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代私學教育

摘要：私學是金代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金代官學的一種必要補充。金代“學而優則仕”的傳統學習觀念和人才選拔思想，遼、宋的私學傳統以及私人刊刻、印賣書籍的普遍現象，構成金代私學發展的重要因素。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依據教學內容、創辦者、辦學目的的不同，金代私學分為家學、女真貴族官僚家塾、學者自設私塾、官宦私塾和自學等五大類型。與其他朝代私學相比，金代私學具有類型多樣化、設置早于官學、教育對象比官學更加廣泛等自身特色。金代私學對于金代文化知識的傳播和發展，科學文化教育的普及、交流，以及各民族文化素質的提高，均起到重要的促進作用。

關鍵詞：金代；私學；教育

私學即私人設置的學校，是最為貼近社會需要的一種教育形式，對古代科學文化知識的保存和流傳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金代私學是在遼、宋私學傳統基礎之上發展起來的，它產生和存在的時間較官學更為長久，分布的范圍也更為廣泛，接受各種形式私學教育的學生數量也更多，是金代教育的重要組成部分。然而，長期以來，學界對于金代私學教育研究很少，研究成果寥寥。本文僅從金代私學發展的原因、私學類型、私學特點等方面對金代私學教育進行較為粗淺的研究，望學界同仁予以批評指正。

一、金代私學發展的原因

金代真正能夠深入到社會各個角落和不同階層發揮教育職能的，主要不是為數不多的官學，而是不同形式的私學。而具體影響和促使金代私學的形成和發展，雖有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諸多因素，但其中最重要的有以下三方面：

第一，金統治的北方地區，北宋時期有著良好的私學傳統，為金代私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北宋前期，在州縣學尚未建立，中央官學國子監“但為游寓之所，殊無肄習之法”，無教學之實的情況之下，私學承擔起國家教育的主要職能，成為當時社會的主要教育形式。北宋的東京開封、南京應天府、西京洛陽及關中長安一帶，私學文化淵源深厚，私學興盛。如當時最負盛名的私學有河南應天府戚同文的楚丘之學等。北宋北方地區私學教育的活躍、興盛，為金代私學的發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第二，“學而優則仕”的傳統學習觀念和人才選拔思想是金代私學發展的重要原因。金代文人入仕的途徑，除了武功、門蔭、襲世爵等途徑外，還有一條重要的途徑就是通過科舉入仕。太宗天會元年(1123)十一月，開科取士，設漢科舉，選拔各民族人才。世宗大定十三年(1173)設女真進士科，選拔女真族人才?？婆e選士刺激了人們學習的欲望，但金代官學的數量和招生的人數都很有限，如漢族地方官學學生人數最多不過2萬人。筆者據《金史·地理志》考證，金代有刺郡90個、縣606個。由于史料所限，金代刺史州學和縣學數目不詳。但從經費不足，國家鼓勵地方自籌資金辦學來看，金代刺史州學和縣學的數量相對來說還不是很多，如綏德州重修廟學后，“境內及旁郡來學者眾”。說明綏德州附近有的州郡可能還沒有設學，子弟需要到綏德州廟學來學習。大定二十九年(1189)府學、節鎮、防御州學三級儒學學校學生人數僅為1755人，且這些學校“士有常數，官給所須”，估計這三級儒學學校學生人數不會輕易變動，即使變動，數量變化也不會很大。至于刺史州學和縣學學生人數，史書記載不詳。但從《金文最》記載的刺史州學和縣學設置情況來看，這些學校分布于河南、河北、山東、陜西、山西，最遠到遼寧和內蒙古。可見，刺史州學和縣學分布還是比較廣的。以府學、節鎮學、防御州學學生平均人數約為21人計算，即使金代刺史州和縣全都設學，學生數量也不過為一萬多人。加上府學、節鎮學、防御州、醫學校的學生3219人，金代地方官學總人數，最多不超過2萬人。滿足不了廣大士子就學的需求，加之，金代科舉選士不限門第、出身以及就讀學校的性質，出身官學、私學乃至于受教于父兄、師友、自學成材的人，都可通過科舉入仕，致使大量不能到官學學習的士子到私學接受教育，從而促進了私學的發展。

第三，金代私人刊刻、印賣書籍的現象普遍，為私學提供了類型多樣化的教材，促進了私學的發展。金代私人刻書多集中在平陽(今山西臨汾)、寧晉(今河北寧晉)、南京(今河南開封)，有雕版印刷、平水板刻及寧晉刻板(又稱汶川刻板)。刻書種類較多，內容涉及經、史、子、集、醫書、佛經、道經、謝表、奏疏等各個方面，同時兼有漢文書籍和女真文書籍。私人印賣書籍現象也十分普遍，如平陽，除了是官書局所在地外，還是出版商匯集之地。開封相國寺，保留北宋遺風，以三、八日為市，其中有賣書鋪。金代私人刻書及印賣書籍的現象，為私學的發展提供了一定的條件。

總之，金代“學而優則仕”的思想，刺激了人們求學的欲望，也提高了大量不能進入官學學習的士子到私學接受教育的熱情。同時，北方地區良好的私學傳統，金代私人刻書業的發達以及書籍印賣現象普遍等諸多因素，促進了金代私學的發展，使私學成為金代教育發展中不可忽視的重要組成部分。

二、金代私學類型

金代私學的產生和存在較官學長久。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金代私學教育逐漸形成了類型多樣化的特點。依據教學內容、創辦者、辦學目的的不同，金代私學分為家學、女真貴族官僚家塾、學者自設私塾、官宦私塾和自學五大類型。

1 家學

指家族長輩對晚輩進行的知識傳授，包括父子兄弟相傳。這種教育僅在家庭內部進行，包括以識字教育為主的啟蒙教育、傳統的儒學教育以及醫學、律學、天文歷法等?？浦R教育。金代一些封建帝王、名人志士、當朝官員等多出自家學。

(1)啟蒙教育。中國古代啟蒙教育最早源于西周時期，后經春秋時期的發展，秦漢時期的沉寂、再興，魏晉時期的承前啟后，到唐宋時期的繼續發展，說明了中國歷代王朝對啟蒙教育的重視。然而，啟蒙教育的任務卻主要由私學完成。中國古代各朝官學，多數不設小學，均為大學教育，個別朝代官學中雖設小學，但人數也很有限。如宋朝專為教育宗室子孫而設的貴胄學校中就設有內小學，宗學和諸王宮學也是大小學混合設置，但這類官學都只招收宗室子弟入學就讀。金代漢族國子學和女真國子學中均設小學，但人數只有200人。由此可見，官學不能滿足廣大兒童就學的需求。由于啟蒙教育主要以識字為主，教材主要是“字書”，讀完字書后，方可讀《孝經》、《論語》等儒家經典，教學內容相對比較簡單，因此，絕大多數兒童的啟蒙教育可以由家學來完成。

金代家庭啟蒙教育比較興盛，如世宗十三歲時，父(睿宗)死，其母貞懿皇后，“教之有義方”，使其讀書明理，接觸漢文典籍和女真文化，為世宗日后完成宏偉大業，打下了良好基礎。金中期著名文士王庭筠，七歲從父兄學詩，十一歲賦全題。磁州滏陽(今河北磁縣)人曹征君，“生數月而孤，養于祖母史氏。少長教之讀書，學性穎悟，有成人之量，及就舉選”。金末契丹文人耶律履，在夫人楊氏的大力協助之下教子有方，他的幾個兒子耶律辨材、耶律善材、耶律楚材后來都成為博學多才之士。良好的家庭教育和家學淵源，使金代出現了許多博學多才之士。

(2)傳統文化教育。主要指經、史等儒學和文學教育。金代有很多名卿士大夫都出自家庭教育，且往往由父母兄長親自督教，如海陵朝南京留守赤盞暉，其子師直，因得益于家學，后來登進士第。世宗、章宗時曾任太常博士、國子助教、禮部侍郎、禮部尚書、御史大夫等職的張啤，“自妻卒后不復娶，亦無姬侍，齋居與子行簡講論古今，諸孫課誦其側，至夜分乃罷，以為常”。其長子張行簡“穎悟力學，淹貫經史。大定十九年進士第一，除應奉翰林文字”。其弟張行信，登大定二十八年(1188)進士，后曾相繼任吏部、戶部和禮部尚書。當時朝廷因張行信兄弟有“家學相傳，多所考據”之長，因此命其共同修《章宗實錄》，后“家居，惟以抄書、教子孫為事”。世宗時龍虎衛上將軍術虎筠壽，雖為女真武將亦通經史，“親授三子者學，夜參半，猶課誦不已，三子服教，悉能自樹立。”

文學之士出于家學者更多。如金中期著名文人王庭筠，其子亦承其學。金代著名文學家王寂，自幼受其父礎直接教授。河中名士李獻卿兄弟三人，其母梁氏，未嫁時已知讀書，作字有楷法。嫁河中李侯，“益以教子為事”。金末著名學者元好問，其父元德明善作詩賦，元好問從小受父熏陶，七歲時便顯示出出眾的文學才華，在當時有“神童”之稱。后來，他肆意經傳，貫通百家，兼通九數天元之學，并在著名學者郝天挺等人的指點和教導下學問大進，在金代文史界成為一時“盟主”。陵川郝先生，“聚子弟秀民，教授縣庠，先生習于禮義之俗，出于賢父兄教養之舊?！?/p>

此外，金代還有依靠家族的親戚關系來進行的家庭傳統文化教育。如金代著名文士王庭筠的外甥高憲，“幼學于外家，故詩筆字畫，俱有舅氏之風”。金代文學批評家王若虛，受教于其舅父周昂，昂對他“教督周至，盡傳所學”。

(3)?？浦R教育。主要指醫學、數學、天文歷法、律學及兵家武學等方面的知識教育。由于中國古代專科學校多設在中央，地方設置較少，故招生人數十分有限，且多為平民子弟，遠遠不能滿足國家對?？迫瞬诺男枨?。因此，培養大量?？迫瞬诺慕逃蝿毡阌伤綄W來承擔。金代亦是如此。

金代醫學、數學、天文歷法、律學及兵家武學等?？平逃膫鞒校仓饕伤綄W，特別是由家學來完成。如熙宗時聊攝成公，“家世儒醫”，由于他“術業精通，而又有家學，注成《傷寒論》十卷”。歷熙宗、海陵、世宗三朝的龐迪，“少倜儻，喜讀兵書，習騎射，學推步孤虛之術，無所效用”。世宗時龍虎衛上將軍術虎筠壽，嘗言“吾初讀《律》，繼而授《春秋》”。章宗泰和年間太醫盧昶，“累遷尚藥局使。自幼傳家學，課誦勤讀，老不知倦”。金末寄庵先生李某，父傳子，先學醫，后改律學，最后改學儒學。金末契丹文人耶律履，在家學淵源的影響下，從小聰慧異常，五歲即能通曉詩詞，成年后，才華橫溢，除精通歷史外，還兼善文學、書畫、歷法、算學等。其子耶律楚材在家學影響下，也是一個通曉天文、地理、歷法、醫學和文史的著名學者，后成為蒙元時期著名的政治家。張行簡在其父教育下，博學廣識，精通文史、天文、歷法諸學，研制出天文儀器——星丸漏。據《金史·歷志下》記載，“初，張行簡為禮部尚書提點司天監時，嘗制蓮花、星丸二漏以進，章宗命置蓮花漏于禁中，星丸漏遇車駕巡幸則用之。貞祐南渡，二漏皆遷于汴，汴亡廢毀，無所稽其制矣?！?/p>

2 女真貴族官僚家塾

金初，一些女真貴族官僚專門為自家子孫聘請名師授業，在家庭內設立私塾，主要學習儒學內容。如完顏希尹，在冷山(今吉林省舒蘭縣小城子鎮)家中設置過此種私塾，據《滿洲金石志》卷三《大金故左丞相金源郡貞憲王完顏公神道碑》載：“(希尹)性尤喜文墨，征伐所在，獲儒士必禮接之，訪以古今成敗。諸孫幼學，聚之環堵中，鑿圓竇，僅能過飲食。先生晨夕教授，其義方如此。”史料中的先生指宋使臣洪皓，據記載，洪皓于建炎三年(1129)出使金朝，金人聞其名，“欲以為翰林直學士，力辭之”。滯留金十五年。由于他精讀經史、博覽群書，風雅有才學，流放冷山十五年間，曾在希尹家“教其八子”及其“諸孫”學習儒家經典及詩詞文賦。女真貴族宗干也在家中設私塾，延請名儒張用直教其子充及亮(海陵王)，延請韓防教其養子直(熙宗)。此類私學多見于金初太祖、太宗兩朝，熙宗以后幾乎不見記載。可能是熙宗皇統元年(1141)金與南宋劃淮而治，北方進入和平時期，一方面女真字學校逐步建立與健全，另一方面原遼、北宋時期地方儒學學校逐漸恢復，基本上可以滿足一般女真貴族子弟教育需求的原因所致。但皇族宗室子弟，仍聘請有名望的漢儒為師。如海陵王曾延用張用直為太子光英之師。世宗朝從中央到地方建立了漢、女真兩套教育體系，女真貴族享有優先接受教育的特權。至此，女真貴族官僚家塾逐漸消失了。

3 學者自設私塾

主要指漢族學者自設的私塾。他們招收生徒，以此為生。其教學內容包括傳統儒學及醫學、數學、法學等?？浦R。此類私塾有兩種：

其一，金前期，被扣留金地的宋赴金使節，為了維持生計而開辦的私塾，主要招收女真族學生，此類私塾主要見于金初。金初，出于種種政治原因，女真統治者不斷扣留赴金的南宋使節。由于南宋對出使金朝的使節挑選非常嚴格，“文臣，擇有出身才望學問人；武臣，須達時務更職任者充”。故赴金的南宋使節多數為熟讀儒家經典的儒士。他們被扣留金地后，有的投靠了女真統治者，被授予官職；有的拒不降金，為謀生計而開設私塾，教授金人子弟。據《宋史·朱弁傳》載，朱弁，為北宋太學生，其“文慕陸宣公，援據精博，曲盡事理。詩學李義山，詞氣雍容，不蹈其險怪奇澀之弊”?！敖饑踬F人多遣子弟就學”。張邵，為宣和三年(1121)上舍太學生，建炎三年(1129)充通問使赴金，因不受金之官職，被扣留上京會寧府。在金十五年，“金人多從之學”，為了克服學習用具匱乏的困難，“生徒斷木書于其上，捧誦既過，削去復書”。以解決紙張缺乏問題?！爸袌A如瓠，而首尾尖，目之日木橄欖”。此時，“蓋其俗兒童誦習率以此”。除了對兒童進行啟蒙教育外，張邵還在當地講授《易經》，并收取饋贈，以此為生。當時，“學者為之期日升僧坐，嗚鼓為候，請說大義，一時聽者畢至，由是生徒或有錢米帛之饋，則賴以自給”。洪皓，被拘冷山后，在擔任完顏希尹家庭教師的同時，還開辦私學，用以維持生計，即“時以教授自給”。因條件艱苦，紙、筆都非常匱乏，而取樺樹皮為紙，鹿毛、羊毛綁在蘆管上作筆，將當地出產的一種黑色滑石碾成粉末作墨汁，憑借記憶，“寫《論語》、《孟子》、《大學》、《中庸》傳之，時謂之樺葉四書”。其所著詩文，金人作為教材，“鐫行之”。

據統計，自1117—1234年百余年間，宋派往金的使節達500多次，其中有名可查的有484人。他們在從事外交活動的同時，還帶去了儒家傳統文化思想及詩詞文賦。特別是金初被扣留的使節，他們在金地開設私塾，雖是為了糊口求生，卻是在金朝第一批開設私塾，傳播文化的人。他們在困境中向金人子弟傳授儒家經典及詩詞文賦，其中不乏女真貴族子弟，此類私學在金朝私學教育史上占有重要地位。

其二，金朝漢族學者設立的私塾。這些學者有的是落第士人，有的是不肯入仕的隱士，還有游方醫生，他們開辦私塾，以教授子弟為業。教學內容主要是儒學和醫學、數學、法學等。教育對象主要是漢族學生，也有女真等其他民族學生。

因科舉不第的士人和鄉紳辦私學的人較多。如王去非，因科舉不第“家居教授，束修有余輒分惠人”。趙質，大定末落第，“隱居燕城南，教授為業”。曹玨也因科場失意，“居方城二十年，教授為業”。麻九疇，廷試落第后，“隱居不為科舉計。正大初，門人王說、王采苓俱中第，上以其年幼，怪而問之，乃知嘗師九疇”。又如商平叔，“初從鄉先生李防方平學，貧無以為資，方平愛其才，每赒恤之，使得卒業。年二十五登崇慶二年詞賦進士第”。大司農丞康君，“師柏鄉王翰周輔，束修不能備，周輔與諸生共周給之。中崇慶三年進士第”。

不肯入仕隱居的士人辦私學的現象多見于金朝后期。如杜時昇，博學知天文，不肯仕進。章宗承安、泰和年間南渡河，“隱居嵩、洛山中，從學者甚眾。大抵以‘伊洛之學’教人自時昇始”。薛繼先，南渡后，“隱居洛西山中，課童子讀書”。高仲振“挈妻子入嵩山。博極群書，尤深《易皇極經世》學”。@張潛、王汝梅等人都是他的學生。后來王汝梅亦“隱居不仕”，居家教授經學和法學，成為當時知名的學者和教育家。李冶，正大七年(1230)進士，蒙軍攻占鈞州后，隱居于山西崞山的桐川等地，后遷居河北元氏縣，買田封龍山下，收徒講學，主要傳授數學知識。他后來寫成的著作《測圓海鏡》，是我國現存最早系統記述天元術的著作。

還有游方醫生開辦的私塾，如宋云公，曾拜常山醫流張道人為師，“于常山醫流張道人處，密受通玄類證，乃仲景之鈐法也”。此類私學教育對象除了漢族學生外，也有女真人。如術虎邃士玄，先名琺，字伯溫，女真納鄰猛安，“初，受學于辛敬之，習《左氏春秋》”。反映了女真人崇尚漢文化和女真人文化水平普遍提高的社會現象。

4 官宦私塾

指金朝官員在職或居喪期間為傳授自己的學業和技藝而設的私塾。這類私學既有傳統儒學教育，也有?？浦R教育。如廣寧尹耶律固，“奉詔譯書，辟置門下，因盡傳其業”。劉汝翼，貞祐四年經義第一，南渡后“士子潛心文律，視師弟子之傳為重。從公講學者如羅鼎臣、賈庭揚、李浩輩，往往甲一擢第”。張翰林邦直，“俄丁母艱，出館，居南京，從學者甚眾。束修惟以市書，惡衣糲食，雖士宦如貧士也”。高霖，“大定二十五年進士，調符離主簿”。后來，“以父憂還鄉里，教授生徒，恒數百人”。

5 自學

據史料記載，金代有一些名士由于家境貧寒，無經濟實力就學讀書，只有靠自己刻苦讀書，通過自學中舉為官。如朝散大夫同鎮西軍節度副使張公，“幼強學自立，家貧無師，閉戶獨學，日誦千余言。祁寒隆暑弗懈，……遂中天德三年甲科”。

女真貴族中也存在好學、無師自通之人，如仆散忠義，本名烏者，上京拔盧古河人，宣獻皇后侄，元妃之兄，年輕時投身對宋戰爭，無暇學習，其人“喜談兵，有大略?！式y四年，除博州防御使，公余學女直字，及古算法，閱月，盡能通之”。

三、金代私學特點

金代私學與其他朝代私學一樣，具有如下特點：沒有固定校舍和教育設施；沒有固定經濟來源；沒有專門的圖書藏所，更不具備印刷圖書、講義的條件；沒有相應的教學計劃和規章制度；沒有分班教學；沒有任何形式的考核體系；處于自發性的狀態；沒有一套長期穩定完備的教育規則等。此外，金代私學還有其自身特色：

首先，金代私學的設置早于官學。金代官學最早的是設于太祖天輔、太宗天會年間的女真字學。此前，在金與遼、宋戰爭中，原遼、宋地區地方官學遭到嚴重毀壞，且金本朝官學還沒有建立之時，漢人私學就已存在。此后，于太宗天會年間，出現了女真貴族官僚家塾，如前所述，完顏希尹的家塾、宗干的家塾等，這些私學對于文化教育的普及起到積極的作用。

其次，私學教育對象比官學更加廣泛。金統治境內的女真、漢、契丹等各族學生都可以入學，并且沒有等級限制，上自貴族官僚，下至普通百姓，只要有償付給先生“束修”的經濟能力，皆可入學學習。而官學教育對象則有所限制，特別是中央官學教育對象的限制更為嚴格。除專科學校招收平民子弟外，儒學學校教育對象僅限于官僚貴族子弟。如國子學招收“宗室及外戚皇后大功以上親，諸功臣及三品以上官兄弟子孫”。太學招收“五品以上官兄弟子孫”和“曾得府薦及終場人”。這種限制，無疑阻礙了平民子弟接受教育的機會。可見，私學教育對象普及程度遠遠超過官學。可以說，金代私學真正深入到了社會各個角落和不同階層，貫徹了孔子“有教無類”的教育原則。

最后，私學類型多樣化。從辦學者的角度看，金代私學體現了民族成分多樣化和階級成分多樣化的特點。既有漢人，也有女真人。既有女真貴族、官紳，也有一般知識分子(儒者及掌握專科知識的學者)；從教學內容的角度看，既有以識字教育為主的兒童啟蒙教育，也有儒學和醫學、律學、天文歷法、武學等專科教育，教育內容非常廣泛；從教學階段看，既有小學階段教育(兒童啟蒙教育)，也有大學階段教育，且小學教育所占比重較大。而官學教育，只在國子學和女真國子學中設小學，太學和地方官學均不設小學。因此，官學教育中小學教育所占比例較小。

總之，金代在我國古代私學發展史上雖不是發達時期，但金代私人教學活動是十分活躍的，不僅在數量上，而且在教育內容、教育對象、教育階段、辦學類型等方面，都對有限的金代官學起到了很好的補充作用，在我國古代少數民族政權私學發展史上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對后來的元、清等少數民族政權私學的發展具有一定的啟示和借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