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樹,一個不倒的詞語(組詩)

綠色的格桑花

2010年4月14日的玉樹

一簇簇綠色的格桑花

在高原被撕裂的傷口上

匆忙而又心痛地綻放

朝圣的誦經聲不再是天籟之音

帶血的呼喚啊

招喚一個個走向天堂的康巴漢子

和他們心愛的女人

經幡在風中飲泣

大地在雨中震顫

通往天堂的路

被十三億顆同胞的心照亮

綠色的格桑花

開放在玉樹的廢墟之上

中華民族之大愛匯集成河

于三江源頭

沿每一朵格桑花的脈絡奔涌

而失血的玉樹

必將重新綻放新綠

2010年4月15日夜

阿福，在玉樹等我

阿福，你沒有離開

你仍在玉樹的山山水水中奔走

那些剛認識你一周的孤兒園的小朋友

還等著你給他們講故事

阿福，你還在玉樹

玉樹的殘磚斷瓦疊印著你的身影

被你用脊背掮起的鋼筋水泥柱

正驚詫地目送被你挽救的生命

阿福，你和玉樹一樣高大

讓灰色的大地有了色彩

讓顫抖的村莊開始安靜

你讓六顆心靈

重新續寫生命的精彩

阿福，在玉樹等我

讓我們一起用愛和善良

建設一座座新的家園

高原的格桑花

是玉樹獻給你最圣潔的花環

2010年4月16日晨

點亮一盞酥油燈

沒有比酥油燈更明亮的光

在你去往天堂的路上

你聽到了嗎?

那一盞盞酥油燈跳動的聲音

是我們十三億的心跳

每一次跳動

都會讓地球有一次暫停

沒有比酥油燈更暖心的光

陪伴你去往天堂的路上

你看到了嗎?

那一盞盞酥油燈躍動的火苗

是全世界所有善良人們的目光

每一束目光都是一束火把

滌瑕蕩穢

讓青海更青

讓玉樹更挺

2010年4月18日夜

初到玉樹

汶川的痛還沒有緩釋

這撲面而來的廢墟

再次把我未愈的傷口撕開

那一頂頂藍色的帳蓬

挺立在枯黃的草地上

比天還藍的顏色啊

使那些悲傷者

沉靜如斯

沒有任何語言

能夠撫慰我此時的傷痛

三江源的水

也不能滋潤我干渴的心

結古鎮

我剛剛知道的名字

從此將會是我一生的疼

2010年4月25日晨于玉樹結古鎮帳蓬

失眠

在結古鎮的一座帳蓬里

我終于知道了什么是失眠

直到這時

我也才知道以往的自己

是多么幸福

風把帳蓬當做一種玩具

捏成種種奇形怪狀

鎮子上的狗

正撕心裂肺狂吠

是在呼喚昨天還踢它的主人啊

我仿佛聽到

它們眼睛里熱血滴落的聲音

在三千多米海拔的地方

我知道了失眠

可我寧愿用每一晚的失眠

換回4月14日前

結古鎮的安寧

2010年4月25日晨于玉樹結古鎮帳蓬

想你

在玉樹的這個早晨

我突然想你

你如同我身上的某個器官

被一只大手

硬生生從我的胸腔剝離

我張開大嘴

卻發不出一絲叫痛的聲音

在玉樹的晨風中

我突然想你

你如同玉樹的一棵小花

被狂風擰折

我狂睜的雙目

再看不到你的艷麗

在玉樹的帳蓬

我突然想你

你就是小溪啊

注定此生

流經我生命的大地

讓愛，成為一種

永恒的延續

2010年4月25日晨于玉樹結古鎮帳蓬

再致阿福

當我流淚寫下

《阿福，在玉樹等我》的時候

我知道

這不再是一個簡單的文本題目

那是一個詩人對一個義工最莊重的

承諾

阿福，我來到了玉樹

來到你走向天堂的門口

我問玉樹的風

阿福在哪里?

我問玉樹的山

黃福榮在哪里?

整個玉樹在我的問詢中沉默

三江源的水聲啊

在緩緩敘述著你在玉樹的

點點滴滴

你不再單單是玉樹的福

你是中國的福

你是世界的福

你留給世界一種不朽精神

阿福，我來到了玉樹

多想用我的肩膀

扛起那塊水泥板

看你從下面微笑向我走來

你知道嗎

你救出的藏族小女孩會笑了

她的微笑

是送給你走向天堂路上

一份最為莊重的禮

阿福，我知道你沒有走

你在玉樹

你在青海

你在中國

你在地球上的孱弱的身影

仍然奔走在那條

用大愛筑基的路

2010年4月26日晨于玉樹結古鎮帳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