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行醫記之十三 在美國回歸中醫(二)

(接上)灸法歷史悠久，具有取材簡單、經濟實惠、操作簡便、安全無毒的特點。它借助中藥艾絨燃燒的灸火熱力給人體以溫熱性刺激，通過經絡腧穴的作用，達到治病的目的。其中艾條灸是安全系數最高而且容易被西方人士接受的一種方法。它是用紙包裹艾絨卷成圓筒形艾條，一端點燃，在腧穴或患處施灸。

有位名叫Angela Viola的患者，因患崩漏(月經過多)前來就診。檢查發現病人伴有腰酸腿軟，面色恍白，肢冷以及脾腎陽虛的舌脈，原準備開益腎溫陽中藥方劑治療，因患者對中藥治療不太接受，改為艾灸隱白、三陰交和膀胱經穴位，不久癥狀便得到了改善，經量明顯減少。

這些是當時治療的病案舉例，通過臨床實踐使我堅定了對中醫科學性的信念。在美國，從事屬于法律外的中醫灰色區域雖然有一定的風險，但對于經過現代教育的中醫師來說，也不乏為一個為患者服務的良好平臺。因為無法可依，有些療法，如中藥、手法、推拿等不受保護。但同時也就沒有了限制。事實上許多中醫方法非但沒有危害，相反還會為病人帶來很大的幫助，起到某些西醫療法都無法解決的補充或替代效果。而這些中醫方法的最大優勢恰恰在于它們較小的毒副作用，出現醫療問題機率微乎其微。這一點又反過來吸引了對西醫療法副作用了解甚多，對中醫有著濃厚興趣的西人患者，甚至包括部分西醫專業人士。而有些疾病已經經過多次西醫療法證明效果不明顯，病人又渴望在中醫領域試試運氣。這種狀況就為中醫專業人士提供了發展和生存的空間。其實針刺以外的中醫療法很多，只要合理操作，謹慎運用，完全可以為中醫藥工作者提供更多的機會。有些在美國的中醫師正是從這里開始，一步一步走向了成功。

在Stella診所工作期間，我還有幸結識了她的朋友Goldsmith Howard——一位著名的美國作家。Goldsmith來自英國，個頭不高，講話、做事較慢，但很有思想，出版過許多兒童文學作品。交談中他告訴我在美國從事文學創作的艱難和坎坷，同時對中醫學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看到眾多美國人對中醫學的興趣，我感到高興，并促使自己開始探索成功者的經驗和美國中醫診所的運作機制。

幾乎就在同一個時間，我也被資深中醫崔志強教授聘為了會診醫生。崔早年從北京來美，后在人口密集的曼哈頓中城37街租了一個240平米的大房，分隔后部分轉租給西醫皮膚科和內科醫生，部分自己留用。成立Oriental NatureInternational Inc，(東方自然醫學中心)后，崔將診所定在了那里。這一地址靠近曼哈頓主干道——第5大道的側街，病人多為過路客，也有少數從廣告或熟人介紹而來。

在美國，醫療保險公司過去從未承擔過中醫的治療費用，因此中醫診所全部以收取現金的形式運作。這類診所通常由經營者租或買下房屋，裝修后便可接診。治療以中醫傳統技能為主，崔的診所便屬于這一類。它有一個大約20平米的大廳，側面擺著藥架，類似商店櫥窗，里面放有中成藥。有間小房放有各種中草藥，類似國內中藥房。給病人開的中藥多由醫生自己在這里抓取。從大廳入內，有一間診斷房，崔醫生通常就在這里看病。他認為我的英語不錯，病人少的時候，便帶我一道在這里看病，同時要我做做翻譯工作。診斷房后面有個長廊，兩側是治療房，共有四五間，需要針灸、按摩治療的病人都在這里完成。

診所除崔以外，還按醫生專長聘有Full time或Part time助手，其中包括國家中藥審批委員會委員、甘肅中醫研究院創始人石國壁教授。一般專科醫生有特定的上班時間，部分醫生時間有重疊。我當時負責骨科病人會診，周四上班時。崔便把骨科病人安排在那天復診。我的收入所得采用分成方式，就診病人全部用現金或信用卡支付醫療費，老板也用現金支付員工薪水，這樣診所和雇員都省卻了報稅的麻煩，老板支付員工的薪水也比西醫診所少。同時現金交易避免了員工的身份問題，因此即使在美國沒有合法身份的中醫師，只要有技能也能在此類診所找到飯碗。當然原則上偷稅漏稅受到法律禁止，只是不出問題時，有關部門無法細查罷了。若一旦被發現，追究起來還是要受到處罰的。

如前所述，從事針刺必須擁有執照，無照針刺屬于違法，因此沒有執照的中醫師在這方面必須格外謹慎。崔醫生對我很信任，常鼓勵我獨立診治病人，特別是骨傷病患。除針刺外，其它治療基本都是自己獨立完成，如中藥處方、穴位指壓、指導家屬按摩、病人功能鍛煉等。有位外傷性截癱患者，屬脊髓部分截斷，外科術后未見好轉，并遺留大小便障礙，經介紹來到診所。根據中醫“痿證”的處理原則，我開了陽明經為主的一組穴位，包括華佗夾脊、天樞、氣海、中極、三陰交、委中、足三里等進行治療，并指導家屬每天為患者指壓按摩和功能鍛煉，使癥狀得到了很大改善，崔醫生和病人都很滿意。因此崔還請我在診所就截癱專題做過講座。包括石教授在內的所有工作人員專門利用休息時間趕來參加。

類風濕性關節炎是以關節滑膜炎為特征，以慢性對稱性多關節炎為主要表現的一種全身性難治疾病。本病病因尚未完全明確，可能是感染盾引起的自身免疫反應所致。一般認為與細菌、病毒、遺傳因素及性激素水平有關，寒冷、潮濕、疲勞、營養不良、精神因素、創傷常為誘因。中醫認為本病由于衛表不固、風寒濕熱之邪乘虛入侵，搏于肌肉、筋骨、關節，經絡痹阻，氣血不通所致。

我曾在崔醫生診所看過一位40多歲女患者，手、掌指、腳趾、膝、肘等多發性關節腫痛，類風濕因子陽性，CCPAntibody(抗環瓜氨酸肽抗體)140(正常值<20)，被風濕科醫生確診類風濕關節炎，給予激素和抗風濕藥物治療。半年后，仍有掌指、腳趾關節腫痛。雙肘、雙膝關節壓痛，患者轉而尋求中醫治療。經過檢查，我給患者開了川烏、草烏結合驅風散寒，除濕通絡，活血化瘀，溫經止痛為主的中藥，熏洗和外涂于疼痛點以及手三里、陽溪、陽陵泉等穴位，并加用紅外線燈照射。兩個多月后，患者癥狀完全緩解，檢查類風濕因子轉陰，CCP Antibody恢復正常，隨訪一年無復發。

這種利用藥物煎湯熱蒸汽熏蒸患處，溫熱藥液淋洗局部的外治方法，將溫散藥物外用于經絡穴位，并通過熱力作用增加藥物離子的透皮吸收，使藥物通過經絡作用直達病所，促進局部血液循環，改善周圍組織營養，達到消腫消炎的作用。同時這些刺激性較強的中藥，通過神經反射，還可以調節肌體功能促進抗體形成，提高人體免疫力，療效肯定，對于有些類風濕性關節炎患者來說不失為一種可以選擇的治療手段。在Stella診所工作時，我對于其它病癥，如風寒感冒、濕疹、肛門病、跌打損傷等。也曾作過熏洗療法的辨證選用。

這便是那段時間我對美國中醫市場的親身經歷和了解。說句實在話。如果當初不是受到身份限制。我可能會向西醫方向發展，擬或從事自認為更能發揮自身潛能的行當。然而就是在許多年前大學所學領域的一試身手，讓我大大增強了對它的興趣和信心，也調動起自己在美國從事這一專業的積極性。如果說拿到身份后，在決定未來走向的抉擇中，最終我還是選擇了轉回中醫領域，應該與那段時間的“摸爬滾打”是有著不可分割的聯系。

通過參與和實踐中醫療法，揚長避短，增加了生存手段，積累了實踐經驗，為患者減輕了痛苦。這在那個特殊階段非常難得。同時我也更加堅信中醫藥學之所以源遠流長，迄今不衰，依靠的是自身完整獨特的科學體系。事實上中醫包括藥熱，敷臍，腐蝕。放血，刮痧，含漱，噙化，噴霧，灌腸，藥栓。藥線，結扎，整復，夾板固定等療法在內，大都具有療效肯定，副作用少的特點，雖然其中有的還未得到美國法律上認可，有的則因與西醫商業利益上的沖突，尚未能進入美國的臨床運用，但作為防病治病、強身健體的有效工具。它們在美國乃至全世界都有著很大的發展潛力，假以時日，一定會受到廣泛的重視，為世界范圍的人類健康發揮出重要的作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