旺起來。為了達到目的她不惜一切代價,我行我素,勇往直前。她說:我有許多女人所沒有的東西,我有這個十分堅定的心。思嘉的行為方式既源于她內心的生命力和堅強的性格,也取決于她相對獨立的觀念。她不僅成為一個成功的商人,而且也成為了一個擺脫了依靠男性供養的自強、自立、自主的新女性。
愛情是人生不可或缺的主題。在社會現實中,女性的自我存在價值往往首先是通過愛和婚姻來體現的。按照19世紀維多利亞時代的價值觀,男人應該是世界的主宰,而女人則只能充當配角。未出嫁的女子需聽從父親、兄長的意志,出嫁后,應時刻為使丈夫生活的舒適貢獻出自己的一切,女性完全是男性的附屬品。在郝思嘉的父親看來:“最美滿的婚姻就是父母做主的。”郝思嘉卻對這種束縛人的禮教十分厭惡并公然反對。她一生都在主動地追求愛情。不肯被動地接受男性的挑選,也不接受父親為她選擇的婚姻。在主動追求艾希禮遭到拒絕后的幾次婚姻,雖然是對物質金錢的妥協,但都是她自己主動選擇的結果。可以說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觀念的叛逆者。在愛情上思嘉真心渴求的只有兩個男人:艾希禮和瑞德。前者是舊南方的象征,彬彬有禮、溫文爾雅,愛好音樂書籍與旅行,有頭腦,給人神秘感:后者充滿新南方的素質,有獨特的處世哲學,桀驁不馴、敏銳、富有力量和才智,與思嘉頗為靈犀相通。多年來,郝思嘉心中只有一人,那就是艾希禮,對他毫無保留地奉獻出盲目而純真的愛。因為他帶著她所缺乏的那份貴族的溫文爾雅和神秘。盡管沒有得到他,這種感情卻一如既往,既無任何功利目的可言,甚至也與情欲無關。直到媚蘭去世,她才驀地發現希禮從來就沒有愛過自己,她愛的“根本不是他本人”,她“所愛的只是自己的一尊偶像,一尊沒有生命的偶像”。她才突然意識到自己真正愛的是瑞德,瑞德的才智、力量及叛逆精神吸引著她,對瑞德萌生了后悔、渴望,重新爭取的情緒。小說結尾時,瑞德離她而去,物質上富有的思嘉精神上一片空白,但她馬上又站了起來,因為“她家的人是不知道什么是失敗的,哪怕是失敗已經在面對面地盯著他們也是白搭,這股精神使她揚起了下巴……明天我要想個辦法重新得到他。畢竟,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可以看作是男性與女性雙方力量的較量與互相征服的關系,她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把瑞德再次找回來,更反映了她的不自覺的女性意識的復雜性。
瑪格麗特·米切爾在《飄》中以一個女性作家的自覺,真正從女性的體驗與感受出發,描寫了女性的生活和情感經歷,表現出了豐富復雜的女性觀。作為作家著力塑造的具有反叛精神的一個形象,郝思嘉具有諸多女性優秀的品質,同時又是顛覆傳統女性價值觀的代言人。她所表現出來的女性獨立意識、自由、堅強的性格和現實的人生態度、面對逆境不退縮的頑強的生活能力、對愛情的執著追求等一系列的行為超越了當時社會傳統對婦女的定位,表現了自我意識的張揚,這實際上是對19世紀美國社會中傳統女性的叛逆,更是對男權社會的一種挑戰,對推動三、四十年代的女性覺醒和解放運動起了積極的作用。也因此確立了《飄》在美國小說史乃至世界小說史上的重要地位,郝思嘉當之無愧地成為了中外文學畫廊中一個光彩奪目的“亂世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