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跪慣了,站起來,總要有一段不習慣,不時有跪下的趨勢。一個民族也如此。
我第一次看見老子的道德經是在大英博物館,玻璃罩下的“道可道,非常道”令我震撼。中國有這種書,為什么我沒讀過?是文革掃蕩了它們,使它們轉入了地下。我不是地下工作者,既看不見也摸不到它們。
從此粗讀所謂國學,感到孔子離哲學太遠,老子使哲學太玄,墨子讓哲學法天,韓非令哲學法王。但它們都是從自定的宏觀和目標出發考察微觀,奠定了東方的基本思維方式,先整體,再個體。他們同一時代古希臘哲學家從個體的人為出發點思考現實,奠定了西方基本思維,先個體,后整體。西方的文藝復興從古希臘哲學汲取了許多。中國的復興可能無法從所謂國學獲取太多。因為中國傳統文化為三維,所謂國學只是其中一維,即皇權文化。
先整體,后個體的目的和整體為“天”和“帝”的假設,決定了它們的理論是為統治者服務的理論。所以我常說,中國歷史上幾乎沒有哲學家,有幾個思想家,也不深刻。所謂國學的思想,被皇帝使用了,因為他們本意就是給皇帝出謀劃策,想敲開大門的。所以大部分皇帝都以儒家御民,以道家御身,以法家御權,以墨家御眾。
“為什么我們的學校總是培養不出杰出人才?”這是現在流行的“錢學森之問”。如果錢學森看透所謂國學本質上是要求培養奴才的和反思當年為何論證畝產超十萬斤,就自然得到答案了。其實先整體,后個體的思維方式不失為一種科學的思維方法。但拿它為統治的借口,將自己和皇家視為整體就不科學了。好的方法放上一個壞的假設,就離題了。人,跪慣了,站起來,總要有一段不習慣,不時有跪下的趨勢。一個民族也如此。皇權讓一個民族跪了兩千多年,百年的站立仍為短。
中國有兩個時期人才輩出,一個是春秋戰國,一個民國初中期。第一個時期是從奴隸制在轉向封建皇帝制(不是簡單的封建制),社會缺乏統一的集權,缺乏統一的意識形態,人們向往放棄舊的集權、意識形態和經濟結構,所以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人才輩出。第二個時期是人民開始放棄封建皇帝制,軍閥忙于混戰,人們相對可以自由地想,自由地發表,自由地行動,產生了不少人才。但中國放棄封建皇帝制的路不是一帆風順的。中間的復辟和稱帝都在毀滅人才產生的環境。幸虧蔣介石先生的“一個國家、一個領袖、一個主義”的理想沒在大陸實現,因為其實質仍是封建皇帝思想,否則錢先生就應該問蔣先生了。封建皇帝思想在中國并未被否定,看看現在的各路“霸”橫行,就知道它仍猖獗。這些霸在當更大霸的奴才的同時強制自己管轄的一畝地上的人做奴才。你想做人才,自己找地去。但這些霸育才無術,育奴卻有術,吹牛更有術。他們總是產生令人毛骨悚然的第一,滿口都是業績和輝煌,仿佛世界是他們的。
我一直認為:人之初,無善惡。人們成長的環境和自身的努力及機遇決定了人們是否成才和成功。造就奴才的環境,你想成人才,你要先有膽,還要準備粉身碎骨。當我們責問一個人:為何你沒成才?我們要考慮是否給了他一個成才的環境。
做奴才,還是做人才,個人可以選擇。但是選擇了也不一定成。原因是其中有道,“道可道,非常恒道”。我認為奴才們為諱漢代劉恒皇帝而刪掉了“恒”字,極大地改變了老子道德經的原意。后來的解釋都基于“道可道,非常道”。離開了“恒”字,老子本來靠近哲學思想的觀點被搞得不靠譜了。這都是奴才惹的禍!多點人才就好了。還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影響人才產生的“格”,無論是什么,都不要堅持,人才就有了。
(作者系北京密安網絡技術股份有限公司總裁。1992—2000年相繼在德、英、法等知名大學任教授;系國際知名的密碼學專家和信息安全專家;2005年被美國《新聞周刊》評為“全球IT新領袖”;著有《與秋雨侃時分》等文藝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