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不覺,眼睜睜地話到了40歲。孔圣人說,30而立,40不惑。我30歲時卻一點也沒立起來。40歲時反而迷惑得一塌糊涂。不過我心里知道,那是圣人的人生感悟,對于吾輩愚者著實不能對號入座,惶惑也就惶惑吧。
我30歲的時候,出了第一本書法集《一了書道》,我也寫過一篇完全出自內心的文字《30心情》。現在讀來,當時對于書道懷抱的熱誠之心依然讓自己心情喜悅,不能平靜。真的,我是天生喜愛漢字的書寫的。似乎這也是我存在的惟一理由與需要。是真正的不可或缺的存在理由與身心需要。我的對于自我的認知與對茫茫造化的玄想以及對人對社會的種種理解都在“剎那”的揮運之間了脫干凈,那是一種何等心醉神迷的精神快感,真的講不出口,因為一切盡在心中,言詮道斷。
十年一瞬,時間嗖嗖地催促我皮糙肉厚起來。皮肉變化實際上也帶動內心的波動,那我的內心變了嗎?變了。變得漫不經心了,對于很多事兒似乎沒有以前的較真,對于書寫,似乎也不那么較真了。我開始真正的理解良寬和尚平生為啥最討厭“詩人寫的詩、書法家寫的字、廚師做的菜”了,因為那樣的詩。字和菜太職業化了,里邊也許有太多的技術、心術,技術。心術太多了就是算計,算計太多的人是不可愛的。
那么藝術就不需要技術的算計嗎?當然需要,高難度的技術算計才能完成高深的藝術,但是,這種技術幾近乎道,屬于天假人手般的天然去雕飾的“臺于天造”的術,這種天然筆墨才能幻顯澄明心性的姿影,一片化跡,絕非時下斤斤于筆墨技巧而胸無點墨者所能知之。所以,我愈來愈相信古來圣賢的所言所為,盡管我的當下書寫實驗已屬于當代藝術的觀念領域,似乎與書道傳統沒多大關系。實際上,在我內心始終認為,不管你走向何方,你都不會從內心里離開你的原點。我藝術生命的原點是什么?我說:是漢字,從漢字出發,從漢字文化、漢字藝術出發,在當代藝術領域尋求中國本土藝術的新的可能性,這也許是我對自我藝術創作的要求與定位。
還要聲明一下,2008年末我的長這十年24小時從不休歇的耳鳴終于修成正果,右耳徹底失聰了。但是管他三七二十一。我只想忠誠地活在自己的內心里,傾聽內心的聲音。也許正是張承志《聾子的耳朵》里所記述的失聰老畫家戈睢的境界吧。也許內在的聽覺更靠近心靈。這可不是我安慰自己的話,我知道什么事兒都是有緣因的。
自隱和尚寫過: “暫時不在,如同死人。”與寒山和尚寫過: “我見世間人,個個爭意氣。一朝忽然死,只得~片地。闊四尺,長丈二。如若會出來爭意氣。我與汝,立碑記。”簡直就是活生生刻在我內心里的,還有什么能讓我迷失呢?
不能再寫了,實際上對于文字的擺布我是大有敬畏之心的。我常常對于時下備類文字,大多總有一種“是人怎么這樣說話“的感覺,那么,對于自己的文字也總有另一個自己在遠處觀望,生怕也得出如是的感嘆!
時間會告訴我們很多事,有些人早就知道,有些人晚一點知道,有些人可能永遠不*口道。好了,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