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琴在我國有著非常悠久的歷史。作為古代文人代表之一的古琴音樂,歷來是中國古代士階層用于修身養(yǎng)性、借物抒情的藝術載體。《廣陵散》則是我國現(xiàn)存琴曲中唯一的具有戈矛殺伐戰(zhàn)斗氣氛的樂曲,音樂旋律激昂、慷慨,氣勢長虹、聲勢奪人,直接表達了被壓迫者反抗封建暴君的不屈精神,具有很高的思想價值和藝術價值。
[關鍵詞]古琴 《廣陵散》 思想
《廣陵散》又名《廣陵止息》,根據(jù)文獻記載,最早出現(xiàn)于東漢末年。它的故事原型,向來眾說不一:一種是來自于《史記·刺客列傳》中記載的聶政為報嚴仲子知遇之恩,刺殺韓相俠累的故事:另一種則來自于民間傳說的聶政為父報仇,刺殺韓王,然后自殺的悲壯故事,且有漢武粱祠石刻畫像“聶政刺韓王”為證。現(xiàn)在史學界大多采用后者。把《廣陵散》和《聶政刺韓王》二者聯(lián)系到一起,這也許是有某種意義上的鍥合吧。
一、《廣陵散》——歷史故事的傳說
《廣陵散》講述的是戰(zhàn)國時一個名叫聶政的人,為報殺父之仇而刺死韓王的故事:工匠聶某為韓王鑄劍,因延誤了交付日期而被殺,他的兒子聶政發(fā)誓為父報仇,便逃進深山。拜師學琴十年。練就了一手卓越的琴藝,回到韓國京城表演,震動朝野:韓王聽說后把他召進宮為其演奏,聶政在琴箱內(nèi)藏匕首,利用韓王專心聽琴之際,突然取出匕首將韓王刺死,隨后用匕首毀容自刎:統(tǒng)治階級為捕殺聶政的親屬,將聶政的尸體曝于街頭。等待親人來認領:聶政的母親,聽說韓王被刺死,刺客毀容身亡,確信是兒子怕連累親人才這樣做的:為了讓天下的人民知道兒子的狹義行為,使他揚名于后世,同時也讓世人知道韓王的殘暴,聶政的母親跑到城里,找到兒子的尸體,抱著尸體大哭,并向圍觀的群眾訴說聶政刺殺韓王的原因,然后也用匕首自刎,伏在兒子身上而死。故日《聶政刺韓王》。
《廣陵散》是我國古代具有戈矛殺伐雜帶戰(zhàn)斗氣氛的樂曲之一。它結構龐大、構思嚴謹,有“曲之師長”之稱。經(jīng)過1700年的演變發(fā)展,在每個朝代的發(fā)展中,文人們在主題不變的情況下,都賦予它新的含義,總的來說都是文人向社會反抗的一種武器和工具。了解了這首琴曲的歷史背景,當仔細聆聽音樂時,就能體會到為什么嵇康會那么鐘愛《廣陵散》,為什么文人雅士喜歡彈奏《廣陵散》。
二、《廣陵散》——琴心劍膽的反映
《廣陵散》是一首結構龐大、淵源深厚、有著豐富的社會文化內(nèi)涵和很高藝術價值的優(yōu)秀大型琴曲,是一首反抗壓迫主題的現(xiàn)實主義作品。韓王是統(tǒng)治階級的代表,聶政之父是被統(tǒng)治階級的代表,聶政則是敢于向統(tǒng)治階級挑戰(zhàn)者的形象代表。在君權神授的封建時代,這種把矛頭直接指向君王的樂曲,是很難保留的,于是一些文人借口求雅。以《廣陵散》的曲名,遮蓋該曲的實際含義。現(xiàn)存《廣陵散》琴譜,最早見于明代朱權編印的《神奇秘譜》(1452年),后來的《西麓堂琴統(tǒng)》、《風宣玄品》等十幾種琴譜里面都有此琴曲的記載。它不僅是一首獨奏曲,也可用于合奏形式:隨著歷史的發(fā)展,至今《廣陵散》全曲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四十五個樂段,分為開指(一段)、小序(三段)、大序(五段)、正聲(十八段)、亂聲(十段)和后序(八段)共六個部分,其序曲、正聲、尾聲的三部性結構與但曲“艷、曲、亂”的三部性結構相吻合,譜中有“刺韓、沖冠、怒發(fā)、投劍”等分短小標題。音樂通過對聶政“沉思、沖冠、怒發(fā)、氣沖、悲志、憤恨”心理發(fā)展歷程的描寫。講述“聶政刺韓王”的故事,刻畫出聶政的俠義精神和復仇的豪情壯志。《廣陵散》全曲的基本音樂情緒有兩個:一是內(nèi)在的、與沉默積蓄的“怨恨凄感”情緒;再是外在的、爆發(fā)出來的具有抗爭性的“隱隱轟轟”情緒:全曲中,兩種情緒是相互關聯(lián)貫穿始終的。“正聲”以前主要是表現(xiàn)對聶政不幸命運的同情:“正聲”之后則表現(xiàn)對聶政壯烈事跡的歌頌與贊揚。“正聲”是樂曲的主體部分。著重表現(xiàn)了聶政從怨恨到憤慨的發(fā)展過程,深刻的刻畫了他不畏強暴、寧死不屈的復仇意志。全區(qū)始終貫穿著兩個主題音調(diào)的交織、起伏和發(fā)展、變化:主題一是見于“正聲”第二段的正聲音調(diào):主題二是先出現(xiàn)在“大序”尾聲的亂聲主調(diào)。“正聲”主調(diào)多在樂段的開始處,突出了它的主導地位。“亂聲”主調(diào)則多用于樂段的結束,它使這種變化了的曲調(diào)歸結到一個共同的音調(diào)之中,具有標志段落,統(tǒng)一全曲的作用。樂曲中所保留的漢、唐音樂之遺響,傳統(tǒng)大曲之結構,琴曲之技法,“為中華民族古老的音樂文明提供了一個言之確鑿、聞之有聲的實例”。
《廣陵散》本身的內(nèi)容反映的是社會比較激烈的關系沖突,在音樂上直接表現(xiàn)為直露和外向的不平和之聲,表達了被壓迫者反抗暴君的戰(zhàn)斗精神。琴曲以描寫復仇為主題,歌頌復仇人物的英勇事跡,不是偶然的,它是中國文化積累中的一部分。“先秦時期的復仇責任和理念經(jīng)過長期的積累發(fā)展,經(jīng)過‘公羊學’的鼓吹,到春秋形成了‘復仇學說’,到了漢代,這種觀念很盛行,而且在意識形態(tài)和法律上得到了比較寬松的鼓勵和支持。子為父復仇,臣為君復仇:甚至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為他人復仇。都能受到贊揚”。《廣陵散》敘述的故事,所謂琴心劍膽,正是文人雅士的精神寫照。
三、《廣陵散》——人與曲名的流傳
《廣陵散》在歷史的發(fā)展中得到流傳,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它與廣大的民眾以及仁人志士產(chǎn)生共鳴。在歷史上。魏晉以后的《廣陵散》與嵇康幾乎是齊名的。嵇康(223-262):三國時譙郡鈺(今宿縣西南)人,字叔夜,幼年喪父,魏晉著名思想家、文學家、音樂家,出類拔萃的“竹林七賢”第一人。祟尚老莊,講求養(yǎng)生服食之道。善鼓琴,工書畫。在哲學上,他認為“元氣陶鑠,眾生稟焉”,提出“越名教而任自然”之說,主張回到自然,厭惡儒家各種人為煩瑣禮教。在政治面目上表現(xiàn)為剛腸嫉惡、鋒芒畢露。遭鐘會陷害,被司馬昭所殺,臨刑前,奏《廣陵散》一曲,從容赴死。
魏晉時代政治之混亂和社會之動蕩可以說是空前的。統(tǒng)治者們內(nèi)部的自相殘殺,也演變成了一場士林浩劫,使得天下“名士少有全者”《晉書·阮籍傳》。血腥的現(xiàn)實給劫后余生的士人們的心靈投下了揮之不去的陰影,他們中的許多人采取了消極回避態(tài)度,開始游于山林,縱酒任誕,大暢玄談之風。不少的名士一方面縱酒任誕,乃至游心于玄漠之初,在主觀精神領域張揚自我,一方面卻又在現(xiàn)實政治面前壓抑自我。乃至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臨深淵,在他們的生命中充滿了諸多的矛盾與痛苦。身為竹林七賢之一的名士領袖嵇康,在主觀精神領域和客觀現(xiàn)實中張揚人格,他在玄學思想方面主張“越名教而任自然”、“聲無哀樂論”等。考察玄學形成以后對文人性格的影響,尤以“魏晉風度”為標志的人格特征,即或率真曠達,或尚奇任俠,或灑脫超拔,或淡泊高雅……,玄學由抽象的哲理化為了士人的現(xiàn)實人生,并被演繹得如火如荼。翻閱《玄學與魏晉文學》,讀者即可感受到玄學是如何影響魏晉士人的人生理想、價值取向、生活方式、審美情趣乃至文學創(chuàng)作的。因此,玄學思潮對于魏晉士人的人格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嵇康幼年喪父,這一點和聶政很相似。也是一個具有叛逆心理的人,再加上當時司馬氏專權,社會昏暗,政治腐敗而動亂,導致了性格孤傲剛烈的嵇康對司馬氏的堅決反抗和對《廣陵散》的鐘愛。在刑場上彈奏《廣陵散》,激昂、慷慨的琴聲,震蕩著每個人的心靈;氣韻壯烈、大氣磅礴的音調(diào)攝人魂魄,蒼涼悲壯!“明代杜浚詩云:一曲廣陵散。從此絲弦絕。嵇康人中龍,義不可當世。視彼盜國賊,伎倆如兒戲。時辭蕩湯武,千載有生氣。臨命索琴彈,聊示不屑意。”從這首詩中,我們能想象到嵇康是以一種什么樣的氣勢走向刑場:在臨行前他平靜地彈奏著自己所鐘愛的《廣陵散》的,是懷著一種抗爭不屈的精神來對待命運的不薄的。嵇康的“威武不能屈,貧賤不能移”的大無畏的文人風范。使得他受到了世人的尊重,贏得了世人的敬仰,但是卻使封建統(tǒng)治階級膽戰(zhàn)心驚,為此給自己招來了殺身之禍,在臨行前索彈《廣陵散》。也許正是因為此,這首古琴曲才更加名揚天下,人格和音樂的魅力喚醒了無數(shù)麻木的生命,從而嵇康和《廣陵散》變成了永恒。
四、結語
作為我國古代文人代表之一的古琴音樂,歷來是中國古代士階層用于修身養(yǎng)性、借物抒情的藝術載體,如《高山流水》、《陽春白雪》、《梅花三弄》等平和而富有詩情畫意的琴曲。把古琴音樂作為向封建社會抗爭的一種武器,古琴曲《廣陵散》獨樹一枝。格外耀目!它在歷史上曾絕響一時。得到了具有愛國熱情、憂國憂民的仁人志士的熱愛,得到了敢于對封建禮教進行抗爭的正直文人的鐘愛。為什么歷史上會出現(xiàn)《胡笳十八拍》、《酒狂》、《碣石調(diào)幽蘭》、《瀟湘水云》等古琴曲,追其歷史背景莫過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