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當恢復高考的消息穿過千山萬水到達這里,他觸電般滿懷欣喜地將這喜訊告訴爹娘,盡管當時他才9歲,但對村委會的大喇叭他卻時刻關注。爹娘連瞅他一眼都沒,更無視他眼中重燃的想要讀書的那把火。
爹娘面朝黃土背朝天,大姐是個傻愣兒,他不得不算個基礎勞動力。
村西頭不斷回播著蒼涼悲情的呂劇,在那里,有所學校。學校是小學、初中混合制,共兩個班,一個是小學班,一個是初中班。他小時候喜歡去那玩,翻過土院墻,然后坐在校門口的門墩上出神,咯咯地笑。
西斜的太陽將他的身影漸漸拉長,他不自覺地扯了扯衣角,踮起腳尖,想窺探校園里的孩子的一顰一蹙,一舉一動,他覺得校門里面的世界是神奇的,是美妙的。
靜候著,一陣晚風襲過,校門吱吱呀呀,他的心情開始有了波瀾。按捺著,期待著,他的眼中隱約有了圈圈漣漪。
孩子們放學了,他隔著老遠躲在老槐樹下觀望。最后一個孩子走后,他飛速沖到校門前。那一刻,憧憬的心像被小碎石硌了一下——門已被掩上。但,他心底有個聲音好洪亮:校門,一定是虛掩的。
躊躇著,猶豫著,他的思緒在腦海里盤旋:要不要推開門進去呢?
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推開,他像落跑的小山羊,悻悻地又急速地趕回家。
他被罵了,因為那天他沒有下地干活。洶涌的淚在他心中的云里傾瀉。而他,想要讀書的欲望也越來越強烈。
鎮上有家肥料廠,是集體企業,它常年向外征收農家肥。他明白,這是他推開那扇門的唯一途徑。一葫蘆瓢的雞糞8分錢,他沒日沒夜地到處搜羅。他的心滾燙,每當想到那校門。
歲月磨破了他的一雙雙布鞋,流年腐蝕了村西頭的粗木校門。他未竟的夢想,乘著時光的年輪在風的私語中淺淺吟唱……
多年后,他的女兒到了上學的年齡。
這天,他送女兒來到學校。他佇立在程控不銹鋼的電動門前,久久凝視著……
在陽光的照耀下,“義務教育”四個大字格外奪目,他含著淚,帶著女兒踏進了那扇門……
學校:山東省招遠市第一中學
導師:余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