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電視連續劇《冼星海》是近幾年來現代藝術家傳記片中的佳作。該劇最重要的藝術成就是對人民藝術家冼星海形象的成功塑造和出色的音樂表現。它以中國人民的抗日戰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界為主要時代背景,生動展示了冼星海的人生經歷、藝術生涯和成長之路,深情謳歌了他對挽救民族危亡和創造民族音樂所做出的卓越奉獻。這種書寫中華赤子、弘揚浩然正氣的創作追求,對推動當下文藝創作有重要現實意義。
【關鍵詞】《冼星海》形象分析 音樂表現 藝術啟示
在新世紀中國熒屏上的現代藝術家傳記片中,最吸引人和最震撼人的作品,無疑是央視一套于2005年8月在每晚黃金時間中首播并于2009年在央視重播的《冼星海》。這部由王朝柱編劇,段果平等執導,馬曉偉主演和廣東電視臺等多家單位制作的電視連續劇。不僅是近幾年來現代藝術家傳記片中不可多得的佳作,并是近幾年中影視界紀念抗戰勝利的多部影視中最靚麗的風景線之一。
《冼星海》的藝術成就是多方面的。但其中最重要的還是它對人民音樂家冼星海形象的成功塑造。作為一部傳紀體電視連續劇,它沒有線型鋪敘冼星海的一生,而是在他的40度春秋中截取了最為重要的一段,即赴法留學到在延安創作演出《黃河大合唱》這10余年的人生經歷、藝術生涯和成長之路,并以此串聯起廣東、巴黎、上海、武漢和延安等具有代表性的文化空間,組接起中國人民抗日救亡斗爭和世界反法西斯戰爭的歷史畫卷,在一系列尖銳激烈的矛盾沖突中和一種悲壯激越的時代氛圍中完成了對冼星海精神性格系統的多側面揭不。
作品對冼星海在法國7年求學生涯的描寫是感人至深、撼人心旌和啟人心志的。“為了音樂、為了藝術”,同時也為了振興民族的音樂事業,他跪別慈母、遠渡重洋,奔向法國、走進巴黎。然而。巴黎音樂學院的大門沒有向他敞開,一起壓向他的是饑餓、寒冷、孤苦、挫折和嘲諷。面對著在異國它鄉的生存困境和求學困境,冼星海是堅強執著和鍥而不舍的。憑著自己的掙扎拼搏,當然也多虧老王、露易斯、古久里等中外友人的傾力相助和杜卡斯教授的慧眼識人,冼星海終于打破了中國學生進不了巴黎音樂學院高級作曲班的歷史神話,并以他的勤奮、誠實、音樂天賦、富于創造和民族的藝術氣質成為印象派音樂大師杜卡斯教授最滿意并寄予厚望的學生。他在杜卡斯教授那里不僅受到了嚴格的藝術訓練。而且在維護正義、忠于祖國、熱愛民族和關注人民等方面獲益匪淺。尤其是杜卡斯教授那“音樂只有深深扎根于民族的厚土之中。才可能開出燦爛的花朵”的至理名言和對冼星海應寫出東方氣派和中國風格的音樂名曲的殷切期望。更對鑄造冼星海的民族藝術之魂起到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為了苦難的祖國和民族而告別巴黎尤其是痛別給了他太多幫助并對他真心相愛的露易斯,是冼星海精神品格的進一步升華和更為震撼人心的表現。歸國以后。求業極難。生存維艱。面對著暴敵入侵的恨水悲風,國破家亡的深重苦難。他再次泣別母親,義無反顧地投身于抗日救亡的洪流之中。努力運用歌曲這種最具抒情性、鼓動性和大眾性的文藝形式來表達民族心聲,抒發時代悲情和激勵民眾抗戰。隨著《救國軍歌》、《在太行山上》等悲壯激越的歌聲響徹大江南北和以武漢歌詠日為代表的群眾性歌詠運動波瀾壯闊地展開,冼星海的名字開始和抗戰歌曲緊緊連接在一起。作為抗戰歌曲創作的領軍人物,他不僅以音樂手段成功塑造了在屈辱和血淚中奮起反抗的中華民族形象,而且有力實踐了自己的藝術追求,即讓音樂植根民族,把音樂還給人民。
從國統區奔向解放區,這不是冼星海生活空間的簡單轉換,而是他對人民心目中的抗戰圣地和預示著中華民族光明未來的先進文化的自覺選擇。延安那艱苦的條件未能制約這位民族歌手創造才能的發揮,巍巍寶塔山和滾滾黃河浪更激起了這位中華英才空前的創作激情。繼《生產大合唱》等激蕩了整個解放區的大型合唱歌曲之后,他開始了向譜寫中華民族史詩這一藝術巔峰的頑強攀登。
無論是在抗戰歌曲史上,還是在整個20世紀中華民族的音樂發展史上,《黃河大合唱》都是公認的經典之作。作為作曲者的冼星海和這部悲壯激越的民族史詩是牢不可分的。他把自己的熱血與生命,人民的苦難與血淚,抗戰的艱苦卓絕與偉大悲壯,民族的精神與意志。中華的歷史和未來,時代的情緒和氛圍,全部融入對黃河音樂形象的藝術創造之中,從而使歌曲中的黃河流淌著中華民族的文化血脈,訴說著中華民族的歷史滄桑,翻滾著中華民族的抗戰風云,凝聚著中華民族的精神意志。自然之河與歷史之河、文化之河、時代之河、精神之河的水乳交融,使歌曲中的黃河成為中華民族的象征形象,悲壯激越、磅礴雄渾的《黃河大合唱》也因此成為公認的民族史詩。
《黃河大合唱》這部傾注著冼星海心血、生命與藝術才華的民族史詩,在演出后立即轟動了延安,并很快震動了國統區和海外廣大僑胞。毛澤東、周恩來在觀看了由冼星海親自指揮的《黃河大合唱》以后均給予高度贊揚,周恩來還親筆給冼星海題詞:“為抗戰發出怒吼。為大眾譜出呼聲”。作為抗戰歌曲主旋律上最為強烈的音符。《黃河大合唱》在激勵民眾奮起抗日、保衛黃河、保衛中華、迎接新中國的民族解放戰爭中發揮了巨大作用。作為一部凝聚了中華上下5千年歷史文化和民族精神心志的民族史詩。《黃河大合唱》在中華民族走向復興、走向未來的歷史長河中,依然是驚濤澎湃,發出讓所有中華兒女為之震撼、為之激動、為之奮發、為之熱血沸騰的濤聲。
在對主人公形象的成功塑造之外,電視劇連續《冼星海》的另一重要藝術成就是對音樂藝術的成功表現。作品既以冼星海為主人公,而冼星海的一生與音樂又是緊緊聯系在一起的。因此。作品必然要把音樂作為自己的重要表現內容,否則。熒屏上的冼星海也就失去了他作為音樂家的身分個性。然而,問題的關鍵或者說難點在于,作為一位著名作益藝術家之傳紀片所需要的音樂,不僅是一般的電影或電視劇所有的片頭音樂、主題音樂、插曲、場景烘托音樂和片尾音樂,它更需要的是冼星海用生命譜寫的中華壯歌。作曲素來被視為陽春白雪的藝術,在影視這種大眾傳播藝術中,對一個著名作曲家與他所創作的中華民曲該如何進行藝術表現,自然成為《冼星海》必須面對的藝術難題。從這種意義上說。編劇王朝柱和導演段果平是為自己設置了一根有一定高難度的藝術橫桿。令人高興地是,他們不僅憑借著自己的奮力一躍,成功地跨越了這根橫桿,而且跨越的姿式又是那樣自然和瀟灑。于是,《冼星海》也就因此而籠罩著十分濃郁的音樂氛圍,并在音樂藝術的表現上顯現著它作為一部音樂家傳紀片的鮮明個性。
造成《冼星海》這種藝術成就的關鍵之舉。是它把冼星海的生命融入了音樂,又把冼星海所追求的音樂融入了民族、時代和大地。當我們在觀看這部電視連續劇時,所受到的強烈音樂感染和震撼不僅來自于它所表現的音樂本身,更多的是來自于冼星海對音樂藝術的生命投入和把音樂視為自己的生命。為了音樂,他在異國他鄉飽嘗著太多太多的凄苦,遭遇了高傲的“洋人”對弱國子民歧視和凌辱。面對著這一切常人難以忍受的苦難,冼星海的表現是那樣的堅韌頑強和矢志不逾。因為在他心中早已抱定一個堅強的信念,那就是自己的一身和一切都是為了音樂,為了民族。他是奔音樂藝術而去的,但在學習音樂藝術的同時,他也在感受著,體悟著和熔鑄著一個真正的音樂家尤其是一個真正的民族音樂家所最需要的藝術靈魂和藝術追求。電視連續劇把冼星海在巴黎那一段學習音樂、體悟音樂、融入音樂的生命過程置放于一個濃郁的音樂世界中,并惜助于音樂本身來加以來表現,從而使作品在這一時段時空中的音樂表現不是為音樂而音樂,為藝術而藝術的,而是有生命、有靈魂和有著巨大情緒感梁力和精神沖擊力的。
如果說,在巴黎學習音樂的這段時空中。作品還是側重于表現冼星海是如何把生命融入音樂,那么,在歸國以后的這一段時空中,作品就是在側重表現冼星海怎樣把自己所追求的音樂融入時代和人民。“國家不幸詩家幸”,冼星海在上海大轟炸中看到了日寇的兇殘,在難民的大逃亡中看到了民族的苦難,在保衛大武漢中看到了軍民的同仇敵愾,在延安新天地中看到了中國的希望,也在一次又一次的親臨黃河中聯想著中華民族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唯其如此,他才能在烽火連天、血流遍地的苦難歲月中和在連現代作曲家所必需的鋼琴都沒有的艱難條件下,譜寫出以《黃河大合唱》為代表的民族史詩和英雄壯歌。這是那些遠離時代。遠離民族,遠離大眾的藝術家在無論多么好的創作條件中都譜寫不出來的音樂,因為這是只有真正站在民族與大眾立場,并把生命融入音樂。把音樂融入時代。融入人民的作曲家才能譜寫出來的民族之歌與生命之歌。于是,電視連續劇在對冼星海歸國以后這一段時空之中尤其是在他到了延安以后的生命歷程所進行的音樂表現,其震撼人心的藝術沖擊力,就主要來自于冼星海在創作這些歌曲的過程中所表現出來的那種對民族、對音樂的無比忠誠和對苦難時代的緊緊擁抱。
冼星海的人生是短暫的。戰爭、饑餓、勞累和病魔在他剛步入不惑之年時便奪去了他寶貴的生命。蒼天不假英才以年,中華民族痛失赤子。在中華民族那苦難而悲壯的歲月中,冼星海就象一顆光芒四射的慧星劃破了漆黑的天幕,他用自己的生命譜寫的一首首抗戰歌曲便是那繽紛眩目的星雨,并永遠激勵著中華兒女為民族的偉大復興奮然前行。
“有的人活著,他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把名字刻入石頭的,名字比尸首爛得更早;只要春風吹到的地方,到處是青青的野草”。這是著名詩人臧克家于1949年為紀念魯迅而寫下的既充滿感情又飽含哲理的詩句。魯迅永遠被人民銘記,冼星海也同樣永遠活在人民心里,因為冼星海也和魯迅一樣,既是中華民族的杰出代表,也是中國人民忠實的兒子。在中華民族那最為艱難的歲月里,他也和魯迅一樣,為中華民族的解放奮斗了一生、吶喊了一生。電視連續劇《冼星海》以藝術的手段將這位“為抗戰發出怒吼,為大眾譜出呼聲”的人民音樂家形象鮮活地再現于熒屏之上,這正是它成功的關鍵。四年前的首播吸引了億萬觀眾,四年后的重播仍令人激動,這是《冼星海》在廣大觀眾中產生的強烈、廣泛與持久的審美心理對位效應。這種審美共鳴現象也告訴我們,即使是在市場經濟全面沖擊人們思想價值觀念,文藝被商品化和邊緣化的今天,廣大觀眾和讀者仍然歡迎像《冼星海》這樣的作品。廣大觀眾在感受娛樂的同時,仍然歡迎審美對象對自己思想品性的陶;臺和價值觀念的引領。正是從這種意義上說,那種將有形無骨之作的大量出現簡單諉過于觀眾和讀者的言說,實際上是一個推卸責任的偽命題。于是,在市場經濟和全球化雙重擠壓下的中國影視該如何行進。似乎應該從《冼星海》等作品中去發掘一些重要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