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的那一年,我正是意氣風發的輕狂年少時,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充滿憧憬,常常是一邊在復習科目,一邊腦子里幻想著大學校園的自由、美好和放松,想著想著就笑出聲來。可是天有不測風云,填志愿的時候,由于諸多原因,考了高分的我卻最終淪落到一所偏遠地區的中加合辦學校,雖然是一類院校,但是學費昂貴,四年下來要十萬多塊錢。理想和現實的差距,以及旁邊同學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情景,讓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之中。
我覺得這是上天對我的懲罰,不讓我的人生過得一帆風順。父親勸我復讀,一切只不過是從頭再來;姐姐和姐夫一商量,讓我直接去讀大學,學費他們支付,可是他們一下子也拿不出這么多錢來。恰逢家里正在蓋房子,我白天就拼命干活,一心想減輕精神上的痛苦,晚上躺在臟兮兮的木板上守夜,吹著口琴,看著星星,經常一夜無眠。周圍蟲鳴陣陣,月光撩人,可是我的內心一片荒蕪。自己不斷地回顧過往的輝煌和失敗,想著學費的壓力、復讀的折磨和大學的美好,然后淚水就嘩啦啦地流淌出來了。
有一個晚上,我還是一個人在木板上靜坐,不知道什么時候,爸爸靜靜地來到了我身邊。他告訴我,他支持我去讀那所貴族學校,學費的事情不用擔心,不管做什么選擇,家里人會一直尊重我的決定。
那一刻,我突然就醍醐灌頂般地醒悟了,心里暗暗做出了決定。第二天,我背上舊行囊,帶著大家的祝福搭上了去縣城一中的汽車。復讀的那一年,我省吃儉用,努力學習,最后考上了福州大學,雖然也不是非常突出的學府,但是也算是有了一個圓滿的結局。
我一直覺得,爸爸和姐姐支持我去貴族學校的那一刻,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間,我知道了他們是多么愛我。我接受了他們濃濃的愛,但是怎么忍心給家人造成沉重的負擔呢?家人的愛是一盞燈,讓我卸下包袱輕裝出發。做決定的那一刻我一夜長大,原來那個任性愛耍的小孩子不見了,他變成了一個穩重自持的大男生。在復讀的一年里,我認真地審視我自己,明白了學習的真正意義,交到了一群患難與共的朋友,于是如鳳凰涅槃般重生了。進了大學之后,這一次磨難成了我不可多得的人生財富,讓我在各種情況下都能保持冷靜和平和心。有時候困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能做出積極的行動。等一切都成為過去,只存在那片云淡風輕的回憶里,你才明白,那不是結束,而是一次重新的開始,短暫的后退是為了幫助你跑得更遠,跳得更高。當時覺得過不去的坎,已經化作生命樂章里最動聽的一個休止符。
王磊,福州大學文學院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