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本應是幸福的港灣,卻常常經受家庭關系不和諧的風浪的拍打。幾年前,一部《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電視劇在各大電視臺熱播。劇中經常出現的拳腳相加甚至頭破血流的場景讓人觸目驚心,也引發了社會各界對于家庭暴力的關注和思考,在立法上的表現則是2001年婚姻法修訂時,首次明確規定了禁止家庭暴力、家庭暴力的救助措施和法律責任等內容。而隨著社會的發展,人們的文明修養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家庭關系中的對抗往往不再采用低級的身體的虐待,而是表現為高級的精神壓迫。把軀體對抗轉為心靈對抗,把武力較量轉為智力、忍耐力的較量,把明顯的沖突轉為隱蔽的對立,這就是所謂的“家庭冷暴力”。
“冷暴力”作為一種精神暴力,與身體暴力、性暴力一起構成了家庭暴力的主要形式。相較于后兩者通過傷害對方軀體進而傷害對方精神,“冷暴力”多是一開始就指向精神。有資料顯示,正是這種常被人忽視的精神暴力形式,其發生率卻為三種家庭暴力之首,而危害性也不可謂不大。首先,就對被施暴方而言,心理上長時期處于孤獨狀態,嚴重者會造成心理隱疾,累積到難以承受的程度時甚至可能以極端的行為方式爆發出來,從而采取自殺、自虐、傷害他人等極端的方式。此外,“家庭冷暴力”也影響家庭中未成年人的健康成長。“冷暴力”很容易對青少年性格的形成產生負面影響,可能會導致孩子不自信,自卑感強,不敢與人交流或者富有攻擊性。綜上所述,“家庭冷暴力”的危害性是巨大且有著極強的連鎖效應。
有些法官認為,“家庭冷暴力”頻發與我國婚姻立法明顯缺失有關。在我國,婦女權益保障法是保護婦女權益的專門法律,但其中涉及家庭暴力的內容僅概括地規定為:“禁止用迷信、暴力手段殘害婦女”。 立法的缺失直接導致司法實踐的無法可依,常常使受害者在主張權利、請求保護時于法無據,更深層次的影響是導致施暴者主觀上無所畏忌。
制定反“家庭冷暴力”法是否可行呢?首先,我認為“家庭冷暴力”的界限難以認定。是吵了一架算冷暴力,還是不說話算冷暴力呢?一周不說話算冷暴力,還是一個月呢?畢竟,“冷”是一個非常主觀的形容詞,不同人感受不同。也許夫妻一方認為是冷漠,另一方卻認為是自由空間的需要。而如果要明確具體規定“冷暴力”的表現形式,難以窮盡也不具可操作性。其次,“冷暴力”多表現為消極的不作為。所謂情有所生,性方而至,法律不應當也無法勉強當事人的意志和情感,就算做出規定也是形同虛設。再次,過于干涉“家庭冷暴力”可能還會適得其反,削弱對家庭暴力的打擊力度。可以設想,如果一方遭受身體暴力,沒有心情對對方笑臉相迎和交談,當其想拿起法律武器維護自己的合法權益時,卻有可能被對方反訴“冷暴力”。這豈非有違立法者的初衷?反家庭暴力是要保護受害人的人身權,其中最重要的是身體健康權和生命權,如果無限擴大家庭暴力的外延,反而會使立法最基本的目的都難以實現。最后,法律若在高度自制的私生活領域去設一道防火墻,取證難度可以想見。
那么,“家庭冷暴力”又是否屬于法律的調整范圍呢?首先應該明確一點的一點是,夫妻間因為感情淡漠而出現的“冷戰”現象,屬于人的意識形態領域,絕不是法律調整的范圍。我國婚姻法第三十二條規定“人民法院審理離婚案件,應當進行調解;如感情確已破裂,調解無效,應準予離婚。”
“家庭冷暴力”中真正容易產生歧義的現象是,夫妻中一方無正當理由冷落對方,又采取非暴力的其他威脅等手段限制對方離婚,對方因受恐嚇或被控制,不敢或不能提出離婚。表面上看來,這種行為并沒有對當事人造成身體上的傷害,卻又造成巨大的精神壓力,似乎屬于“家庭冷暴力”。實則不然。這種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行為,構成了虐待。虐待”是指對他人的肉體和精神進行摧殘、折磨、迫害。就其行為方式而言,既包括動手,也包括動口;既包括作為,也包括不作為。顯而易見,這種限制人身自由的“冷暴力”已屬于虐待這一范疇。根據我國婚姻法第三十二條第二款的規定,有實施虐待情形的,經調解無效應準予離婚。
綜上所述,所謂“冷暴力”中應當承擔責任的部分,恰恰是現行法律中有規定,可以通過現行法律解決的。而不能依照現行法律承擔責任的部分,那實際上就是單純的倫理秩序,即使專門設立冷暴力法,也是難以解決的。解決“家庭冷暴力”的最好途徑,應該社會廣泛地設計婚姻咨詢和醫療機構,及時消除“家庭冷暴力”。而在法律層面上,應該積極提高婦女的地位,要提高婦女地位,健全對女離婚當事人經濟幫助和社會救濟的雙層保護,特別是要解決好婦女被歧視、被冷落而不愿離婚,或不敢離婚問題。得使婦女敢向冷暴力說不,敢于積極解決婚姻矛盾,才是防止“家庭冷暴力”的根本。
參考文獻:
[1]馬憶南.婚姻家庭繼承法學[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7.
[2]李曉明.中國刑法罪刑適用[M].法律出版社,2005.
(作者單位:上海財經大學法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