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網絡傳媒和通訊高度發達的今天,地球已經成了一個實實在在的村莊,不管哪個角落里發生的事情,都有可能很快展現在你的面前。但同時,我們也常常出現霧里看花的困惑,要搞清某件事情的真相和某種行為的真實目的也變得日益困難起來。就拿曹魏大墓的挖掘考古來說,本來應該是一件純學術的工作,卻由于背后潛藏的不能明言的功利目的,使得墓主人身份的考證變得撲朔迷離,一些頗具權威的專家學者自身也成了公眾質疑的對象,得出的結論自然也難以讓人信服,總覺得不可靠,不可信。可以說,曹魏大墓考古事件,再次暴露了整個社會存在的信任危機。
公眾之所以覺得許多東西不可信,不敢信,并不是技術能力達不到,學術水平不夠高,實施起來太困難,主要還是因為弄不清其中的玄機,對行為人的出發點和目的表示懷疑。比如北大的實名推薦,起初大多數人都認為是為了打破一考定終身的弊端而進行的一種嘗試,討論了半天,在如何保證公平問題上口水倒是費了不少,到最后才搞明白人家的真實目的是為了提前爭奪生源,落得個名利雙收;四川大學高調選拔“雙特生”,并且規定中學校長可親筆推薦偏才、怪才,聲稱要培養大師級人才,雖然只是象征性地推選出了幾名學生,卻已經給學校做了一次全國性的免費宣傳廣告。兩所學校采取的方式有所不同,卻是殊途同歸,都把自己炒作了一把,并且獲得了實際的利益。其他學校也在搞著各種類似的“改革”策劃,力圖在招生中能夠“有所作為”。但無論如何,我們都無法在第一時間從公開的渠道和正面的回應中找出其中真正的目的所在。在事后的分析中我們才能看出,他們的“改革舉措”,更像是一種商業行為,而非社會責任意識的真正體現。
所以,北大的實名推薦也好,川大的偏才、怪才的選拔也罷,都在自覺和不自覺地隱匿自己的真實目的,彰顯自己的“改革”魄力和“為國選才”的社會責任,讓人們看不出這是一次精心策劃的“掐尖”行為。北大的“誘餌”是降低30分錄取,川大的“誘餌”是線下破格,特別培養;北大招到的是純粹的“尖子生”,川大引進的是有專長的“尖子生”。如此而已。盡管兩所學校把“改革”的意義說得很重大,也都對來自方方面面的質疑加以否認,但鄭重其事的背后,仍然使人不得要旨,難以消除心中的疑慮。
除去學校自身的利益牽絆之外,專家學者們在公眾中的信任危機,也正在消解著學校和學術機構的公信力,使人們產生了尋求某種行為真實目的和動機的慣性思維。大量學術造假行為的披露,學術行為的日益商業化,讓知識分子所代表的社會良知日漸暗淡。過去只要是某個專家教授的意見,總會得到社會的普遍尊重和認可,而現在的情況已大不一樣。如果僅僅是因為人們的科學文化素質普遍提高了,不再迷信專家權威了,那倒是一種社會進步的反映。可不幸的是,造成這種局面的一個很重要原因,是不少專家學者被利益所收買,淪為一些利益集團的代言人,或者成為獲取某種利益的直接參與者,從而失去了社會大眾對于知識分子的那份“天然信任”。在這樣的前提下,無論方案多么完善,考證多么嚴密,結論多么正確,都會引來大眾警惕、審視的目光。所以,專家教授們越是言之鑿鑿,事情就越是變得疑團重重。考古事件和自主招生就都面臨這樣的困境。
前不久又看到一則報道,說重慶某學校校長在全校學生面前跪地為母親洗腳,被不少人指為作秀。這又是一件令人費解的事情,讓人不知道這位校長究竟是出于何種目的要上演這樣一出,是不愿“衣繡夜行”,想讓自己的“孝行”公之于天下,盡人皆知,還是僅僅欲以現身說法的方式培養學生的“大愛至孝”。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不管有沒有教育效果,甚至有沒有負面效果,這位校長卻已經因此而出名了,已經成了“名校長”了,不讓人懷疑他的真實目的都難了。
盡管我們處在一個商業化的社會,但不管是商人逐利,還是其他以功利為目的的行為,都必須以不損害誠信為前提。如果缺失了誠信的支撐,一切都將無從談起,即便能得一時之利,終將付出應有的代價。當下的信任危機已經不單單出現在商業領域和一些政府部門,也早已漫延到了教育領域和學術界。如果那些傳道授業解惑的人,那些學術界的精英們都不能在學生和社會大眾面前得到應有的尊重和信任,我們的堂堂學府都把市場營銷和商業策劃那一套運用得嫻熟自如,收放有度,讓人們心里總不踏實,整個社會的誠信體系還怎么能夠建立起來?以前有人曾經提出我們該吃什么和該相信誰的問題,現在看來這個問題變得越來越嚴重,也越來越寬泛了,以至于延伸到一些所謂的權威部門、專家學者和學校。面對這樣一種現實,我們是不是該到深刻反省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