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弈論視角下的府際關系

[摘要]博弈論視角下的府際關系，既包括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也包括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在博弈中，如果各自從自己的利益出發，就會陷入“囚徒困境”。整合府際關系，使府際之間的博弈走出“囚徒困境”，就必須樹立府際雙贏意識，意識到博弈的長期性，建立相互信任關系，構建獎懲、監督機制。

[關鍵詞]博弈論，府際關系，重要途徑

(中圖分類號]D63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175(2010)02-0115-03

一、引言

博弈論在當今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政治學等各類社會科學中得到了廣泛運用并產生了重要影響。本文試圖將博弈論引入政治學、公共管理學中來，用博弈論的知識來分析府際關系。

博弈論視角下的府際關系，既包括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也包括地方政府相互之間的關系。就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來說，其三個要素分別為：一是作為參與人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二是可供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選擇的方法和做法，三是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各種對局下得到或期望得到的效用水平(即贏利或者得益)。

就地方政府相互之間的博弈來說，又可以分為三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有行政隸屬關系的不同層級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如省與所轄市、市與所轄縣之間的博弈；第二種情況是，沒有行政隸屬關系的不同層級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如A省的C市和B省的D縣之間的博弈；第三種情況是，平級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如A省與B省的博弈，A省的B市和C市的博弈，或A省的c市和B省的D市的博弈。其三個要素分別為：一是作為參與人的地方政府，二是可供各地方政府選擇的方法和做法，三是地方政府在各種對局下得到或期望得到的效用水平(即贏利或者得益)。

二、博弈論視角下府際關系的具體分析

按照博弈論，我們可以運用簡單的博弈模型來分析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及地方政府之間的關系。

(一)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作為具有相對獨立利益與職責的兩個主體，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存在著一種利益博弈關系。

在現實政治生活中，中央政府頒布某項政策后，地方政府即面臨策略的選擇，二者在博弈中的策略選擇和行動有先后之分。中央政府無疑是博弈行動的主動方，首先給出了自己的策略選擇；而地方政府作為后行者，結合自身的利益訴求，隨后作出應對。在地方政府貫徹落實中央政策的過程中，由于中央政府一定會采取一定的監督措施，督促地方政府切實執行中央政策，查處執行不力行為，以此落實中央政策精神，維護中央政府權威。因此，在選擇行動策略之前，雖然中央和地方政府都不知道對方確切的策略選擇，但都知道策略選擇的概率和每種選擇的支付。在此，我們運用簡單的博弈模型來分析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博弈。這個博弈模型的基本要素如下：

A 參與人：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分別以C、L表示(中央政府的英文為center government，地方政府的英文為local government，均取首字母，以下情況相同)。

B 策略集：中央政府的策略集合用Sc表示，地方政府的策略集合用s。表示。一般有Sc=(Sc1，Sc2)，Sc1=“查處”，Sc2=“不查處”；SL(SL1，SL2)，SL1=“執行”，S12=“不執行”。

C 支付：當地方政府選擇s。(執行)時，地方政府的支付為r0(r0>0)，此時，中央政府選擇S。(不查處)的支付為R0(R0>0)；選擇s。。(查處)的支付為1％-C1，C1為查處所花費的成本。當地方政府選擇SL2(不執行)時，地方政府的支付為r1，一般有r1>r0。此時，中央政府選擇SC2(不查處)的支付為R1(R1

這樣，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博弈的支付矩陣可以用圖1表示：

分析上面的支付矩陣，我們不難得到以下結論：中央政府出臺某項政策后，當地方政府選擇su(執行)時，中央政府選擇Sc1(查處)時的支付是R0-C1，選擇Sc2(不查處)時的支付是R0，由于R0>R0-C1，因此，此時選擇Sc2(不查處)是中央政府的上策。當地方政府選擇S12(不執行)時，中央政府選擇Sc1(查處)時的支付是R1-C1+v，選擇Sc2(不查處)時的支付是R1，通常情況下v>C1(因為查處后挽回的損失一般大于查處所花費的成本)，所以R1-Cl+v>R1，此時Sc1(查處)是中央政府的上策。

同樣，當中央政府選擇Sc1(查處)時，地方政府若選擇SL1(執行)，其支付為r0；若選擇S12(不執行)，其支付為r1-C2。如果C2r0，選擇SL2(不執行)是地方政府的上策；如果C2>r1-r0時，則有r1-c2r0，此時SL2(不執行)是地方政府的上策。

這樣便出現了兩種情況：第一種，C2r1-r0，即在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博弈中不存在納什均衡，我們無法預測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會作出什么樣的行為選擇。

(二)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根據上文對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分析，我們可以將其三種博弈情況進一步簡化成兩種情況，即有行政隸屬關系的不同層級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和沒有行政隸屬關系的相同或不同層級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無論是哪一種形式的博弈，地方政府無疑都只有兩種策略的選擇，那便是“合作”或“不合作”。同理，我們也可以運用簡單的博弈模型來分析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這個博弈模型的基本要素如下：

A 參與人：地方政府1、地方政府2、地方政府3……分別以L1、L2、L3……表示。為了分析方便，下文只選取兩個地方政府L1和L2(以下分析同樣也適用于多個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

B 策略集：地方政府１的策略集合用SL1表示，地方政府2的策略集合用S。表示。一般有SLt=(SL1A，Su)，SuA=“合作”，suB=“不合作”；S12=(SL2A，Sm)，SL2A=“合作”，SL2B“不合作”。地方政府1和2也有兩種選擇：合作和不合作。

C 支付：當地方政府1和2都選擇(合作)時，雙方的支付均為a；當地方政府1選擇合作，地方政府2選擇不合作時，地方政府1的支付為b，地方政府2的支付為c；當地方政府1選擇不合作，地方政府2選擇合作時，地方政府1的支付為c，地方政府2的支付為b；當地方政府1和2都選擇不合作，雙方的支付均為d。這里的a、b、c、d可以是任意數字，只要保證c>a>d>b就可以了。這樣，兩個地方政府之間博弈的支付矩陣便可以用圖2表示：

分析上面的支付矩陣，我們可以做這樣的理解：若地方政府1和地方政府2都選擇合作，各自的收益均為3，那么，當一方選擇合作而另一方選擇不合作時；則選擇合作的一方收益為-6，選擇不合作的一方收益為+6；當雙方都選擇不合作時，那便是惡性競爭、魚死網破，各自的收益均為-3。這就很好地解釋了為什么會有地方保護主義和惡性競爭的存在了。

綜上所述，在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中，中央政府選擇“查處”，地方政府選擇“不執行”，是各自的最佳選擇；在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中，各方均選擇“不執行”，對自己來說是最佳選擇。由此就會出現個人最佳選擇并非團體最佳選擇，個人利益最大化并非團體利益最大化的局面，我們把這種局面稱作“囚徒困境”，即府際之間的博弈走入了“囚徒困境”。

三、博弈論視角下整合府際關系的重要途徑

很顯然，我們并不是為了單純地分析問題，關鍵在于解決問題，即怎樣使府際之間的博弈走出“囚徒困境”?對于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來說，就是怎樣使博弈中的(查處，不執行)轉變為(不查處，執行)；對于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來說，就是怎樣使博弈中的(不合作，不合作)轉變為(合作，合作)。我們試圖解決這樣的問題：把中央政府查處與地方政府不執行這種困境轉變成中央政府不查處與地方政府執行，把地方政府之間的不合作或惡性競爭轉變為共贏發展。

(一)樹立府際雙贏意識是根本。無論是在單一制國家，還是在聯邦制國家，中央政府的利益與地方政府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地方政府之間的利益也不完全一致。要想走出“囚徒困境”，就必須樹立雙贏甚至多贏的意識，使博弈局中的各方認識到：都根據各自的利益作出決策，但是最后的結果卻是集體遭殃。單純地追求一方利益最大化時，往往導致的不是集體利益的最大化，而只有在集體利益最大化的前提下，每一方的參與者才可以得到更大的發展。換言之，只存在競爭是不夠的，在競爭與合作中才能發展自己。這正解釋了為什么有的地方政府間會有自發的橫向聯合與合作出現。以珠三角、長三角、環渤海地區為例，為了在各自地區大市場范圍內推動有效競爭，這些區域開始在中央政府的統一指導下，通過協調各地區的競爭規則和經濟發展戰略，建立一個不被行政關系和壟斷力量扭曲的區域共同市場，使區域內的市場主體能夠進行充分的、有效的及公平的市場競爭，以實現區域共同市場內資源的高效率配置。用博弈論來分析，這些行為正彰顯了參與者各方試圖走出“囚徒困境”的雙贏意識。

(二)意識到博弈的長期性是關鍵。如果人們意識到博弈是長期的，那么人們就可能為了將來利益而犧牲眼前利益，這樣一來，合作也是可以達成的。事實上，許多在“囚徒困境”下產生的問題正是通過建立長期關系來解決的。應該說，無論是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還是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都是一種重復博弈。從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來看，一項政策從出臺到達到良好的執行結果，其間是地方意見反饋和中央修正行為的多次反復，最終使得政策被雙方較好地接受，并得到良好的貫徹執行。這一博弈過程具有長期性。毫無疑問，使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對它們之間這場博弈的長期性有一個正確的認識很有必要。近年來，四川、重慶兩省市政府，在引導經濟區產業分工協作、構建城市群和城市連綿帶、建設長江上游生態屏障等重大問題上達成了共識，31個毗鄰區市縣相繼簽署了《川渝毗鄰地區合作互動框架協議》，務實推進基礎設施、產業布局、生態環境、應急聯動等方面的一體化建設。應該說，這是它們在對博弈的長期性有較為清晰的認識基礎上作出的正確抉擇。

(三)建立相互信任關系是基礎。無論是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還是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應該說，當一方采取“正”的策略(執行，或合作)選擇時，采取“負”的策略(不執行，或不合作)的一方所得的支付較大，似乎占了便宜。但是，吃虧了的一方必定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進行報復，最終導致“兩敗俱傷”。同樣的，由于每個局中人可能因擔心未來的報復，而現在選擇合作。合作的關鍵是相互信任，如果每個局中人都相信對方會選擇合作，并且每個局中人都相信對方相信自己會選擇合作……那么便可以出現合作的結果，也就容易走出“囚徒困境”。

(四)構建獎懲、監督機制是保證。就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博弈而言，就是要使地方政府在較好地執行了中央政府出臺的政策后受到獎勵，使地方政府在不執行(或沒有很好地執行)中央政府出臺的政策時受到懲罰，這樣，地方政府在不執行中央政府出臺的政策時所獲得的支付會小于其執行中央政府出臺的政策時所獲得的支付，博弈的納什均衡便會是(不查處，執行)。就地方政府之間的博弈而言，就是要對采取合作行為的一方給予獎勵，對采取不合作行為的一方給予懲罰，這樣，博弈的納什均衡便會是(合作，合作)。當然，制定獎勵和懲罰機制時一定要注意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如果獎懲力度太小，沒有效率，則無異于沒有機制；如果獎懲過當，不公平，機制也不能正常發揮作用。此外，要使獎懲機制能夠有效實施，還必須建立監督機制。按照公共選擇理論的觀點，實現監督的方式至少有兩種：巡警方式和火警方式。巡警方式包括稽查、調查和其他監管和報告的直接方法，這種方式要付出很大的代價。火警方式是在第三方對代理人的政績不滿意時進行告發或發出警報，這種監管方式可以減少監管成本。相應的，在對地方政府實行監督的制度中，前一種可以考慮建立檢查、備案及送審制度，后一種可以考慮由受到地方保護主義侵害的相對人直接向級別高于博弈局中人的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責任編輯 周 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