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敘事研究:當影視劇遭遇多媒體時代

【摘要】電影和電視劇，在現代社會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單一媒介的銀幕或者熒屏藝術，而是一種特定的文化現象或文化產品，一個打了包、品牌整合化了的以運動造型語言為主體，集互聯網超文本、視頻短片、在線漫畫、在線短片、網頁游戲等多種媒介元素為一體的多媒體敘事藝術。在敘事上結合使用多個不同屬性的文本就是跨媒介敘事文本。

【關鍵詞】新敘事 影視劇敘事 媒介思維 跨媒介《科洛弗檔案》

敘事，通俗一點說來就是敘述事件，講故事。它是人類交往、情感交流等文化遺傳的初始形態，與人的存在(社會人的存在)一樣的古老。努力認識自我是人類在歷史長河中擔負的重任，敘寫故事無疑是見證這一認識活動的有效方式，而講述故事更成為了自我再認識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于是，人們對故事的追逐有了源源不竭的動力，而敘事藝術也在其推動下不斷地變化發展。

現代科學技術的發展將人類帶入了信息時代，報刊、廣播、電視和國際互聯網被人們稱為當今時代的四大主流媒體。在這四大主流媒體的發展過程中，敘事藝術也由過去的口頭敘事、文字敘事、舞臺敘事、電影敘事發展成為以廣播、電視、互聯網為主的多媒體敘事，構成以小說、舞臺劇、廣播劇、影視劇、網絡文本等多種敘事藝術樣式共存共生的敘事藝術發展新格局。其中，電影與電視劇是當代社會的重要文化現象，自從電影與電視機發明以來，它們就迅速成為人們業余生活中最基本、最主要的“敘述故事”和“消費故事”的渠道。

羅蘭·巴特曾指出敘述的媒介并不局限在語言，也可以是電影、繪畫、雕塑、幻燈、啞劇等，敘述可以說包括一切。他認為人類只要有信息交流，就有敘述的存在。隨著媒介技術的發展，傳媒已經不僅僅局限于印刷時代和電子媒介時代單向傳播的手段，互聯網的興起與普及，帶給了傳播媒介革命性的變化。早在麥克盧漢生活的20世紀60年代，電腦尚未普及，多媒體技術、網絡技術尚未出現。因此，在他的筆下，新媒介是以電視為代表。但極富想象力的麥克盧漢對電視以后的社會形態進行了大膽的預言“目前我們正在很快地接近人的延伸的最后階段——即意識技術模擬階段。在這個階段。知識的創造性過程將被集體的共同地延伸至整個社會。如同我們已通過各種媒介延伸了我們的感官和身影一樣。”“在電力技術條件下，人類的整個事務都變成了學習和認識。……這意味著一切職業都成了有薪金的學習，一切財富來源于信息的運動。”“在信息時代，人類結束了其分門別類的專業化工作并承擔起收集信息的角色?！?麥克盧漢《理解媒介——論人的延伸=》)天才的預言在今天的互聯網時代幾乎全都實現了，信息的交流由“精英一守門人一大眾”的點對面結構向“大眾一大眾”的點對點結構變化。

基于互聯網為代表的多媒體技術的發展，影視劇的敘事載體環境發生了變化，促成了新的敘事手段的產生。如今的一些電影或電視劇，已經不再僅依靠單一的銀幕來敘事了。觀眾對于某些影片，從頭至尾欣賞一遍，依然很難完全理解故事的前因后果，觀眾想要完成思維對故事的連續性和完整性的認識，需要花費大量的時間從其他渠道(很多情況下是通過互聯網)尋找與影片(劇集)的有關資料，如官方網站、視頻短片、論壇社區、在線游戲、在線漫畫等，以便豐富和加深對其理解。因此，電影和電視劇，在現代社會已經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單一媒介的銀幕或者熒屏藝術，而是一種特定的文化現象或文化產品。一個打了包、品牌整合化了的以運動造型語言為主體，集互聯網超文本、視頻短片、在線漫畫、在線短片、網頁游戲等多種媒介元素為一體的多媒體敘事藝術。

在敘事上結合使用多個不同屬性的文本就是跨媒介敘事的文本?？缑浇閿⑹?，整合了多種媒介手段，除了形成虛構的影片與現實的影迷的充滿真實感的交互之外，更重要的意義是拓寬了敘事的廣度與深度，把重要但不便在影片(劇集)中交代的線索放在這些視頻、游戲、網頁中，影片的意蘊得以延伸，而傳統的影像則可以用以更加緊湊地交代劇情。目前，這種影視劇借助計算機和互聯網平臺，利用多種媒介形式進行的“跨媒介敘事”手法。已經在美國電影和電視劇的具體創作實踐中被廣泛運用，并引起了許多國外研究者的密切關注。

影片《科洛弗檔案》(2008，原片名Cloverfield。又譯《苜蓿地》、《末世兇煞》)是電視劇《迷失》(2004，原劇名LOST，獲得了2006金球獎劇情類最佳電視劇集，也是現今是美國電視網tv.com上點擊率最高的電視劇)的制片J.J.Abrams監制的懸疑科幻片，秉承了《迷失》的多元敘事精神。影片講述的故事很簡單——主人公在怪獸追捕下的求生故事。影片采取了敘述者也就是故事中主人公手持攝像機的拍攝模式——在影片的開頭，黑白的字幕交代了接下來觀眾將要看到的內容是美國軍方在一次大災難后的廢墟中撿到的一盤壞錄像帶，經過先進的修復技術復原之后的內容。由此鋪墊之后，影片就開始了這盤錄像帶的全過程，從搖搖晃晃的很隨意的畫面中可以了解到，手持DV的男主人公正在參加一個聚會，隨后室外發生了巨大的騷動，男主人公跟隨人流到了室外。發現街頭的人在尖叫著到處亂竄，逃避一只巨大怪物的襲擊，接下來的鏡頭便是DV鏡頭跟隨著男主人公的躲閃而劇烈晃動，甚至滾落在地上之后被男主人公迅速撿起，充滿了真實感。最終，影片的主人公被廢墟掩埋了，鏡頭的記錄也到此為止。影片結束，片中從頭至尾都沒有交代怪物的來源。

影片超現實主義的敘事手法，傳達了一個信息：觀眾所看到的只是一部DV機現場記錄下的災難過程。觀眾觀看影片之后很可能不知所云，難以理解這樣簡陋的劇情就完成了一個故事的敘事，甚至沒有傳統意義的前因后果。但是隨后出現的與影片相關的幾個神秘網站突然冒現，同時美國的網絡視頻網站YOUTUBE上也突然涌現了大量真假莫辯的油田被神秘生物摧毀的視頻，并且有多個國家的新聞作出報道。與影片聯系起來看，這些網頁、新聞自然就是制作方另類透露伏線的把戲。而此時，真正影片外圍的新一輪敘事現在才開始。將影片和所有周邊信息綜合起來看，故事的劇情才真正顯現出來：原來是男主角任職的日本飲料公司發生藥物泄漏事件，引致生物變異，最終導致了紐約的這場生態災難。影片在日本上映之后，緊接著美國著名的圖片管理網站Flicker.com上放出關于怪物襲擊東京的系列漫畫，結合前面的綜合信息，可以推斷出漫畫中的主人公的父母任職的公司，便是上述提到的飲料公司。

如是，《科洛弗檔案》一片實際上是一則“影片+互聯網+漫畫”三位一體的媒介組合敘事文本。要把握整個檔案所記錄的事件的詳情，我們不但要觀看影片，而且要通過瀏覽其他短片、網頁來更進一步地考察事件的走向。事實上，《科洛弗檔案》極至地發揮了這種新的電影敘事方式——不必把所有的素材堆砌到影片當中，而是將最主力的敘事點作為第一視覺(即影片的敘事主線)，其他的素材則以花絮形式暗藏在方便人們查看的網絡上——既有日本飲料公司工作人員的博客，又有神秘網站和在線漫畫故弄玄虛，甚至有該飲料的廣告宣傳片——構成一部片內片外、網上網下多元、立體化敘事的“影集”。倘能如此，觀眾既會為影片的節奏明快大呼過癮。也會為拾得其他“彩蛋”(借用“復活節彩蛋”的典故，代表了驚喜與另藏玄機)而暗自欣喜。

同樣，在電視劇《迷失》的《Find 815》(美國廣播電視公司ABC為《迷失》制作的在線游戲)游戲中，我們從主角Sam的郵件、短信、記事本中了解了很多關于815乘客墜機的小島、奴隸船“黑巖”的資料，深化了劇情的厚度。此外，除了推出游戲，還建立了劇集中的數個組織的仿真官方網頁(如Dharma組織、Hanso基金會)介紹了這些企業的歷史、近況、人事，并附以隱藏視頻，幫助觀眾了解企業的性質，進而洞悉《迷失》故事的來龍去脈。

多元的敘事手段以互聯網為媒介，巧妙地把更多的影片以外的信息告訴觀眾。從而使劇集的情節更加飽滿。

麥克盧漢認為，媒介技術和工具(媒介形式)，而不是媒介內容，對現實社會環境以及人的感知方式有著不假外求的塑造力。(《麥克盧漢精粹》)盡管麥克盧漢對于媒介技術的推崇超過了其應有的高度。但是媒體技術的發展在改變人們的敘事方式、交流方式方面確實開辟了一片又一片的新天地。電影和電視是科學技術發展與文學藝術發展相結合的產物，它的發展特別借助于技術的創新。隨著人類社會由工業社會進入后工業的信息社會，人類生產信息、獲得信息與信息交流的方式走向多樣化、數碼化。技術的先導作用促進了影視業的發展，電影與電視劇也邁入了多媒體與數碼化時代，并與其他媒介形式發生互動影響、相互滲透，逐漸形成了影視劇以影像和視像為基礎的“跨媒介”的多媒體藝術。在現代社會中，跨媒介敘事是技術文明的產物，它的演變是科技發展的必然結果。隨著社會的發展變遷。人們的媒介接觸習慣也在悄然變化，看電視的時間與上網時間此消彼長，人們正用交互式的多媒體取代非交互式單媒體。

如今互聯網與多媒體已經深入到人們生活的方方面面，網絡是未來社會的主流媒介。人們對數據庫與超鏈接的需求與依賴與日俱增，國外關于跨媒介敘事的業務實踐早已經開展起來。而在中國，盡管互聯網與多媒體技術已經普及。但是跨媒介敘事的影視作品還不多見。早已習慣了數據庫與超鏈接的受眾(一般來講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精英人群)更希望全方位地接觸立體化的影視劇敘事文本。因此，學習和借鑒國外跨媒介敘事的成功經驗，對于國內影視藝術事業的發展是極為必要的。

此外，目前關于影視劇的多元敘事、跨媒介敘事的相關研究研究目前還比較少。跨媒介敘事文本的元結構是怎樣的?跨媒介敘事文本是如何被觀眾理解的?跨媒介敘事的意義是什么?跨媒介敘事與跨媒介傳播有什么樣的聯系?關于跨媒介敘事，還有更多的問題需要相關領域的專家給出答案并提出新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