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家也是作家
余光中撰文認為,我一直主張,評論家也是一種作家,不能逃避作家的基本條件,那就是,文章必須清暢。評論家所評,無非是一位作家如何驅遣文字。他既有權利檢驗別人的文字,也應有義務展示自己驅遣文字的功夫。如果連自己的文字都平庸,他有什么資格挑剔別人的文字?手低的人,眼會高嗎?
我所樂見的評論家應具備下列幾個條件;在內容上,他應該言之有物,但是應非他人之物,甚至不妨文以載道,但是應為自我之道。在形式上,他應該條理井然,只要深入淺出,把話說清楚便可,不可以長為大,過分旁征博引,穿鑿附會。在語言上,他應該文采出眾,倒不必打扮得花花綠綠,只求在流暢之余時見警策,說理之余不乏情趣,若能左右逢源,拈來妙喻奇想,就更動人了。反之,目前的一般評論文章,欠缺的正是前述的幾種美德。庸俗俗論,不是泛泛,便是草草,不是拾人余唾,牽強引述流行的名家,便是舊習難改,依然仰賴過時的教條。至于文采平平,說理無趣,或以艱澀文膚淺,或以冗長充博大;注釋雖多,于事無補,舉證歷歷,形同抄書,更是文論書評的常態。
(《 人民日報 》)
對民國人物給予實事求是的評價
北京大學教授楊奎松撰文說,新中國成立后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客觀研究民國人物(主要指國民黨的重要人物——編者)一度成為禁忌,學術性的研究自然長期處于空白狀態。直到改革開放,特別是兩岸關系全面改善以后,這種情況才得到了全面改觀。
當今,關于民國人物的研究和介紹最引人注目的一個特點,就是變得越來越客觀,越來越注意尊重歷史事實,也越來越重視從人文的視角看問題,而不是只基于政治分野來做是非善惡的道德評判了。以胡適為例。抗戰結束后,胡適反對中共再行武裝割據,主張在蔣介石領導下逐步實行憲政。1949年以后,他公開站在美國和蔣介石一邊,反對共產黨國家實行“鐵幕”政策。1954年,中共新政權發動了對胡適思想的批判運動,要求所有學者、教師都要與胡適劃清界限,并上綱上線全盤否定了胡適的各種學術觀點及其學術地位。但最近20多年來,學術界及思想界對胡適的一生做了多方面的考察和研究,幾乎眾口一詞地高度肯定了他的學術成就和思想貢獻。有人甚至找出了毛澤東私下里的談話,來證明為胡適“恢復名譽”是完全必要的。
事實上,如同要實事求是地看待中共歷史上陳獨秀、張國燾等人的歷史功過一樣,對民國史上的各派人物也理當同等對待。人各有短長,也各有偏向,但人終究是人,有親情、有追求,縱使各處于不同的政治分野之中,他們對家人,對民族,卻未必沒有同樣深厚的感情和寄托。今天,我們能對當年可能相互間存在這樣或那樣恩怨糾葛的民國人物,包括共產黨人、國民黨人,以及北洋政治圈內的人,一概給予實事求是的評價,恰恰是歷史進步的一種表現。
(《北京日報》)
底層文學的真正價值
作家劉繼明撰文說,“純文學”容忍甚至欣賞“撒嬌文學”和無病呻吟的文學,卻不能容忍“訴苦的文學”。這與其說是一種審美潔癖,還不如說是一種話語霸權。他們推崇和欣賞的是那種凌空蹈虛、精致優雅和八面玲瓏的寫作,任何試圖對現實的不合理性提出質疑和批判的寫作都會被當作僭越純文學規范的“非分之念”。于是,沒有思想的文學在名利場上嬉戲追逐、流連忘返,便成為了我們時代的一種文學奇觀。底層文學的真正價值,正在于它試圖召喚和激活現實主義美學傳統,在于它和現代主義、后現代主義以及消費主義格格不入的異質性和批判性。作為一個作家,對時代境況以及歷史的清醒認知,從某種意義上說甚至比藝術上的抱負更加重要。這不僅決定著一個作家的立場,還決定著我們對時代應該承擔什么樣的責任。
(《天涯》)
散文的自由與精神
作者樸素撰文說,散文是極容易寫的,很像圍棋,易學難精。有的人一輩子以散文家知名,但其文章僅僅是粉飾現實而已。有的人一輩子沒寫什么正經的散文,卻能以其說真話使得中國人重溫語言的初始意義,那就是言為心聲的人生見證。說話,說真話,而且是說出真相。散文必須介入生活,但我所說的“介入”與薩特所說的“介入”有所不同,薩特的“介入說”帶有強烈的政治性。我所說的“介入”是對生活有一種批判性,有所愛,也有所恨;有所寬容,也有所憎惡。散文家不是“紙人”,他必須以散文的方式對生活發言。
據說現在已經是散文時代了,什么阿貓阿狗、什么風花雪月,一切無聊與空洞的文字全部匯聚到散文的旗下來,真正的散文卻被遮蔽與掩蓋了。自由是自由了,然而精神沒有了。
(《中國社會科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