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的歌聲與人間的節奏

[摘要]《天堂電影院》是意大利導演拖納拖雷“回家三部曲”中的第—部，本片起著開創的引領作用，通過對多種電影語言的嫻熟運用，從多個角度為我們表現了電影與人生、電影與情感、電影與時間的關聯。

[關鍵詞]《天堂電影院》 拖納拖雷 散文式 記錄 敘事 影像

《天堂電影院》講述的是—個成長在意大利西西里島詹卡多村莊中的一對老人與小孩的故事。放映師艾費多扮演的是一個引領者的角色，貫穿在多多的童年，青少年。成年，甚至是老年，通過電影的情結一直引導著多多的成長。導演吉塞佩·拖納拖雷是新寫實主義的杰出代表《天堂電影院》邑導演自傳體的影片，采用紀錄片的寫實手法完成，更增加了影片樸實平淡的基調，給人一種回味無窮的遐想。

一、漂泊的散文史詩

片中的“天堂電影院”以及其所在的西西里的小鎮就是一個熔爐。它是關于記錄回憶和刷新記憶的空間載體，它是展現一個關于愛和糾纏，一個關于你所能得到的和你所追求不到的實驗室，一個為了尋求獲得成功而又必須付出沉痛代價的凝視者?！疤焯谩笔鞘裁?正如天堂電影院成為人們談論的對象，成為人們生活的中心環境，而電影本身也成為人人談論的主題，其實，天堂就是人人都想得到、都想到達的地方。但舊的“天堂”不被摧毀就不會得到新的天堂電影院的出現，精神空虛的人們也就看不到電影中“接吻”的畫面，也就永遠停留在那個局面中掙脫不出來，也就得不到新的認識和新的創造。

整部影片充滿了浪漫主義的情感沖擊和唯美思緒的激蕩回響，片中特有的意式幽默令人不禁聯想到《美麗人生》，同樣是歡樂的電影卻在結束后，讓人產生無限遐思。本片能夠獲得觀眾的熱烈歡迎及電影節的垂青，對于導演拖納拖霄來說，這無疑是一種真實的慰藉，同時。也給他指明了電影風格的完美與總結。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某一風格影片的終結。充其量只能說是對導演下一次拍攝累積了豐富的經驗和知識。不負眾望，導演拖納拖雷于2001年拍攝完成《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同樣取得了很大的贊賞和榮譽。雖然，拖納拖雷不像其他電影人，如色情而優雅的拉都達，樸實無華的安東尼奧尼。及巴洛克風格的費里尼，這樣彪炳影視史，但是拖納拖雷那種古典和懷舊的氣質卻是讓人值得品味的，我們從《天堂電影院》中可以看到的中年沙維圖迪維多的眼神傳達的歸鄉情愫。米凱萊·帕里斯曾不無感嘆地說“吉塞佩，拖納拖雷的電影觸及了西西里的靈魂，超越了平凡、習俗、和象征?！边@不免將使我們對拖納拖雷的電影走向另一番解讀。

濃郁的鄉愁。故鄉是一首歌，它埋藏著你心底最美好的初戀，它居住著與你一起成長的親人和朋友，它是你遠走他鄉的發源地。《天堂電影院》中，中年沙維圖迪維多返鄉了，導演拖納拖雷用五個鏡頭表現了沙維圖迪維多三十年未曾回家的心理感慨。在飛機降落時從機艙里透過玻璃看家鄉的海。在出租車里仍是透過玻璃看家鄉的變化。玻璃這個“前景”把沙維圖迪維多與家鄉的一切都隔開了，家鄉在他心中永遠是過去式了，他再也回不到以前那個小鎮了。沙維圖迪維多回鄉的恍惚讓我們想到導演拖納拖雷對故鄉的熱愛，他的影片多以家鄉西西里島為背景。少年憧憬和老年追憶的拍攝手法，使他的影片給人一種恍然如夢的美感，為人熟知的“回家三部曲”《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西西里的美麗傳說》帶我們回味了那種久違了的故鄉的感覺，盡管這三部影片真實的名字不是這樣的，但是從“熒光伴我行，聲光伴我行。情光伴我行”的原味意思中也能體現出拖納拖雷對家鄉的熱愛和眷戀。

二、人間和天堂的敘述藝術。

黑格爾在《美學》中也指出，“藝術之所以抓住這個形式，既不是由于它碰巧在那里，也不是由于除它以外，就沒有別的形式可用，而是由于具體的內容本身就已含有外在的、實在的、也就是感性的表現作為它的一個因素。但是另一方面，在本質上是心靈性的內容所借以表現的那種具體的感性事物。在本質上就是訴諸內心生活的，使這種內容可為觀照知覺對象的那種外在形狀就只是為著情感和思想而存在的。只是因為這個道理，內容與藝術形象才能相互吻合?！薄短焯秒娪霸骸肥乾F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一種結合，這兩種形式銜接的契機應是對美的籠絡?；诖恕Ｎ覀儾环涟殉林氐默F實與意象的天堂用藝術的形式加以整合。

《天堂電影院》中的意象。沸沸揚揚而又聚集各色各樣的人們的電影院、海灘上生滿鐵銹而又渴望啟航的錨、干干凈凈而又顯現空曠的廣場以及一直狂喊著“這是我的廣場”的瘋子，這些典型的符號直接提示我們對影片產生了另外一些設想和猜疑，好像我們在做一個看詞語編故事的考題，這里有“電影院、廣場、人們、瘋子、錨”根據這五個詞我們是否能夠重新整合成一個關于故鄉、電影和理想的故事呢?

從艾費多和多多的一段平淡的對話中，也許可以讓我們找到導演拖納拖雷散文詩性的幽靜現實和抒懷的張力。在海灘，面對大海的咆哮和海鷗的嗚叫，以及海岸上散落的錨。這一系列的符號表意特征很明顯在導向一個主題，那就是遠航，離開這里。特別是老年的艾費多對青年多多的囑咐，一方是深入肺腑的關懷和痛吟，另一方面是嘶鳴濺淚般的困惑和承諾，

艾費多：跟士兵一樣，多多，離開這里…這地方給下咒了，日復一日生活在這兒，你會以為這里就是世界中心，事情不會有任何改變的，但如果你離開一兩年后，再回來是，每件事都會改變，線也斷了，你會發現人事全非。屬于你的都已消失，你必須離開這里一段時間，直到你有所成就再回來看看親友……回到這個你出生的地方 現在不行，不可能，你此刻比我還瞎。

沙維圖迪維多，這是誰說的?賈利古柏?詹姆斯都華?亨利方達?

艾費多不，多多，這不是什么臺詞，這次是我的真心話，生活和電影不一樣，生活難多了，離開這里去羅馬吧!你如此年輕，世界是你的，而我老了，我不要再聽你的說話，我要聽別人談論你。

另外一段是在車站送別的時候，艾費多一把將沙維圖迪維多摟在懷中，他將嘴湊在多多耳邊急切的說道：

艾費多不準回來，不準想我們，不準回頭，不準寫信，不準妥協，忘了我們，如果你辦不到回來了，我是不會讓你進我屋子的，明白嗎?

沙維圖迪維多，我明白。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艾費多：不論你做什么工作，要去愛它。就像你愛放映機一樣、當時你真是個小淘氣

在這段緊張而急切的申斥中，老人與昔日的孩子不再是單純的關愛，而是一種“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胸懷。盡管他們相隔一代。但是艾費多太了解多多了，他明明知道沙維圖迪維多沉浸在了愛情的悲劇里，卻好像自己也深陷其中，自己也在拼命地抗拒迷亂的糾纏。最終，沙維圖迪維多被艾費多說服了，答應他出去闖蕩。他們之間那種膨脹的關懷和飽含凌云壯志的激情，實在是對我們精神意義上的一種別樣的叩問，讓我們再一次去尋找那塵封已久的內心所隱藏著的另一個自己。恰如宗白華所言：“藝術不只是具有美的價值，且富有對人生的意義深入心靈的影響。藝術至少是三種主要價值的結合體：一，形式的價值：二，抽象的價值，三啟示的價值?！边@些在《天堂電影院》中表達的淋漓盡致。

不管是笨拙的戀愛場面，還是喧嘩的火災，不管是滑稽的考場作弊，還是寂寞的海灘獰笑。在《天堂電影院》中，這些典型的場景都給我們帶來了新的認識，那就是，平凡生活的幽默性和嚴峻事故中的正義性，以及浪漫思緒的緩解和人生命運的凝聚。這些跌宕起伏的現實內容確實補充著人間真情那天堂的歌聲的實體，就好像交響樂中一對對可愛的樂符與節奏的結合，它們共同譜寫了一楚美妙而扣人心弦的頌歌，喚醒了人們內心的渴望。它的多樣性體現了它的無限可能性，使之達到一種和諧的美，于是，人間和天堂的美感都以藝術的形式概括著、釋放著，使它們無限延伸、久遠留存。

盡管《天堂電影院》是導演拖納拖雷寫實風格的開端，但我們不得不承認，這部藝術品所透露的親情是無比強烈的，對主題的把握以及影像的嫻熟運用和敘述藝術實在是絕妙?？胺Q是一種無形的美，在觀眾的心房飄揚。車爾尼雪夫斯基也曾說過：“美的事物在人心中所喚起的感覺，是類似我們當著親愛的人面前時洋溢于我們心中的那種愉悅。我們無私地愛美，我們欣賞它，喜愛它，如同喜歡人們親愛的人一樣。由此可見，美包含著一種可愛的，為我們的心所珍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