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綱等人提出了“國家間減排協作計劃”,作為國際間合作減排的“第三渠道”,以促進發達國家按其應負起的責任進行必要的資金和技術轉移,促進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合作實現更多的減排,從而達到共同防止氣候變暖的目的。
近日,樊綱接受記者采訪時表示,唯一可能成為發達國家新增長點的低碳經濟卻受到政治和利益集團的約束,沒有新的增長點和技術革命的突破將使歐美“不再有爆發式的增長”。而中國這邊卻風景獨好。去年他在不同場合曾多次強調低碳經濟將引爆經濟增長點。
早在2007年,樊綱牽頭的由中國經濟50人論壇與斯德哥爾摩國際環境研究院便開展了一項題為“走向低碳經濟,應對氣候變暖”的研究。
歷時兩年,研究組在2009年10月完成了“走向低碳發展:中國與世界——中國經濟學家的建議”的研究報告并正式出版。
該報告的突出特點在于:它以“人均歷時累計消費排放量”計算各國的減排責任,系統分析了‘碳稅’和‘碳交易’等各種減排機制在不同條件下的有效性,指出了中國作為一個發展中國家應該在減緩碳排放方面采取的戰略與措施。
值得注意的是,報告指出現有國際減排合作方面問題的同時,提出了“國家間減排協作計劃”(Inter-country JointMitigation Plan,縮寫為ICP),作為國際間合作減排的“第三渠道”,以促進發達國家按其應負起的責任進行必要的資金和技術轉移,促進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合作實現更多的減排,從而達到共同防止氣候變暖的目的。
作為碳稅支持者,他還指出,ICP成功實施的關鍵是資金。
含英咀華ICP
目前,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關于氣候減排的合作僅有兩個渠道:清潔發展機制(CDM)和多國基金(MF)機制,缺乏國家層面的資金和技術國際協作減排制度。
顯而易見,當前國際減排協作機制中存在很多不足。
事實上,發達國家對發展中國家提供的資金和技術支持太少。樊綱指出,CDM中每年資金轉讓額度僅為8000萬美元,而多國基金當前累計也僅有10億美元。目前看來,發達國家缺乏向發展中國家進行資金轉讓、實現減排的激勵。
“總體上看,CDM是一個市場機制,其資金和技術轉讓均發生在私人部門之間,但是減排是一個全球公共物品,需要大量公共設施以及國家層面的研發和試驗計劃的投資,而這些是市場機制難以有效實現的。”樊綱解釋道。
多國基金支持研發實現大規模的減排,但需要大量前期的基礎設施和技術設備更新的投資。樊綱坦言,只能進行“事后支付”的機制等于是沒有支付的機制,許多減排行動根本無法在發展中國家展開。
因此,他的結論是:發展中國家因在國際協作中得不到技術和資金支持,缺乏任何承諾加入強制減排協議的動力;而發展中國家不做任何承諾,又構成了發達國家不進行資金與技術轉移的借口,形成惡性循環。
樊綱介紹說,ICP與CDM機制異同點不少,并且遠遠優越于現在的CDM機制。
“雖然ICP與CDM均在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開展,并基于‘可測量’、‘可核證’和‘可報告’的原則。但ICP更注重國家間的協作,強調發達國家在國家層面的技術轉讓和資金配置承諾,以及發展中國家實施漸進減排策略的承諾,與CDM又有本質區別。”
在樊綱看來,目前尚不參加“限量減排”的發展中國家,既可以繼續參加基于CDM的國際碳交易,也可以制定自己的國家減排規劃,參加ICP。減排量計入發達國家的“外部減排”額度。
此外,他還給參加ICP的發達國家提出了承諾要求:(1)減排所需技術的轉讓,取消任何技術限制或封鎖;(2)根據其外部減排需要進行國際資金配置。承諾資金可用于兩個方面,一部分用于建立一個國際減排基金進行國際間的戰略性、試驗性項目,而主要部分用于ICP。
“與管理CDM項目相比,管理ICP無論是在方法學上、技術問題上,還是在行政協調上,都更加復雜。但是一旦有能力建立起來之后,東道國會長期受益。”樊綱總結道。
國家層面原則
ICP是一個中間機制,在發展中國家承擔目前定義下的量化減排目標之前,和發達國家平等合作,參與全球碳交易,實施規模減排,并需遵循一定原則。
在樊綱眼里,ICP必須置于UNFCCC和《京都議定書》框架之下,接受締約方大會的監督,并向其報告。ICP認同“公平、有效、低成本”的減排原則,強調包容、透明、參與,強調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合作從始至終貫穿減排的全過程。
ICP以發展中國家可持續發展的目標和利益為中心,在國家層面而不是在項目層面,以更大的規模實現CDM,樊綱提出了兩重目標:(1)幫助發展中國家的可持續發展進程同時為全球減緩氣候變化作出貢獻;(2)幫助發達國家和經濟轉型國家有效實現他們的減排目標。
此外,ICP既可以在行業里實踐,也可以探索在地區層面,如城市或省區內的實施的可行性,從而尋求廣泛的宏觀經濟效應。
談及實施ICP的基礎條件,樊綱說,在UNFCCC“共同但有區別的責任”原則框架下,ICP有三個條件作為其前提。
第一,要承認并接受發展中國家的降低能源強度的計劃,其中有部分是需要較高成本投入的,應能夠得到國際合作機制的支持。第二,ICP里的減排、技術轉讓、資金配置目標要符合巴厘行動計劃的標準,可測量、可報告、可核準。第三,要建立國際基金,從資金上支持ICP;這里可以借鑒《蒙特利爾議定書》的成功經驗。
資金是關鍵
要成功運作ICP,資金是關鍵因素。
樊綱告訴記者,減排資金必須建立在公共和私營部門合作伙伴的基礎之上。公共財政起領導作用,作為激勵減排手段刺激私營部門的投入。具體到ICP的實施,在公共-私營部門合作伙伴框架下有三個主要的資金來源。
第一是“多邊基金”(MF),由多邊發展機構發起,由各國政府的公共財政和私營部門出資認捐共同構成。多邊基金里,以發達國家的公共財政和跨國公司的認捐占主導。多邊基金,在權威國際機構的監督下,由國際專業金融機構管理執行。
第二是ICP參與國的公共財政。參與國根據在ICP里所承擔責任和對“公約”的有效承諾,用以支持完成ICP里各國所承擔的減排承諾和責任。如中國政府對“千家企業節能行動”的財政投入屬于這一類。
第三是私營部門,這是應對氣候變化資金來源的主要渠道。不僅如此,它還是減緩氣候變化技術的主要研發者。中國1000家企業,為完成5年內減少1億噸標煤的目標,2007年投入技術改造的資金大500億人民幣。
碳稅支持者
毋庸置疑,一個全球性的碳排放交易系統的形成似乎并不能對所有的國家都適用,尤其是對中國而言,目前試行幾年的二氧化硫排放權交易已經面臨著市場機制不成熟、交易成本過高的問題。
因此,一些經濟學家提出在碳排放系統中由政府出面制定一個基準價格,如果許可證價格過高到一定水平,企業可以以一個固定的許可證價格從政府手中購買,從這個角度來說,碳排放交易和碳稅兩種機制被有機地結合起來。
“對市場機制不健全的發展中國家而言,建立一個有效的碳排放交易系統需要一段較長的學習和適應時間,而面臨緊迫的氣候危機,碳稅的制定與實施可操作性更強些。”
作為碳稅支持者,樊綱初步認為,對中國而言,碳稅比碳排放市場更為有效。碳稅稅率一般較穩定,而限量—交易碳排放系統很難處理碳交易許可證價格的波動,從而會阻礙對低碳技術、能源節約等活動的投資。
“碳稅對政府而言更為透明易懂,容易獲得公眾支持。碳稅由政府制定的,而碳排放交易往往由壟斷企業把持,在許可證的分配上導致效率的缺失。”
“從財政稅收角度而言,碳稅稅收可以減免其他更為扭曲的財稅政策。雖然碳排放交易市場通過拍賣的方式發放碳許可證也可達到類似的效果,但在實際生活中更為常見的是政府直接發放碳排放許可證。”
樊綱認為,一系列節能環保的價格和稅制體制改革都將為碳稅的可能實施積累寶貴經驗,打下堅實基礎。
編后按:
從1997年《京都議定書》簽署,到2005年議定書生效,CDM等機制的制定和批準用了8年時間。可以預見的是,如果ICP真的能夠從理想變為現實,我們有理由期待這個時間越短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