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金庸小說的影視劇改編,從五十年代開始,其間經歷了無數的版本。每個版本都不盡相同。改編產生差異是多方面的,近年來,金庸影視劇在改編中仍然存在著與原著情節相沖突、影視劇的細節處理不當等問題。
關鍵詞 金庸 影視劇 小說 影視
央視武俠大戲《笑傲江湖》至今還在全國各地寬相播出,金庸武俠熱意猶未盡。金庸先生此前曾對央視版《笑傲江湖》作了一番點評。他認為(央視版《笑傲江湖》)內容修改得比教多,“不過他們還是用心拍了的,道具、布景呀,都挺努力,比港臺的金錢和精力都花得多,這點我很佩服,但他們的藝術思想與我不同……”。
本文以《笑傲江湖》為例,從以下幾個方面分析目前金庸影視劇改編中仍然存在的一些問題。
一、與原著情節的沖突
電視劇的改編常常使得原著與電視劇在情節發展上產生沖突。以《笑傲江湖》為例,小說和武俠劇的節奏很不同,比如任盈盈可以在小說里第十七回才正式出場,這樣很好,前面的風風雨雨,令狐沖和岳靈姍玩伴兒之愛,都給這個愛恨交加,親仇共在的女子出場做了結實的鋪墊,這樣其出場不同凡響,分量不同。可是,電視劇這么寫,就不大靈光。電視劇中,改編者將任盈盈提前出場,她與令狐沖的初次交往的緣由設定為曲洋(一為殺曲洋一為替曲洋鳴不平),兩人上演一場對手戲,這形成了兩人關系發展的起點。這種設計“成熟的標志是美國導演弗蘭克·卡普拉的《一夜風流》,他確定了一個基本模式,兩位陌生男女,萍水相逢,表面上針鋒相對,打打鬧鬧,實際上卻是在考驗,磨合,增進了解,結局必然是有情人終成眷屬。”
任盈盈的提前出場,增加了身份帶來的“邪氣”,將任盈盈的性格復雜化。而武俠小說恰恰具有一個相反的過程,其人物的性格則是類型化的。它并不是對現實人性的真實演繹,更無意描摹人性的復雜,人物性格是靜止的。這樣就使得作者將人物的理解難度降低,騰出更多的筆力去構建復雜多變的故事情節,吸引讀者,使之獲得閱讀快感。而在電視劇中,由于改編者引進了“冤家路窄”的情節模式,就直接面對著建構情感逆轉過程這一難題。但我們發現,由于缺乏合理改編的情節想象力,在匆匆忙忙引進“冤家路窄”的模式后又很快地丟棄。在對手戲的開端,任盈盈并沒有喜歡令狐沖特特殊的個人理由,因此改編者以她為了尋找曲譜而與令狐沖發生沖突,就缺少了故事邏輯的推動力,與令狐沖的對手戲顯得若即若離,始終沒有形成清晰的線索,更沒有強烈的張力,因此情節模式未能與情感戲建立一種互動的推進關系,而當令狐沖在綠竹巷里與“婆婆”相遇時,短暫的;中突匆忙結束,與人物的情感戲合流。
二、與原著相比,影視劇的細節處理不當顯得比較突出
一切藝術皆是細節的藝術。“細節在直觀中具有決定性作用。這就是電影審美中視聽的愉悅,或影視審美的切入點。”電視劇也是如此。細節處理不當在《笑做江湖》中顯得比較突出,有些細節完全由于編劇的粗心而疏漏了。如令狐沖不愿違抗師命,又不愿尊崇師命殺田伯光,于是佯裝路滑自刺一劍,當時極為痛苦,但是隨之行走自如,而且后文不再提起。再如,令狐沖在梅莊比試劍法時。當著江南四友的面,稱此時自稱是衡山派“童兄”的向問天為“向兄”,以向左使的赫赫名聲。難道不能引起江南四友的警覺?如果說上面所舉兩例是屬于表演上的低級問題,那么令狐沖在岳靈珊的墳前拜師娘寧中則為母親這一細節的處理顯得不夠嚴謹。這是改編者根據劇中人物的性格邏輯而增加的細節。就細節本身而言具有人物的情感基礎,頗具煽情效果,將岳靈珊之死這場戲推向了情感的高潮。這在改編中也算是神來之筆。然而這個細節在后面卻被忽略了。令狐沖仍然以“師母”稱呼寧中則。寧中則對待令狐沖與以前也并沒有什么差異。這就使令狐沖與寧中則之間的情感層進感消失了,而且在寧中則之死的戲中,本應有的情感高潮也無從表現。這些問題表現出編劇缺乏對小說的宏觀把握,影響了電視劇的改編與藝術水平。
三、影像的直觀性造成了改編的差異性
形象文化(視覺文化)不同于語言文字文化,它們以直觀的形象系統實現其表述功能,構成一種非語詞(概念)的表述系統。可以把它們視為與抽象文化相對應的一種體系。語言文字是非常自由的,它以抽象的形式來反映客觀世界和人的內心,給人以想象的空間,余味無窮。而影像活動是直接作用于人們的視覺和聽覺,對感官的作用效果比較平面化。
武功就是如此。在小說中功夫絕技可以被文字渲染得獨步天下無出其右《笑傲江湖》原著里面。獨孤九劍分為“總訣式”、“破劍式”、“破刀式”、“破氣式”等,講究自然隨意,使起來如“行云流水,不受拘束”。名為九式,實則暗含各種變化,威力無比,“只攻不守、有進無退”。讀者也可以在文字的描寫中馳騁自己的想象力,天馬行空,任意來去。然而在影視劇中,任何武功路數都化為有形的實體。于是,獨孤九劍在影片《東方不敗》(1992年)中配合人物的飛天竄地,體現出一個“快”字:而在央視版的《笑傲江湖》中突出的是氣流運轉、飛沙走石。從無形到有形,本來就是一個難以轉換的過程。轉換得成功,易于被觀眾接受:轉換得不成功,就會造成觀眾的心理落差。
由此可見,從原著到影視劇的改編,必然會受到影像自身形式特點的約束。改編的差異性不可避免。
《笑傲江湖》的影視劇改編者還創造了“變臉”。變臉作為一種戲劇技巧,一種表現傳統文化的特定手段,指向的是一種特定的社會意識,一種積淀在面具后面的民族歷史和神話。它并不是簡單的戲劇技巧,背后有著文化的支撐。余滄海和青城派頻頻使用變臉來表達惱怒,而到了余滄海與林平之決斗的最后關頭時,變臉卻演變成威力頗大的武功。基于文化的獵奇心理,改編者卻將變臉改變成簡單表現的技巧,而人物不僅沒有因這一技法而生動,反而限制了性格表現手段的發掘(難道只有用變臉才能表現余滄海的憤怒嗎?)在這里,改編者對掘進人物形象的文化內涵與塑造人物形象的技巧之間的關系處理不夠嚴謹。
金庸劇《笑傲江湖》貫穿著濃濃的正劇情結,使得大陸主創人員在編導過程中刻意添加了復雜的人性情感、深刻的社會寓意。在追求正劇的雅正大氣的同時,卻忽略了武俠的輕松愉悅。觀眾可以看到左冷禪與岳不群勾心斗角的陰謀,卻很難感覺到令狐沖、風清揚等人的肆意灑脫、江湖快意。武俠帶給人們的樂趣,在劇中漸漸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