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外一篇)(隨筆)

最近讀畢淑敏的書，得到她“每一滴水都曾經滄海，如今依舊珠圓玉潤，如同新生”這一佳句時，不由會心一笑。

水從來都有自己的方向。它避高趨下，不受任何阻礙：去哪兒，都是經過；在哪兒，都是安定。池塘，山澗，安之若素；大河，深海，泰然處之。或處于深潭之中，表面清澈而平靜，實際卻深不可測：或自在流淌，滋養萬物，洗滌污淖，也不求回報。堅強時浪涌高天，載舟覆舟，凌厲勇猛得讓人望而生畏；柔弱時又化身為云，詩意地飄飛在湛藍的長空中，甚至變成露珠棲于花心，附于葉底，仿佛世界上最纖細溫順的就是它了。且不說水潛藏的巨大能量，單是它的柔德，先賢都是極盡贊譽的：“上善若水。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勝，此乃柔德；故柔之勝剛，弱之勝強堅。”在喧囂煩亂的現代生活，仔細閱讀品味水的秉性，并能應用到為人處事和個人修養上，想必是大有裨益的。

你肯定會說，水又是最不自由的：在杯里，就無法到壺里：在深淵，也許永遠就是墊底的那一滴。甚至在地下，在黑暗，千年萬年。在為“成功”只爭朝夕的環境里，有誰還甘心作“潤物細無聲”的鋪路石呢?其實，只要心處在柔軟的狀態里，凡俗的生活里也有動人的歌吟。就如同不見其形的水，它可以進入到任何沒有縫隙的物體中去而又悄無聲息。由此明了“不言”的力量實則動人心魄，無為的境界原本勝過喧嚷吵鬧。記得諸葛亮在城樓那一唱嗎?——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憑陰陽如反掌保定乾坤……散淡的諸葛孔明最終變成歷史上最濃烈的人物，他肯定知道這世間還有句話叫做“緣不由人”。

談到水內在的力量，先賢還說：“以其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人的心，也要像水一樣，具有自我修復的能力。前不久大學同學聚會，四十不到的男生們大多還年輕精神，一副自強不息的造型；女生們卻從表情上一下子分成了“幸福”與“不幸福”兩大陣營，對比鮮明。生活得好的，大都在交流自己的業余生活是如何的豐富多彩，閱讀，看電影，音樂，旅行，甚至刺繡：而生活的暗，將另一部分二十年前天真爛漫的女孩變成了怨艾、愁苦的中年婦女，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中，可以看出受傷害的人還一直給傷害自己的人留了一大片地方，讓他蹲在黑暗的角落里把自己的心反復切割得七零八落：就算離了婚多年，也還一口一個恨，一口一句咒，如同在自己頭頂上打了一把嚴嚴實實的黑傘，陽光想照也照不進來。在面對具體的人和事的時候，人們常常陷在瑣屑里不能自拔；但一旦從中脫離出來，成為一個旁觀者的時候，那些宏大的目標，媒體的吵鬧，以及個人情感的苦樂，頓時變得無足輕重了。與其“下輩子不做女人”，不如把這輩子過得鮮活滋潤。有句話是這樣說的：恐龍的滅絕責任不在恐龍，你沒有把日子過好責任卻在你。不是嗎?

像水那樣，順，就選擇云端漫步；困，則選擇和平寧靜。在更多的時候，人們遇不到“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的好事情，識馬的伯樂也沒有在你經過的地方等你。大家只有在自己的道上，艱難前行。每一個人都是如此。只有自己變得內心強大，在諸多的順勢而為之后，就能做到無堅不摧。當歲月吞噬了豐神俊朗和百媚千嬌，留下了蒼老的秦磚漢瓦堆砌在臉上時，讓我們放棄和時光的對抗，盡量少去美容院和娛樂場，而是用文化修養這杯水，濡濕干涸的心田，讓它滋生出智慧的禾苗來。

大覺者們緣于“桶底脫時大地闊，命根斷處碧潭清”的曠達，就有了“好將一點紅爐雪，散作人間照夜燈”的情懷。我們不是活在昨天，也不是活在明天，而是今天。

今天的心情最重要。

女人與酒

女人一旦和酒聯系在一起，情形就會變得有些媚惑，多少有些讓人浮想聯翩。

自古以來，酒就是個相當醒目的字眼。男人們自然喜歡酒，那不必說：女人們來點酒之后，就有點稍稍的另類，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尋常了。那時候的她們，有一種野性的美，出格的美。臺灣女詩人有詩云：把你的影子腌起來，等老的時候，下酒。可以斷言，女人愛上酒，絕不是為了酒。她為了愛情而醉，不愿意醒來。為了愛情，才女卓文君夜奔當壚，和心上人在街上賣起酒來。還是為了愛情，白素珍冒了喝了酒就要現原形的巨大危險也要和深愛的許相公在一起低吟淺酌。如同紅酒一樣，女人們的純凈里頭有著謎樣的神情，深不見底，光彩照人。無論是野性的恣意和狂放，還是高貴的幽雅堂皇，都不用再用東西來包裝了。這時候，女人離廚房很遠，離自己很近。那在酒局中推杯換盞、千金買醉的女人，其神態的幽雅怎抵得過在酒吧中淺斟慢飲的女子呢。

女人又是嬌媚和做作的動物，喝起酒來自然不能缺少情調。怎么也得尋找個好心情，對的人，最好在雨打芭蕉的天氣，靠了窗，聊那些美好的往事。要流淚的時候，需要一點酒，把眼淚慢慢催出。花要半開，酒要微醺。似醉非醉的女人，風情中微微的傷感，朦朧迷離的眼神，男人們怎能不心疼呢。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你看那喝酒的女子，她有著妖嬈、艷麗的容顏，披散著修飾極好的卷曲長發，嘴唇紅艷欲滴，指甲長得可以挖苕溝，也是血一樣的紅；穿了大紅的法國女郎在晚宴上走秀的露胸禮服，懶懶的，腳下蜷著一只波斯貓，在與情人極盡溫情之后，轉身拿了高腳杯，開始啜飲。喜歡喝酒的高貴女人，醉意朦朧地倒仰在華麗的被子上，笑著流淚，然后向空氣追討自己的愛情。女人有時候，就要醉給男人看的。法國電影《茶花女》里的瑪格麗特，胸前潔白的茶花映襯著她罌粟般艷麗妖媚的容顏，數十年來定格在人們的記憶中，揮之不去。

女人喝一點酒的幽雅和溫暖，哪能是關東大漢們的汗如雨下，脫衣赤膊的狂放可比的呢。男人們或喜歡無比熱鬧的啤酒，或鐘情干柴烈火的白酒，大口若牛飲，幾里外也可聽到喉嚨發出的響聲。再看看女人，她小口小口的抿，閉著眼睛慢慢地品，為的是讓口中的醇香蔓延到血液，讓微微的醉鋪滿全身。正是有女人們的隱忍和克制作后盾，男人們的粗礪才顯得理所當然。瓊瑤劇里女主角說：“我來到這世上，就是為了要愛你。”聽見了吧?感動了吧?世間那些可人的女兒們，原本就是男人最好的酒啊。

好了，喝完了酒的女人，帶上你淺淺的眩暈，輕盈蹣跚的舞步，咱們回家吧。哪一天。陽光正好的時候，我們再邀約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