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昌濟 詩人、散文家,曾發表詩歌、散文多篇。現供職于某學校。
十二月四日,紅梅傲霜開。位于西安友誼東路的武警賓館,詞友歡聚,春意盎然。陜西音樂文學學會年會在這里召開,詞壇領袖黨永庵作了振奮人心的講話。
會議休息時,我訪問了《唱支山歌給黨聽》的詞作者姚筱舟。他雖然兩鬢飛霜,可是精氣神很好,明亮的雙眼放射出“世事洞明皆學問”的光采。
姚筱舟的家鄉,在風光秀麗的武夷山下。叔父是國民黨大將,胞兄是國民黨造船廠工程師。如此復雜的家庭背景,為他以后的坎坷遭遇埋下了禍根。
1949年,家鄉解放了,十六歲的花季少年姚筱舟,壯懷激烈,投筆從戎,在第二野戰軍南下工作團當宣傳干事。1951年,他雄糾糾,氣昂昂,跨過鴨綠江,參加抗美援朝,在志愿軍第三師當文化干事。
1954年,姚筱舟隨軍回國,轉業到陜西省商洛石棉礦搞人事工作。1955年,他調到銅川礦務局焦坪煤礦,擔任技術員。從此,銅川成了他的第二故鄉,四十多年沒有挪窩。
1957年春,焦坪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事故,14名礦工不幸遇難。姚筱舟受到牽連,從技術員降為工人,下礦井挖煤。他和工友們同甘共苦,打成一片,收集了許多山歌、順口溜和民間故事,從中吸取了豐富的文學營養。
1958年,姚筱舟和一個愛好文學的女工韓淑華一見鐘情,結為連理。婚后的生活是甜蜜的,有詩為證:“晚風輕輕吹,明月閃銀輝,情哥哥今晚去采煤,山妹妹捧來茶一杯。香香的一杯茶,濃濃的情一杯,茶香情濃你快喝下,叫一聲我的情哥哥呀,擋風提神暖心扉……”(《一杯茶,一杯酒》)
在妻子的支持下,姚筱舟的創作激情如一江春水,滾滾東流。一張破桌、一盞孤燈,寫幾行小詩,編一段故事,寄給報刊發表了,還能換幾元稿費。他用滿腔深情打造的詩《唱支山歌給黨聽》,在《陜西文藝》1958年第8期《詩傳單》欄目發表,全詩如下:“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母親只生了我的身,黨的光輝照我心。舊社會鞭子抽我身,母親只會淚淋淋,共產黨號召我鬧革命,奪過鞭子揍敵人。唱支山歌給黨聽,我把黨來比母親,母親只生了我的身,黨的光輝照我心。”
這首詩,給姚筱舟帶來了三個“想不到”。
第一個想不到:共產主義戰士雷鋒在日記中摘抄了這首詩。1962年,風華正茂的雷鋒因公殉職。1963年,毛主席發出了“向雷鋒同志學習”的號召,全國掀起了學習雷鋒的熱潮,這首詩,沾了《雷鋒日記》的光,風靡神州。
第二個想不到:上海音樂學院教授、著名作曲家朱踐耳,從《雷鋒日記》中看到了這首詩,眼前一亮,點燃靈感,一氣呵成一首優美動聽的曲調,在《文匯報》1963年2月21日發表。
第三個想不到:這首新歌《唱支山歌給黨聽》由藏族歌手才旦卓瑪首唱,一鳴驚人,響遍天下。再加上優秀歌曲評選獲獎,影片《雷鋒》作為插曲,中央電臺反復播送,《人民日報》大力推廣,使這首歌成了經典之作,家喻戶曉,久唱不衰。
這首歌,讓作曲家朱踐耳和歌唱家才旦卓瑪名滿全國。可是,詞作家姚筱舟卻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
1963年底,朱踐耳給銅川礦務局來函,打聽“焦萍”的下落。姚筱舟被整怕了,竟然死活不敢認賬。
1964年,全國評出5首優秀革命歌曲,《唱支山歌給黨聽》榮列其中。中國音協給銅川礦務局來函,請“焦萍”進京領獎,但礦上領導不準姚筱舟去。
1966年,文革開始,姚筱舟大禍臨頭,進了“牛棚”,接受批斗,受盡折磨。他的妻子受到株連,被清理出“工人階級”隊伍,靠揀破爛度日。
1984年,撥亂反正,姚筱舟噩夢醒來,得到平反,獲得了第二次生命。他擔任了銅川市政協常委、銅川市文聯副主席、《銅川礦工報》編輯、《銅川文藝》副主編。枯木逢春,喜綻新花,他發表了詩歌、歌詞、散文、文論數百篇,加入了陜西作家協會和陜西音樂文學學會。
我問姚筱舟:“你為啥喜歡歌詞?”他笑著回答:“緣分啊!我做夢也想不到,我的小詩《唱支山歌給黨聽》被雷鋒賞識,被朱踐耳譜曲,被才旦卓瑪演唱,無聲轉化為有聲,表達了人民群眾對黨的無限深情。這不是緣分是什么?我悟出了歌的韻味、歌的魅力和歌的作用。歌詞一旦插上音樂的翅膀,就能飛到五湖四海,飛進人的心靈,化為美、化為愛、化為力!由于這首小詩的奇遇,我就喜歡上歌詞了,情乃詞之本,詞為心之泉。我要用心泉中的真情,寫出更多更好的歌詞!”
我請姚筱舟題詞留念,他欣然揮筆,在我的筆記本上龍飛鳳舞:“相逢何必曾相識,心有靈犀一點通。”
責任編輯 劉羿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