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朋友客廳角柜上見到一對粉彩細瓷仕女,姿容優雅婉轉,娉婷裊娜,正待展裙蹁躚起舞,不禁訝然一聲,美麗玲瓏的Royal Doulton骨瓷仕女,自此落入心田。
裙裾飛揚
尋得閑暇一日,隨朋友前往溫哥華一家相熟的古董店尋找Royal Doulton瓷娃娃。匆匆轉到街邊咖啡館買一個牛角包,一杯現煮咖啡,權充早餐。去到位于市中心的小小古董店時,尚未中午,小店雅致古典的棕色木門依然緊鎖。隔著玻璃櫥窗,細細端詳室內,朦朧看見店堂深處影影綽綽亭亭玉立著兩尊仕女瓷像,心中漾起無限希翼,愿意靜心慢慢守候。大約一小時后,幾近年邁的白人店主夫婦終于出現。
小心翼翼地托起手攜白色草帽近20公分高的“窈窕淑女”,細細端詳:宛如春風般新鮮端雅的年輕女子身著嫩綠輕盈的長裙,姿態寧淑文靜。另一尊瓷像“梅蘭妮”,深藍色的長裙撫地,手中輕輕握著一小小黃色玫瑰花束,溫柔嫻靜,微笑盈盈。兩款價愈300加幣,均已絕版。捧著兩尊仕女瓷像出門時,心中方有些墊底,不致太過空落。
而后,轉到附近另一家韓國人所開的古董店,依然只為尋覓心中的仕女。終于在店堂最深處一個木櫥緊里邊發現幾款Royal Doulton瓷像。一尊神情疏離矜持絕版的美麗女子“比阿忒麗斯”,穿著白色宮廷蓬袖舞裙,裙沿點綴著一圈淡藍色玫瑰,裙下顯出一嬌美的藍色舞鞋,小巧可愛;瓷像底部簽著制作者的名字Peggy Davies,注明乃于1959年由藝術家手工制作而成。另外選中一尊眉目娟秀清靈的“琳恩”,雙手輕提亞黃色上繪白色花紋的舞衣,正待翩然旋動舞蹈。
離開溫哥華的前一天,驅車近一個小時去到位于城市郊區的一個大型古玩寄賣市場,訪得三尊Royal Doulton骨瓷小人兒:“甜蜜的十七歲”通體純白瑩潤,只在裙沿及上衣前端繪以淡黃色飾紋,清澈的藍眼睛,嫵媚的紅唇,宛若纖月般皎潔飄逸的姿容,寬大多幅的裙裾高高飛揚而起;“宮廷貴婦”身著一襲青綠與奶白色相配的維多利亞式蓬蓬裙,優雅矜持,雍容而自信;手持白扇坐在凳子上的“維多利亞”同樣由Peggy Davies設計,華美典雅的紅色大蓬裙上手工繪飾著朵朵粉白的梅花,嬌柔秀麗的臉上有一絲落寞與傷感。三款瓷像均已絕版,共700多加幣。
領軍者
1815年,就在滑鐵盧戰役的前一日,剛剛22歲的John Doulton傾注所有,投入100英鎊,與喪夫不久的倫敦“朗伯斯陶瓷”小作坊主Martha Jones、領班John Watt一起 ,在倫敦泰晤士河邊的朗伯斯區內成立一家小小的陶瓷作坊 Jones, Watts and Doulton,專門生產倫敦福勒區盛行的實用鹽釉粗陶器。出生于倫敦福勒區的Doulton,很早便在陶瓷大師John Dwight于1688年創立的英國第一家商用陶器工坊里做學徒。出徒不久,John便贏得整個倫敦城里“最擅長踩踏定型陶瓷車能手”之名。成為小作坊主之后,他愈發努力勤懇,作坊生產規模迅速擴大。1820年,Martha退出,作坊更名為Doulton Watts。六年后,作坊遷移到區內另一個更大的廠址。
1836年,John剛剛15歲的二兒子Henry加入工坊。不久,Henry發現了借助泉流推動瓷器磨輪轉動的方法,大大提高工作效率,迅速超越同行。同時,他積極推動嘗試制作裝飾性瓷器,上飾手工繪描的典雅花紋。1854年,John退休,Henry接任掌管已更名為Doulton Company的公司業務。聰明變通且極賦革新創造精神的Henry,聘請多位出色的藝術家與手藝高超的工匠們通力合作,令DOULTON 從一家名不經傳的普通粗制陶瓷工坊,躋身為可與英國老牌陶瓷工坊WEDGEWOOD, SPODE,MINTONS, ROYAL ALBERT以及ASHLEY齊名的經典瓷器品牌。
1871年,Henry在福勒區工廠附近設立起一家瓷器工作室,聘請當地藝術學校校長John Sparks擔任公司藝術總監。Henry鼓勵當地藝術家與在校學生們一起充分實踐各種創意發明,積極嘗試制作品質上乘、造型獨特的高檔陶瓷產品。創意新銳且時尚實用的DOULTON風格就此逐漸成型。
1877年,Henry買下Burslem小鎮上的一家陶瓷作坊的主要股份。這家工廠坐落于英國傳統陶瓷生產地斯塔福德郡的Stoke-on Trent。1884年,DOULTON開始生產細潤精致的骨瓷茶餐器皿。三年后,維多利亞女王賜封 Henry騎士爵位,以表彰DOULTON在陶瓷藝術上獨特出眾的創新發明。Henry成為英國陶瓷界獲此殊榮的第一人。
1889年,另一位才華橫溢的藝術家Charles Noke磨不過Sparks的力邀,加入DOULTON的Burslem工作室,擔任主模型師一職。1893年,在芝加哥世界博覽會上,多款繪飾著人物塑像的DOULTON大型陶瓷花尊,博得眾口一詞的驚艷與嘆賞。同時,Noke研發的幾款獨立人物瓷像在展覽會上首次現身人前。Noke出色的設計制作才華由此得以充分展示,DOULTON也被諸國際報章贊為“英國陶瓷業的領軍者”。
1897年,Henry去世,他的兒子Lewis接手公司業務。1901年,喬治五世冊封DOULTON為“皇室供應商”,DOULTON由此更名為ROYAL DOULTON。
甜心娃娃
早期的ROYAL DOULTON瓷像,高約50多公分,呈乳白色,光暈恬淡,細節繁復, 價格昂貴,遠不如來自法國與德國色彩濃郁美艷的瓷娃娃暢銷。Noke相信進入二十世紀后,獨具原創構思、線條簡明流暢的瓷像將更得市場的青睞。他邀請一些英國著名的雕刻家為工作室雕刻新系列人物粘土模型。經過不斷的推敲琢磨,1912年,第二個ROYAL DOULTON瓷像系列完成。次年,英國國王喬治五世與瑪麗王后前往工廠參觀,當瑪麗見到一尊由雕塑家Charles Vyse所塑的穿著睡衣的可愛小男孩時,不禁失聲言道:“他不是一個甜心嗎!”原名“上床時分”的小瓷娃娃,就此更名為“甜心”。瑪麗定下多尊“甜心”瓷娃娃送人,并自己欣賞把玩。ROYAL DOULTON骨瓷雕像自此全面推向市場。
ROYAL DOULTON前后共塑造出5000多個投入批量生產的瓷像模型,其中包括“婉約仕女”、“人物素描”、“想象”、“回思”、“懷舊”以及其它一些限量版系列,其中尤以“婉約仕女”系列最得收藏者的歡心與追捧。此系列雕塑家為Margaret May Davies,又名Peggy Davies。她于1939年加入ROYAL DOULTON,成為Noke的助理,二戰爆發后方離開。戰爭結束后,Peggy以獨立藝術家的身份與ROYAL DOULTON簽約,設計出“婉約仕女”以及其它多個名貴瓷像系列。“婉約仕女”系列是ROYAL DOULTON瓷像系列持續許多年暢銷不衰的根本要素。之后,ROYAL DOULTON還推出約12公分高的低價“婉約仕女”小型系列,以慰收藏者的渴慕之心。
1960年,當時的技術總監Richard Balley經過數年努力,在降低成本的同時,研制出ROYAL DOULTON著名的半透明骨瓷器皿,博得大眾市場的廣泛贊譽。1966年,ROYAL DOULTON成為首個榮獲“女王科技成就大獎”的瓷器制造商。
1968年,ROYAL DOULTON與老牌英國瓷器品牌MINTON合并。三年后,ROYAL ALBERT也遭并入。2005年,三大傳統瓷器品牌均歸入WATERFORD WEDGWOOD GROUP。當年九月,ROYAL DOULTON在Burslem鎮上的工廠關閉,土地被賣給地產商作房屋開發。2009年1月,WEDGWOOD宣布破產,進入破產重組程序。三個月后,美國私人投資集團KPS CAPITAL PARTNERS 介入,投資1億英鎊,并將生產基地遷往亞洲地區。
世事難測。曾經焙燒在瓷件底部“制作于英國”的近兩百年品牌標志,如今竟成廣陵絕響,實令人黯然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