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審制度比較研究

摘要：陪審制基于其追求司法民主、公正、公開、效益的價值理念，自其產生以來，便受到英美法系和大陸法系各國的普遍青睞。在其發展過程中逐漸演繹出兩種不同的形式——陪審團制和參審制。然而隨著社會的不斷發展，陪審制的價值越來越受到學者的置疑，本文擬通過對不同法系的陪審制運作的比較。從中梳理出重新對陪審制進行價值定位及完善我國陪審制度的基本思路和改進建議，以期對我國審判制度的改革有所助益。

關鍵詞：陪審制參審制

陪審團制

司法改革

【中圖分類號】D918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09)-20-0243-2

陪審制度是指審判機關吸收社會公眾參與案件審理的一項司法制度，是近代司法民主化的具體體現，現代意義上的陪審制起源于英國并隨著英國在近代的擴張而傳播至美洲、亞洲、非洲等殖民地，陪審制歷經變遷和發展。在英美法系國家和大陸法系國家分別形成風格迥異的陪審團制度和參審制度。然而在當前世界范圍內陪審制卻呈現衰微之勢，在我國也面I臨著名存實亡的命運，我國法學界及司法實務界對該項制度存在的必要性也產生諸多的爭議。在當前，以追求司法公正為核心的司法制度改革中，陪審制的功能以及它在維護司法公正與民主方面的固有價值應被重新喚起。1998年9月16日李鵬委員長在全國人大召開的第一次會議上發表講話，提出“要實行人民陪審員制度。這也是促進司法公正的重要制度，人民陪審員要熟悉法律，公正。能代表人民的利益，并且要完善人民陪審員的產生過程”，不久肖揚院長在北京召開的人民陪審員工作會議上也強調，“堅持和完善人民陪審員制度是加快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的客觀需要，是加強審判工作監督、維護司法公正的重要措施，全國各級法院要切實把落實好人民陪審員制度的工作，當作實施依法治國方略，推進司法改革的一件大事來抓，納入重要的議事日程。切實加強領導，逐步把人民陪審員工作納入規范化、法制化的軌道”。為此本文擬通過對兩大法系的陪審制度的運作分析，并結合我國的實際，以期能找出造成現存人民陪審員制度不足的癥結所在，并提出自己的改革建議。

一、英美法系的陪審制度——陪審團制度

英國是普通法的故鄉，而普通法系國家又被視為現代陪審制度的主要領地。但是陪審制度并非在英國土生土長，而是由“征服者威廉”于1066年從歐洲大陸帶到不列顛群島的。開始時陪審團僅用于涉及王室權利的訴訟中，而且陪審團僅具有證人的功能，后來，陪審團也用于對個人糾紛的審判，而且其職能也在不斷擴展和變化。亨利二世期間陪審團已經具有雙重身份，既是起訴陪審團又是審判陪審團，這就是后來被人們稱頌的大陪審團和小陪審團。大陪審團的職責是決定應否起訴，而小陪審團的職責是在審判過程中協助法官認定案件事實，并在此基礎上做出被告人是否有罪的判決。

17世紀初，隨著美國成為英國的海外殖民地，移民者也把陪審制度帶到了殖民地的司法體系中。美國獨立后立法機關也把小陪審團寫進了1791年生效的“權利法案”。其中的第六修正案明確規定：刑事案件的被告人享有獲得公正的陪審團審判的權利；第七修正案則規定：在訴訟標的超過20美元的民事案件中當事人有要求獲得陪審團審判的權利。由于大陪審團人數眾多，不符合審判經濟的要求，故逐漸被多州所廢棄，以下僅介紹有關小陪審團的運行情況。

在有小陪審團參與的情況下，陪審團和法官有明確的職責分工，前者認定事實，后者則負責適用法律。以刑事案件為例，陪審團的主要職責是根據那些可以采用的證據，裁定被告人是否犯有公訴方指控的罪行，如果陪審團裁定有罪，法官便依法量刑；如果陪審團裁定無罪，法官便要宣布釋放被告人，且陪審團的無罪裁決具有終審效力。鑒于陪審團的作用如此重要，所以法官和雙方律師對陪審員的挑選都非常重視，其程序比較嚴格。雙方律師為選擇對己方有利的候選人，法律賦予他們有兩種否決權，即有理否決和無理否決。法律對后者的次數有具體規定；當最終人選敲定后，全體陪審員應宣誓將公正的審理此案。在法庭調查過程中，陪審員主要扮演聽眾的角色。不能提問，庭審調查結束之后，法官就本案中涉及的法律問題向陪審團提供一份指導意見，然后由陪審員們對案件的事實問題進行秘密·的評議，在刑事案件中，陪審團的裁決必須得到全體一致同意。在民事案件中，僅只要求簡單的多數，如果不能獲致全體一致同意，那么法官就要宣布該案為“懸而未決”的“流審”，并重新組成陪審團重新審判。

一般來說。美國人多認為陪審制度是司法民主和公正的保障，陪審制度的運作也基本上令人滿意。但近年來也有批評家認為：陪審制影響司法效率；陪審制的成本太高，還有人認為擔任陪審員的人員是對公民個人生活的侵擾等，因此，該種陪審制也面臨著改革的問題。

二、大陸法系的陪審制度——參審制度

法國是大陸法系國家的代表。其陪審制度的發展變化也與英國和美國有很大的差異。在1790年時，法國妄圖照搬英國的陪審團制度，但由于不符合本國的具體情況，遭到民眾和法學家的唾棄而最終摒棄之。現在法國僅在重罪法庭的審判中采用陪審制度，按照法國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定，重罪法庭設在巴黎和各省的上訴法院所在地，具有非常設法庭的性質，重罪法庭的組成人員包括一名庭長，兩名助審法官和九名陪審員，候選陪審員名單由一個專門委員會從當地居民中選定，名單確定后由重罪法庭書記室保存。

重罪法庭在每次開庭前至少15天應該在院長主持下，公開從本法庭的候選陪審員名單中隨機挑選具體案件的候選人，候選人一般為27名，必要時可增設若干名替補，一個候選人在一個年度內只擔任一次陪審員，法官宣布開庭及法庭組成人員之后便開始審判的第一道程序：挑選陪審員。按照法國刑事訴訟法的有關規定，辯訴雙方都有權否定一定數量的候選人進入陪審團；而且都不必說明否決的理由，辯護方可以否決5名候選人，公訴方可以否決4名候選人。在法庭調查過程中，主要由法官向被告人和證人提問，但是陪審員在經庭長許可之后，也可以向被告人和證人提問。陪審員在庭審過程中可以查看物證，也可以記錄那些其認為重要的證言。

法國的陪審制度與美國的不同，法官與陪審員一起評議案件事實，然后就公訴方指控的具體罪名進行投票表決，投票采用無記名方式，在表決被告人是否有罪的問題時，合議庭必須有2／3以上的人同意方能做出不利于被告人的判決。如果投票結果認定被告人有罪。那么合議庭要繼續就刑罰問題進行評議和投票，在表決對被告人適用什么刑罰的問題時，合議庭只需要簡單多數票通過即可，通常這種投票要反復進行數次才能最終確定。

而承繼法國法傳統的德國，則在1850年開始對法國的陪審制進行了一系列重大的修正，從而確立了一種與法國的陪審制截然不同的制度，具體的程序如下：由一名法官與兩名陪審員組成審判庭進行審判，并最終做出裁決。德國“參審法院之父”的撒克遜邦檢察總長舒瓦茨極力推行參審制，認為民眾參審使“司法生氣蓬勃，面目一新”。然而直到1924年，德國才通過立法在全國徹底廢除了陪審制而普遍實行參審制，這在德國法院組織法第75，77條有明確規定，在當今的德國對各類案件均實行參審制，參與審判的公民又稱為“參審員”，他們與職業法官一起參與審判，做出裁判，一般由一名法官和兩名參審員組成合議庭，參審員有固定的任期，每屆4年。

應當看到，參審制與陪審制各有利弊，由于參審員并不是與法官分離的，而是與法官結合成一個整體。共同聽審，共同分析案情，共同討論并做出裁決，這就避免了陪審制下。法官與陪審員因各自行使職權而難免出現的矛盾，以及因法官不能與陪審員經常溝通和對陪審員進行詳盡的指導而導致陪審員做出不適當的裁決現象，參審制的最大優點便在于法官與參審員可以及時溝通。同時參審員與法官共同工作，減少了在陪審制下因陪審團的事實審與法官的法律審的區別而造成程序的極為復雜現象，以及組成12人的陪審團所必須支出的龐大費用。

然而，參審制也有其嚴重的缺陷，表現在參審員的參審作用，遠不如在陪審制下的陪審員的作用，在許多情況下參審員實際上只是起到對法官的陪襯作用。一方面由于參審員乃是從普通的民眾中選舉出來的，不懂法律，且無司法經驗，故而他們便不能像陪審員那樣以自己生活經驗作為判斷是非曲直的標準，而只能聽從法官的指導，服從法官的決斷。另一方面，由于參審員有自身的工作，參審只是其業余工作，所以他們不可能像職業法官那樣有時間進行庭審前的各種調查取證等活動，對案情的掌握不如法官全備，因而在審理中很難提出自己獨到的見解，而常常服從于法官的意見。

三、我國的陪審制度——人民陪審員制度

1 我國的實踐及存在的問題

在我國漫長的歷史發展中，沒有培育出陪審制度發育的合適土壤，只是到了近代，陪審制作為一項“泊來品”才慢慢的傳入中國。有學者認為，我國出現陪審制度的雛形是在清末，大清刑事民事訴訟法第208——234條第一次規定了陪審制度，現行的人民陪審員制度則源于蘇聯，并以其為藍本，在其創建和推行過程中可謂困難重重，一波三折。

現行的人民陪審員制度產生于民主革命時期，確立和發展于社會主義革命時期。嚴格地說，我國的人民陪審員制度雖然在名稱上稱為“陪審”，但與英美國家的陪審制完全不同，其在本質上更接近于大陸法系國家的參審制，因我國并沒有區分事實審和法律審，陪審員只能與法官組成合議庭，參與審判，其本身并不能獨立地進行審判。我國《人民法院組織法》第10條規定：“除審判員獨任審理的情況外，人民法院審理第一審案件，由審判員或審判員和陪審員組成合議庭”。這是人民陪審員制度適用的法律依據，在司法實踐中往往是兩個法官一個人民陪審員或+法官兩名人民陪審員組成合議庭I參加審判活動，人民陪審員和法官處于同等地位，有著同等權利。

無需諱言，我國的人民陪審員制度，通過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不僅使人民陪審員直接參與審判活動，符合我國人民民主政權的性質，而且能夠起到監督司法，有利于司法活動的公開和公正，其在我國社會發展的不同歷史階段作用是至深且遠的。然而正如上述，該種制度也不是完美無缺的，其運行有其制度內在的缺陷，也有立法上的不足和司法上的懈怠，這已造成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潛在價值不能充分發揮。嚴重地影響到該項制度的存續，因此很有，必要對之加以改進，以順應我國審判工作改革的需要，推進我國的司法民主與公正。

具體而言，現行人民陪審員制度存在的問題主要有：一是人民陪審員制度雖稱是一種制度，但實際上并未達到真正的制度化，我國的有關人民陪審員制度的法律規定散見于《人民法院組織法》及三大訴訟法中，沒有一部完整統一的法律規范，且規定過于原則，可操作性不強：二是人民陪審員的產生程序不規范，陪審員相對固定，造成少數陪審員經常參加陪審工作，無法體現人民參與的廣泛性和普遍性，有違實行該項制度的初衷：三是“陪而不審，臺而不議”的現象普遍存在；四是人民陪審員參加合議庭，某種程序上降低了審判質量等。

2 完善我國陪審制的立法建議

基于以上所述的我國現行人民陪審制中存在的弊端與不足，筆者以為：

1，我國憲法應當恢復人民陪審員制的憲法地位。陪審制并非一般的法律制度，而是一種司法民主的基本審判制度。大凡實行陪審制的國家都有其憲法依據，只有這樣才能克服立法上的散亂局面。因此我國憲法應恢復這一制度的憲法地位。

2，借鑒外國經驗，適當確定適用范圍。確立訴訟公正很重要的一個方面，是要在訴訟設計時體現司法民主，以制衡司法權力，因此筆者主張不論在一審抑或二審都可以允許有陪審員參加。

3，可賦予當事人選擇陪審的權利。在英美法系國家并非每一案件都必須適用陪審制，但接受陪審裁判的權利是受法律保護的。而我國現行法卻把這一權利委之于法院，這一定程度上阻礙了該項制度價值的發揮，因此應賦予當事人選擇陪審的權利。

4，加強對陪審員的管理和培訓。對陪審員的必要管理和培訓，不但有利于增強陪審員的參審意識，而且能夠充分的確保審判質量，因此應對陪審員加強管理和培訓，具體措施應由轄區內的人大、法院確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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