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7年由周防正行編劇并導演的電影《即使那樣我也沒干》講述的是一個青年被誤控訴并爭取自己清白的故事。與一般的司法電影相比,該片并沒有沉溺于“法官是正義的使者,最終冤屈得以昭雪”的故事情節,而是以大量細節控訴著日本的刑事司法體制的弊端。
[關鍵詞]《即使那樣我也沒干》控訴 刑事司法體制 弊端
1996年,以《shall we dance?》一舉囊括日本學院獎14個獎項的日本導演周防正行,描繪了一個正值“中年危機”的公司職員學習交誼舞以及不同人從跳舞中尋找生活的勇氣和干勁的故事。此后。周防淡出了影壇。2007年,周防正行集編劇、導演于一身,帶著其新作《即使那樣我也沒干》強勢回歸,取得了日本電影旬報本年度最佳電影獎、最佳導演獎等獎項。并獲得了10億日元票房的亮麗成績。闊別11年,周防電影的主題從“中年危機”轉到了“司法公正”。
周防正行并非以殘忍的殺人事件為背景,而選取了“疑似非禮”這一輕度犯罪。影片取材于4年前日本東京一樁真實的案件。日本某男子被控為在電車內非禮女性,一審被判有罪,但最終上訴成功。通過《朝日新聞》獲悉此事的周防正行,對日本的司法制度產生了一定程度的疑問。于是周防花了三年時間,從該案的律師、主控官、法官以及旁聽人員等多方面搜集此案資料。更有甚者,他還在東京、八王子、橫濱、大阪、川崎等5個法院,旁聽了共計200次、約30件案件;共花費約2000小時,采訪了約200個涉案或相關人員;翻閱了約200冊相關法律書籍。在鞏固自己的法律知識的基礎上,周防正行5易其稿,修改劇本10余次,最終創作出這樣一部電影。
上班族青年金子徹平(加瀨亮飾)是一個自由職業者或者說失業青年。在通勤高峰期乘上了地鐵,趕往學長介紹的公司面試。不料,他在岸川站下車時,被一個十五歲女初中生指證為“癡漢”。對她耍了流氓。徹平因此遭到了逮捕。在警察的嚴厲質問下,徽平堅稱自己沒有犯罪,然后警察把他帶到了看守所。與此同時,徹平的母親豐子(罇真佐子飾)和朋友齊藤達雄(山本耕史飾)為了還徹平清白,四處奔走尋求幫助。當過法官的資深律師荒川正義(役所廣司飾)和年輕的女律師須藤莉子(瀨戶朝香飾)向他們伸出了援手。一場決定命運的法庭辯論隨即展開。作為女性律師的須藤隨著調查的深入對徹平的態度有最開始的排斥甚至討厭漸漸的變為支持。而后來由于徹平的母親、朋友、荒川律師、須藤律師,以及同被判為“癡漢”的佐田還有許多人的幫忙,這個案件似乎逐漸地有了轉機。但是12次庭審之后,徹平還是被法官判處了3個月的監禁。
電影開頭的第4個鏡頭中,一位中年男性在電車里非禮一位職業女性。中年男性馬上被逮捕。并被拉到審訊室審訊。一開始,中年男性還聲稱自己“壓根沒干”,但看到警察試圖用膠布在手掌上搜集女性身體纖維之際。中年男性慌忙下跪,說自己做錯了。認罪之后,他只需繳納交5萬日元罰款就可以當天完事回家。這是一個與徽平的案例相反的,成為全片伏筆的案子。同樣被逮捕的徹平壓根沒搞清楚自己為什么被拉到審訊室,卻被警察大聲呵斥道“一直在干這種勾當,是不是!”尚未辯解、也未被取證身體纖維。就被警察搜身,警察還自行編寫了徹平“認罪”的供詞。在被拘留之際,連警察介紹來的辯護律師明確地告訴徹平:“像這種輕微的事件,如果你否認,就會把你一直關在拘留所里。即使以后開庭審理,把受害者的證詞搞完最少也得等上3個月。我認識的人有的已經被拘留半年了。其實,當時只不過是罰款五萬日元的事。而打官司,誰也不能保證勝訴。判下來的有罪率在99.9%,大約一千件里只有一件被判無罪?!边@就是周防正行基于真實審判情況的控訴。
影片中的警察考慮到忍氣吞聲被侵犯的年輕女性很不容易,帶著先入為主的觀念,壓根不怎么好好調查就已然判定主人公是有罪的。辯護律師也不管到底有罪無罪只想快速結束案件。同樣,大多數法官認為警察是不會撒謊的,這也是他們進行判斷的前提。而且一般要通過處理案件的數量來衡量法官的能力,所以法官也只考慮盡快結案。同時,在影片中的法庭上,法官就是真正的獨裁者。因而,不論是大事還是小事,一旦被逮捕、被訴訟,警察、檢察官、法官這些權力的擁有者可能會把99.9%的案件都判為有罪。比較起弄清楚什么是正確的、什么是錯誤的,“被逮捕的一方就是錯誤的”。錯誤的人就應該向權力機關和權力執法者展示恭順的態度。這就是貫穿本片中日本司法權力機關的觀點。周防正行試圖在147分鐘的電影里,完整準確地再現當今日本的審判制度的樣態,以控訴這些刑事司法體系的漏洞。
影片并沒有把重點放在主人公徹平偶遇前女友的感情波動、資深男律師和年輕女律師之間的關系等感情問題上,而是聚焦于日本刑事司法的細節。例如,檢察官對待疑似犯人之際失去人前和藹面具的鏡頭;警察為了自己安心,硬生生壓制自己可能誣陷人的鏡頭;朋友拼命發傳單尋找目擊證人的鏡頭;冰冷的混凝土建造的法院的鏡頭;旁聽席上相信兒子清白的母親或微笑或哭泣的鏡頭……導演還著重拍攝了主人公徹平所居住的拘留所的布局、拘留所的日常規矩等,試圖通過這些鏡頭反映出徹平的內心世界。并向觀眾們展示一個經歷冤獄生活的人的茫然。片中共有12次審判,每一場庭審都各有亮點,且絕不雷同,鏡頭細微地記錄了庭審上審判員們的表情。通過這些鏡頭,本片能夠使觀眾客觀地觀察事實的真相。了解“冤案”的構成歷程。進而思索日本司法審判的弊端。
片中加瀨亮的表演看似不動聲色,實質上將情緒的細微轉變通過表情、下意識的肢體語言表現得淋漓盡致,而內心的堅持也在木納的外表中恰當地流露出來。整個人物塑造得非常具有層次感。將一個無辜被陷入“電車癡漢冤案”的普通青年塑造地極為可信。周防正行正是試圖通過塑造這樣—個“看似很倔強,卻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堅持自我清白”的人物形象直指那0.1%的錯判率,控訴日本刑事司法制度的漏洞,加強觀眾對司法制度的認識,呼吁改變這個獨裁的世界。
該影片的美并不在于以弱勢群體之力對抗現實的悲壯,也不僅僅在于針對日本刑事司法體系導演發自內心的憤怒,而在于盡管事態不容樂觀導演卻盡量用幽默的手法去演繹這一點。不失幽默是周防正行自執導以來不變的風格之一。通過本片的拍攝,周防正行認識到:“拍電影之前,國家權力這個詞匯對我來說,是遙遠而沒有實感的東西。我希望看過電影的人,能明白國家權力實際上時刻都在我們的身邊。如果人們對國家權力漠然處之,或許什么人進入這種機構之后。就會使國家權力變得令人恐懼”。
整部影片中,周防正行關注的焦點都是審判,并努力創造一部把大家的視線引向日本的審判制度到底是一種什么機制的電影。由于2009年5月日本正式引進陪審團制度,2007年周防正行拍攝的這部電影更具有特殊的歷史使命色彩。在周防正行的手里,電影不僅是一種娛樂工具,他憑借其深度與力度使《即使那樣我也沒干》成為一種控訴現實的有力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