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欣淼:故宮要有自覺的文化承擔

在中國歷代富殿中，只有明清皇宮紫荊城在總體布局上最接近在祖右社前朝后市場、五門三朝等儒家的理想和封建禮制。……我們代國象管理文化遺產，管理先人留下的這么多珍貴的東西——我們是要有這個責任感的，這是對國家、對民族負責任的表現。

——鄭欣淼

7年前，鄭欣淼提出了故宮學，他把這視為近80年故宮博物院發展歷史的水到渠成。在他看來，故宮學一直是存在并被前輩實踐著的，自己只是明確提出這個理論并加以歸納。而提出這個理論的契機是，2002年，他受命擔任空缺長達13年之久的故宮博物院院長，開始主持百年不遇的故宮大修。

“故宮要有一個自覺的文化承擔。我們要在中國文化藝術史的真正建設上做出貢獻。”他舉例說，故宮博物院將和鎮江合作，出版30余卷的《米芾全集》，下一步則計劃繼續出版“宋四家”及《趙孟頰全集》等歷代著名書畫家作品全集。“像這類古代藝術家的作品，大都分散在全國各地甚至海內外，相對來說，故宮收藏的數量比較多，因此由故宮出面好組織。”

這樣的事情只能故宮牽頭來做，而且每一件都是中國文化建設的大事。在故宮學提出7年之后，“構建故宮學學科體系，時機已經成熟。”鄭欣淼興致勃勃地對故宮學的發展前景充滿信心。

作為對他信心的反饋，中國藝術研究院聘請他為博士生導師并招收了故宮學方向的博士生;臺灣學者謝敏聰于2009年秋季開始在臺灣清華大學講授“故宮學概論”課程，每學期有2000余名學生以電腦選課的方式爭取80個修課名額，授課參考書基本來自鄭欣淼的故宮學著作;南開大學也在培養故宮學方向的博士研究生……這一切讓鄭欣淼感到欣慰。他說，“如果作為一個學科，故宮學很有它發展的人文前景。想一下子搞到轟轟烈烈，也是不可能的，但是能踏踏實實地推進。”

故宮學的研究范圍被概括為六個方面:故宮古建筑(紫禁城);院藏百萬件文物;宮廷歷史文化遺存;明清檔案;清官典籍;80余年的故宮博物院發展歷程。其中紫禁城被視為故宮學研究的核心。回首七年歷程，再談故宮學提出的緣起，鄭欣淼無限感慨。對他而言，故宮學概念的提出，最開始并非為了提出新理論，而是為了解決最現實的故宮管理問題。

執掌故宮之初，鄭欣淼首先感到的是故宮的龐雜。要面對“故宮頭緒太多”的挑戰:各種展覽、收藏、保護，科研、維修，都是很重要的工作，但彼此不相聯系……提出怎樣的管理思路擺在鄭欣淼面前。他需要一個能從管理層面抓故宮領導工作的重點，作為“綱”來統領工作。為此，他先后查閱了故宮1930年代出版的刊物、書籍及資料，看了臺北故宮的學術刊物和著錄，還找了國外漢學家研究中與故宮有關的、與清官歷史有關的、與清宮散佚出去文物有關的研究;并多次召開專家座談會傾聽故宮人意見。在進行了半年多細致調研之后，他意識到，對故宮的認識是個不斷加深的過程，了解的越多，越感到故宮的博大精深，不敢輕言真正懂得了故宮。而且了解故宮學術研究，就要和對故宮博物院近80年歷史的考察結合起來。2003年3月，在上海博物館舉辦的“國際博物館館長高峰論壇”，鄭欣淼作了題為《故宮的價值和故宮博物院的內涵》講演，申明了對故宮與故宮博物院的定位。這次演講可說是故宮學理論提出的一次預熱。他提出，故宮不只是“中國最大的文化藝術博物館”，而且是世界上極少數同時具備藝術博物館、建筑博物館、歷史博物館、宮廷博物館等特色，且符合國際公認的“原址保護”、“原狀陳列”基本原則的博物館和文化遺產。這個觀點迅速在學界引起較大的反響。于是同年7月，他正式提出“故宮學”概念，并在以后的七年里，和他的同事們一起，通過一系列大刀闊斧的工作實踐，使故宮學的學科理論探索，在進步，在發展。而“故宮學”實際統領了他擔任院長的故宮博物院主要工作，包括整體大修和家底大清查。更重要的，他始終堅持了故宮面向公眾的姿態。

推進故宮學研究，是故宮博物院在21世紀的學術使命

鄭欣淼一再強調，故宮學是幾代人努力探索與實踐取得的共識。之前的近80年已有了長期的學術的理論的積累和準備，欠缺的只是一個對故宮本身的拔高，尚屬學科發展的自發階段。而故宮學的提出并確立使故宮學研究進入了自覺階段。他認識到了能串聯起故宮各項工作的這個概念，不僅僅把它視為一個學科或一門學問，而是在實際工作中碰到的，而且可能與其實際工作結合在一起的一個思路。

而更早的思路的醞釀，還可以追溯到1999年，故宮辦的“清代包裝藝術展”，讓時任國家文物局副局長的鄭欣淼大受震動:“那么好的包裝，皇家的材質、工藝，本身就是藝術品，卻長期被忽視”。他在《我看清代宮廷包裝藝術展》一文中談到，從展覽上得到三點啟發，“加強了對文物內涵的理解，拓寬了文物概念，人文歷史傳統的研究”。對文物概念的重新認識，也構成了日后故宮學概念形成的最初靈感:“由于受傳統的文物觀的影響，我們對包括宮廷文物在內的許多東西是不太重視的。傳統的‘古董、古物、古玩’的觀念對人們的影響很深，而沒有把文物價值的評判主要放在文物自身所蘊涵的歷史文化信息上。從文化遺產的角度去看待故宮的宮廷遺存，并挖掘、突出它的社會文化價值，就會發現這些原本不起眼的東西有其獨特的歷史文化內涵和一定的認識作用。”

“實踐證明，在2003年得出的這一結論基本上還是站得住的，是符合實際的。故宮學研究范圍雖然寬廣，但故宮文化的核心是以皇宮、皇權、皇帝為重點的皇家文化。”鄭欣淼肯定了自己當年的思路，“只是現在的理解比當初深刻得多了”。通過《故宮博物院發展總體規劃綱要》可以看到，過去七年的故宮，是一個積極的故宮，奮發的故宮。科研和出版尤為鼓舞人心。鄭欣淼表示:“我就是想在文化積累上、文化建設上，真正地把故宮提上來。不都是故宮一定要做的事，但故宮理應作出更多的貢獻。”

從2006年開始，“永遠的故宮”系列宣講活動開始在高校、社區和軍營陸續展開。首站在北京大學，然后是清華大學、人民大學、北京師范大學、國防大學、北京林業大學、中央民族大學、北京外國語大學、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中央黨校、浙江大學以及臺灣政治大學，等等，每年兩個選題，主題就是“故宮與故宮學”。除了講座，還有圖片展，反響都很不錯。他說，我們能做的，是盡量向社會提供普及的機會。

要看到故宮的特殊性分清宮和院

故宮是學術機構，是故宮博物院成立伊始就明確的定位。在考察故宮歷史的過程中，鄭欣淼發現，故宮在學術研究方面曾有很好的傳統。而后來很長一段時期，大家把故宮視為一個普通的的博物館，沒有看到故宮的特殊性。故宮的藏品和中國的歷史文化擁有著特殊的淵源關系，歷代皇家的藏品，不止是價值連城的藝術品，而是和歷代皇家的統治權聯系在一起的。

這也是令鄭欣淼自豪的地方。他說，故宮與西方幾大博物館如大英博物館，盧浮宮、大都會博物館相比的不同在于，西方各個大博物館，其藏品往往是在18、19世紀，特定的歷史時期，從各文明古國以各種手段掠奪而來，文物藏品與其國家的歷史文化一般沒有關系，文物的價值離開了它原來的發源地。而故宮的文物，是和一段特殊的歷史聯系起來的。因此故宮學提出以來，一直在提出要摒棄1日有對故宮文物認識上的缺陷，擴展故宮學的外廷，如物質遺產領域的皇家廟宇、園林、陵墓、典制、軍事、狩獵、窯址、倉儲、漕運等等;非物質文化遺產領域如工藝技術傳承;明清以來宮廷與世界文化的碰撞、吸納結果，等等。需要整合的還有北京、臺北、沈陽、南京以及其他地區的皇家遺跡，以及流散在國外的清宮舊藏。

鄭欣淼的“野心”是，故宮學應該與敦煌學、甲骨學一樣，成為一個獨立的學科。而故宮博物院在故宮學研究中有著特殊的地位，它不僅要利用自身優勢，在已有基礎上有新的提高，而且要為海內外故宮學研究提供服務。“不止在文物清理上，在學術研究、文物陳列展覽、文物保護、古建維修等多個方面，故宮都需要樹立開放心態，勇于打破封閉，加強對外交流與合作，加強博物院與社會聯系。這是故宮保持生機與活力的重要保證。”

“凡是能反映宮廷歷史文化的，都有同樣的價值。它的價值是客觀存在的，只能說我們是否已經認識到。認識水平決定了我們對文物價值的認識，隨著我們的認識不斷的提高，或者我們視角的變化，可能很不起眼的東西，就具有重要的作用。”在不遺余力推動故宮學的過程中，鄭欣淼一直在堅持的一個思路就是文物概念的拓寬。明確我們要保護的對象是什么，為什么需要全面保護?

從故宮博物院成立以來，就存在宮和院的關系問題。鄭欣淼指出，故宮與故宮博物院是兩個概念，又是有聯系的兩個概念。故宮博物院是依托故宮這座宮殿建立起來的，所以故宮成了一個特殊的博物館，代表著中國古代宮殿建筑的最大成就，本身信息量巨大。他舉例說，故宮所包含的內容，它的聯系應該比敦煌學更為密切。皇家的藏品本身都是有記載的，包括造辦處的檔案，至今仍保留著。這就涉及到對宮廷文物、對故宮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看法問題。比如在過去，馬鞍上裝飾著小鐘表，鐘表被取下來給了鐘表部……不把包裝當文物的事例不勝枚舉。而故宮擁有的精美皇家包裝，僅目前整理出來的就有5000多件。“因此，要把大量的宮廷實用品遺存納入進來，這部分實用性的物品反映的是典章制度、宮廷日常生活。”在他來看，這其實是指導思想的一個大變化，是對以往文物概念的顛覆。而在2002年修訂過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中，文物概念的這種變化在法律上獲得了承認。

另外一個保護對象就是宮廷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如古代宮式建筑技術、建筑藝術，文物修復技術，都是上百年傳統技藝的傳承。像修復鐘表、書畫裝裱、古畫臨摹、青銅器修復、宮殿維修的匠師，一直沒有離開故宮，并代代相傳，成為故宮博物院的驕傲。傳統古建技術對故宮來說還有兩項其他地方難以比擬的優勢。一是有大量的歷史資料、文檔，包括清代世襲皇家建筑師“樣式雷”家族留下的2000余張包括故宮一些建筑物在內的樣式圖，還保留了80余具“燙樣”，即當時做的建筑模型;清代檔案中有不少與故宮的建設、維修有關的檔案;1949年以來的維修檔案都完整保存著。另一優勢是故宮長期以來一直有專門的維修管理機構和施工隊伍，不僅服務于故宮，而且惠及社會。故宮大修設置了專門機構，對大修全過程跟蹤攝影記錄，就是為了使古建技術得以保存。

用開放的氣度，吸納社會各界力量的參與

由于故宮學涉及范圍廣泛，已有的許多研究成果都是中國文化史、中國藝術史、中國明清史的重大課題，鄭欣淼提出，“在研究中需要運用歷史學、考古學、文獻學、建筑學、文藝學、美學及相關的自然科學的理論和方法，把院藏文物、古建筑和宮廷史跡作為互相聯系的整體來研究;需要多學科協作;把人文與科技結合起來;把學術研究與業務工作結合起來;把研究與傳承結合起來。”

因此，故宮博物院自身的功能也在具體工作中進行了調整。收藏、保護、管理、展覽、科研、人才培養、學科理論建設等等，在推動故宮學的過程中被重新排序，應運而生的是故宮博物院五大研究中心的規劃和設立。

五個研究中心分別涉及陶瓷、古書畫、明清宮廷史、古建筑及藏傳佛教。事實上，這正是鄭欣淼談到的管理故宮需要的突破點之一。統領五個研究中心的是今年9月份剛剛成立的故宮學研究所，方向就是故宮學研究。可以預見，研究中心的成立，將為國內外專家學者開展合作性課題研究提供學術平臺。研究中心人員一般由兩方面組成:一是院外、海外、國外有關大學、博物館和科研機構的著名專家學者;一是院內專業部門人員及相關部門的專家。院外尤其是國外專家學者的積極參與，使故宮人有機會借鑒國內外同行的研究方法和學術成果。

另一方面，借助故宮大修，故宮的文物保護科技部也得到空前的發展。2009年12月，古陶瓷保護研究國家文物局重點科研基地已在故宮博物院掛牌。

與此同時，故宮博物院和國際的交流也出現了一些很有意味的變化。從過去接受文物修復、自然科學領域的支持，出現了在文物本身的研究和宮廷歷史文化方面的研究內容。如故宮博物院和德國馬普學院共同進行的“17～18世紀中國古代宮廷與地方技術交流史”研究課題。由此可以看到的是，故宮的研究，已不止于北京故宮這72萬平方米之內的內容，外延到包括明清皇家遺存、中國和國外的宮廷史研究比較領域等。而后者已經把古代社會技術史、科技史研究包含在內。僅上述一個課題，目前參與者都有了自己的研究方向和成果，如“乾隆御窯廠的管理體制和樣制度”，“清代皇家織造考察”，“揚州匠藝民俗古畫內園裝飾”，“宮廷與蘇州——以乾隆時期的玉器雕刻為考察對象”，“西藏與宮廷——乾隆時期藏傳佛教銅法器加工技術之選擇”，“康熙雍正時期宮廷與地方畫琺瑯技術等互動”，以類似的交流項目為橋梁，故宮研究在深度、廣度以及相應的人才培養方面都走上了新臺階。

除了德國，故宮博物院還和法國科學院、美國合作成立藏傳佛教研究中心;與四川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及有關大學合作在四川、西藏的考察;和浙江、江西合作官窯制度的發掘與研究，等等。學術研究早已超越了原來就器物說器物的關注范圍。2009年，故宮博物院恢復了中斷十八年的科研成果評獎，鼓勵采用新的研究手段方法進行研究的一批青年學者。

在鼓勵年輕學者創新的同時，故宮對徐邦達、耿寶昌、楊伯達、鄭敏中等老一輩專家配備助手，開展搶救傳承，如系列圖書、音像的出版，“故宮絕活”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拍攝。鄭欣淼感表示，“人才培養的導向很重要，故宮人不管年齡老的，年齡輕的，都給他們發展的機會。”

在一系列鼓勵政策的基礎上，故宮開始了宏大的圖書出版計劃。大力資助相關專著、學術叢書的出版，把出版和培養人才、博物院的建設捆綁起來。如“紫禁書系”、長達數百卷的“故宮藏品大系”、多達兩千萬字的“故宮百科全書”，還有“線裝版石渠寶笈”“明宮史研究叢書”以及有關故宮文化遺產的志書、實錄、編年、紀事系列等等。同時，伴隨著故宮整體維修，《故宮古建筑實錄》大型叢書的公開出版也被列上日程，對每處維修的宮殿編制完整的檔案，提供科學報告，這套計劃約50冊以上的叢書目前正在編纂中，計劃到2022年結束。在故宮學大框架下，這些舉措終將達成與文化遺產走向公眾的大方向的契合。鄭欣淼認為，憑借現有的藏品的優勢，很多出版大系可能都是國內其他博物館無法做到的。因此，這是故宮需要具備的超越意識。他把故宮藏品大系的編輯出版視為“需要長時期努力的文化建設工程”。

可以說，當前的故宮，在故宮學的統領下，開始了一個新的時代。

保護文化遺產，永遠不能懈怠

“故宮的古建筑群不是孤立的一個‘殼’，它與豐富的清官遺存連在一起，成為中華傳統文化的一個載體和中華文明成就的一個標志。”鄭欣淼指出，過去大家沒有注意到紫禁城與故宮文物的不可分割性。所以前幾年有人提出，故宮的文物書畫沒有地方展，可以放到其他地方。就是因為不懂故宮形成的內在聯系，把這些文物簡單化了。

“在清理文物的過程中發現，我們自己對宮廷遺物的認識也是不夠的。長期以來，許多宮廷文物是不被當作文物看待的。所以必須進行文物清理，文物底賬要弄清楚”，鄭欣淼一次次向公眾解釋最近這次文物家底清查的初衷。據1990年代的統計，北京故宮博物院的院藏文物為100萬件左右。而近年，將過去排除在文物清單外的善本、珍本圖書、書版以及包括2萬件帝后書畫在內的文獻資料列入其中，加上其他新發現，總數已增加到150萬件(套)以上。即將結束的最新一次文物清理將對150余萬這個數字具體到個位，并出版《故宮文物藏品總目》。同時付諸巨大人力物力編輯出版卷帙浩繁的《故宮博物院文物藏品大系》。“既可以更好地為社會服務，對我們自身也是監督。故宮文物是價值連城的國有資產，我們有這樣的責任。”而且，他提出，從民國時期就形成的“絕對公開”作風應該得到進一步發揚光大，公開故宮藏品，各種檔案文獻也盡量向社會公布。有些藏品可能是永遠不能展覽的。要使故宮的價值為社會深入認識，才能體現“故宮是公民的故宮”。同時故宮也有義務使觀眾從一般“游覽”的心態轉到對優秀傳統文化的景仰、熏陶、啟迪。

今天，一個真實的故宮，離公眾的視線已經越來越近。進入21世紀的故宮博物院，面臨著有史以來最好的機遇。2001年11月，國務院確定了全面維修故宮的任務。這次故宮百年來規模最大的一次維修，正是促使鄭欣淼執掌故宮的契機之一，更是促使他提出故宮學學科建設的緣由。從國家層面開始重視的故宮大修，以及借故宮大修進行的為期七年的“家底”總清查，使故宮學的指導意義變得具體而實在。在制定《故宮博物院發展總體規劃綱要》和《故宮保護總體規劃大綱》中，他把建立“故宮學”的學科目標、規劃“故宮學”學科框架作為重要內容，制定了全面、系統的故宮學術研究計劃。

2009年，兩岸故宮之間破冰開展往來。雙方通過合作展覽，學術講座，互派人員學習、觀摩文物等方式展開了低調而積極的往來，院領導之間還開通了視頻通話。鄭欣淼欣喜地認為，這是故宮割不斷的關系使然。兩岸交流確實需要兩岸一個大的、良好的氣氛環境，需要兩岸領導人的推動。但最根本的、持久起作用的是兩岸故宮的關系。說到底，可以用故宮學來推動兩岸故宮的聯系。

而北京故宮從明清皇宮演變為博物館，再到世界遺產，乃至納入故宮學學科研究體系，故宮遺產也被上升到大文化遺產的高度去整體保護。2003年，鄭欣淼是基于“故宮是一個博大精深的文化整體”的大背景下提出故宮學。他把從實際工作的體會中總結出的故宮學概念，和故宮博物院的工作結合了起來。通過理論的概括、深化、提高以后，再來指導工作，提升故宮保護、科研、服務社會的工作內涵和水平。體現了故宮人的文化自覺和文化承擔。在故宮學被學界廣泛認知的今天，大家已經開始意識到，故宮文化遺產也應被視為中國古代乃至近現代文化史的一部分，它85年的保護歷程和最近十年的飛躍，是中國文化遺產事業發展遞變的映照，更是中國文化遺產保護需要引為借鑒或經驗的樣板。因此，由故宮學指導下的故宮遺產的保護管理以及科研實踐，對于今天的文化遺產保護有著不言而喻的示范意義。

在一次采訪中，鄭欣淼詩意地表達了自己對故宮的情感:“在故宮的日出日落中，像林徽因說的一樣，有多少悲壯的歷史情景，夢幻一般遠逝，但是故宮卻挽留住了歷史的精神氣質——我還能用什么樣的語言來描述故宮呢?還能用什么樣的語言去表達我對故宮的熱愛呢?”對于這位63歲的學者、故宮管理者來說，投人情感，投入智慧，終于不負執掌故宮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