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版年畫中的“鳳翔味”

[摘要]鳳翔木版年畫保持了原古版年畫的藝術風格。與其他地方年畫在藝術表現上有著很大的區別，對于研究平面構成藝術有著非常重要的借鑒作用。

[關鍵詞]鳳翔木版 年畫 藝術特色古樸 形式美

鳳翔古稱雍州，地處關中西部，是周室發祥之地、贏秦創霸之區、始皇加冕之處。豐厚的歷史文化積淀使這片神奇的土地以“民間工藝品之鄉”著稱于世，根植于民間的工藝品豐富多彩、千姿百態，其中的木版年畫更是其中珍品。風翔木版年畫繼承、發揚中國傳統繪畫藝術的線條手法，同時吸收了歷代寺廟壁畫、石刻的筆法、刀功特點，以線刻為主，線條剛勁有力，簡明質樸，生動大方；色彩以紅、綠、黃、紫為主，再襯以黑色線條，對比強烈，生活氣息濃郁，形象豐滿逼真。研究木版年畫自成體系的藝術特色，對現今平面設計有著非常重要的借鑒意義。

我國木版年畫種類繁多，很多地方都有充滿地域特色的年畫類型，如河南朱仙鎮、天津楊柳青、蘇州桃花塢、山東濰坊等。由于地處西北，受外部影響很少，與它們齊名的風翔木版年畫基本上保持了原古版年畫的藝術風格；這也成為風翔年畫與其他年畫迥異的特色。如朱仙鎮木版年畫線條粗獷、粗細相間，留有空白的地方較少；色彩以暖色為主。天津楊柳青年畫既有版味、木味，又有手繪的色彩斑斕與工藝性。山東濰坊年畫重用原色，線條粗獷，風格純樸。而蘇州桃花塢年畫則構圖豐富，色調艷麗，裝飾性強。富有濃郁的生活氣息。與這些名畫種相比，鳳翔民間木版年畫顯得更為粗獷、夸張，線條粗直，轉折剛勁有力，構圖飽滿；色彩大紅大綠，套金套銀后富麗堂皇，色塊大而色調對比強烈。如果再上溯到青銅器時代，周文化的發祥地周原出土的大量精美的青銅器上的饕餮紋飾，對鳳翔木版年畫的雕刻版進行仔細的觀察，就會發現藝人們在雕刻過程中自黨或不自覺地吸收了漢畫像石藝術的粗獷、概括、具有金石趣味的特點，利用破刀、斷線、殘痕作為其形式美的表現手法。正是由此出發，鳳翔木版年畫才形成了厚重、沉穩、古樸、自然的藝術之“味”。

第一，風翔木版年畫特別重視內容與形式的契合，它在構圖和處理手法上特別講求整體，輪廓簡勁。藝人們在形式處理上靈活運用，以裝飾性的變形、夸張、動態求得完整。這些作品總是以單純性的造型結構和色彩去表現，似是一種經過理性過濾，實際卻是一種迫于直覺的感性形式的概括。其他地區的木版年畫則是重視變化，追求活潑生動，以巧取勝者居多。早期的木刻正是以中國畫的線作為其造型的基礎，線構成了其形式美的主體。線的陰陽頓挫、剛柔轉承、疏密布局組成了情感表達的手段，線也成為民間藝人們認識事物、表現事物最簡便快捷的方式之一。雕刀，在木板上雕刻出來的線條，自然要比用筆畫在紙張上的線條富于變化，也復雜得多。木刻年畫中的每一根陽線，都要經過上下兩刀的斷線、鏟底，才能把心中需要的那根線“勾勒”出來，其復雜的制作過程所需的專注與執著表達作者內在的精神層面。那種置黑布白、疏密有致的線的組合，甚至可以使人產生一種色彩斑瀾的視覺聯想。鳳翔木版年畫在藝術處理上還特別注重把握對象的總體輪廓，也就是民間藝人門講究的先要有個“勢”。“勢”指的就是通過輪廓框架抓住對象的形態、動作特點，表現出作者的情感和意圖。這樣一種過程，并不是依靠現代繪畫觀念中的概括和取舍能力，它反映出風翔木版年畫的造型意識依然延續著人類早期的認知方式，以兩度空間觀念作為對外界事物認知的基礎，而利用線進行平面的藝術表現就成為這種認識基礎上最有效的表現手法。在民間藝人眼里，畫面中的事物是沒有體積、沒有空間的，不講究“近大遠小”的透視法則。他們強調民間欣賞習慣，只要好看、順眼、合情合理，符合均衡、對稱、疏密、聚散等審美規律，不講究透視。人物的大小比例是根據角色的主次來設置。鳳翔木版年畫的造型意識是獨特的，它是用寫實繪畫最忌諱的平面的表現方式來反映身邊的事物，傳承著祖輩的審美習慣和藝術表現形式。

第二，在色彩表現上，為營造年節時辭舊迎新、喜慶歡樂的氣氛，追求鮮艷、強烈的藝術效果。鳳翔木版年畫在色彩處理上以原色為主，間色為輔，畫面色彩對比強烈，主次分明。色彩顏料以水色為主，以大紅大綠為基調，桃紅、槐黃、紫色配以二墨(淡黑)輔之，紅與綠，黃與紫，黑與白幾種原色相互對比，很少使用間色，以免削弱鮮艷、強烈的色彩效果。鳳翔的世興畫局創造了一種被稱為“金三裁”的用色方式，即對一些三裁橫頁的墻畫使用色彩時，在原用色的基礎上，增加了鮮藍、淡墨、濃墨、紫色、黃綠等多種間色，套色多達十幾種。在人工手繪染色上，對很多局部地方如人物的發際、胡須、皮膚、山景、水汽、云彩等處增加了刷色處理，對人物面部一些重點處，增加了“像粉”、染胭脂、開光、點睛等藝術處理。并在此基礎上研制出套印銀色、手工描金的手法，豐富了年畫色彩的表現力。另外，鳳翔木版年畫還兼有裝飾家宅、點綴環境的作用，因此，裝飾性也成為其主要的藝術特色之一。在早期的一些門神畫、六神畫、谷雨畫中，無論是色彩處理、構圖安排，還是點、線、面的組合，裝飾的效果尤為突出，很多年畫在人們還沒有看清楚它的內容時，就已經被它的形式感和裝飾性所吸引。就像民間藝人在口訣中說的那樣：“遠看搭眼，近看有味。”自然要依靠木版年畫裝飾性的藝術表現力。

第三，鳳翔木版年畫色彩技法的運用建立在中國“陰陽五行”哲學原則基礎上。中國古人認為色彩本身就是構成世界和宇宙的重要因素，這種觀點是與表現宗教、神話的色彩象征相對立的，西漢末期完善了的“陰陽五行說”就是這種宇宙觀的根本。漢代較詳盡描述中國傳統五行色彩學體系的《淮南子》以道家思想為指導，吸收諸子百家學說，融會貫通而成，是戰國至漢初黃老之學理論體系的代表作。該書對造型和配色原理的表述為：“木勝土，土勝水，水勝火，火勝金，金勝木……”是故以水和土，以土和火，以火化金，以金治木，木得反土。五行相治，所以成器用。另一本《考工記》也有記載：“雜五色”東方謂之青，南方謂之赤，西方謂之白，北方謂之黑，天謂之玄，地謂之黃”的五色崇拜和五行色彩學原色同方位觀念相聯系之定義；還有“青與白相次也，赤與黑相次也，玄與黃相次也。青與赤謂之文，赤與白謂之章，白與黑謂之黼，黑與青謂之黻”的配色和審美基本規范；最終落實在服飾、繪畫和社會各領域的用色規范上，都要“五采備，謂之繡”。這就界定出了五行色彩學的綜合使用，成為華夏民族審美的最高標準。黑、白、紅、黃、青等五色是鳳翔木版年畫的主要用色。道家文化“玄之又玄”、“眾妙之門”的“道”思想，在鳳翔木版年畫中得以完美表達。其色彩運用的“黑與白”，表達的是《周易》“一陰一陽謂之道”；“紅與黃”色彩表達的是《老子》“萬物負陰而抱陽”之精意，故“陰陽合而萬物生”。而風翔木版年畫另一“五色”的深層含意則為木、金、火、水、土“五行”，象征生命不斷延續而旺盛，舉家興盛而發達之本意。

鳳翔木版年畫中對于色彩象征意義的表現是極具深意的。作為后輩，我們在研究其造型、色彩的使用技巧時，更要注重領悟其背后所表現出來的文化底蘊，予以有分析、有選擇的繼承。既不數典忘祖，又不食古不化，才是我們在面對鳳翔木版年畫這—優秀文化遺產時應持的態度。

(責編 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