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聚仁(1900—1972)字挺岫,號聽濤,筆名袁大郎、陳思、彭觀清、丁舟等,出生于浙江浦江蔣畈村,我國現(xiàn)代著名作家、學者、記者和杰出的愛國人士。曹聚仁1921年畢業(yè)于浙江省立一師,同年在上海的民國女子工藝學校任教,并為《國民日報·覺悟》撰稿;1923年擔任上海藝專、暨南、復(fù)旦等大學教授,并從事寫作;1932年主編《濤聲》半月刊;1934年協(xié)助陳望道編輯《太白》,次年與徐懋庸創(chuàng)辦《芒種》;1941年至1943年在贛南主持《正氣日報》;1945年回上海在大學任教,并任《前線日報》編輯;1950年移居香港,為《星島日報》專欄撰稿,后改任新加坡《南洋商報》駐港特約記者;1959年任香港《循環(huán)日報》主筆,后繼任《正午報》主筆。1972年7月病逝于澳門。
曹聚仁著有《文史討論集》、《國學概論》、《國學大綱》、《中國學術(shù)思想史隨筆》,散文集《我與我的世界》、《今日北京》、《萬里行記》、《文壇五十年》、《北行小語》,報告文學集《采訪外記》、《采訪新記》、《魯迅評傳》,輯有《現(xiàn)代中國戲曲影藝集成》等編著共近70種,約4000多萬字。北大著名學者季羨林對曹聚仁有如此評價:“聚仁先生是魯迅先生的朋友,著作等身,在中國文壇上功不唐捐,中國學人會永遠懷念他。”
首報“臺兒莊大捷”
曹聚仁不僅是一位名作家、名學者,更是一位名記者,新聞事業(yè)在他的生命里占據(jù)著極其重要的位置。
1937年之前,他是書齋里的大學教授、潛心學問的作家和學者。七七事變后,抗戰(zhàn)烽火點燃了他的報國救亡熱情,他走出書齋,奔赴前線,成了一位叱咤風云的中央社戰(zhàn)地特派員與記者。他出入上海閘北戰(zhàn)場,為《申報》、《立報》《社會日報》和中央通訊社采訪戰(zhàn)地新聞。上海淪陷后,曹聚仁來往于大江南北,報道抗戰(zhàn)的戰(zhàn)況。
臺兒莊戰(zhàn)役始于1938年3月23日,結(jié)束于4月7日,歷時2周。當時,國民黨正面守軍是第二集團軍的孫連仲部,右翼則是湯恩伯的第二十軍團,在敵人后面進行迂回作戰(zhàn)。
1938年4月5日,孫連仲邀請媒體記者到前線臺兒莊采訪。當時一起前去的有《大公報》記者范長江,中央社記者胡定芬、曹聚仁,《新華日報》記者陸詒等一行17人。
記者齊集孫連仲的總司令部,大體了解到臺兒莊已被日軍占領(lǐng)了十分之九,我方只守在莊尾南關(guān)的一隅,但孫連仲仍揮師死守,他很有信心地說:“勝負之數(shù),往往在最后的5分鐘。”
6日清晨,孫連仲邀范長江談話,他們是舊相識。曹聚仁得悉后,也主動提出要求,因此他們兩人一起與孫連仲見了面,兩人也因此共享了第一手的軍情。
當天中午,臺兒莊的指揮官、第三十一師師長池峰城約記者于下午到運河站見面。記者前往運河站的途中,忽然敵寇的炮彈密集地射擊過來,前路被阻斷。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師部的副長官趕來,把眾記者請到了附近的一個小村莊,閑談了一陣,接待就算是結(jié)束了,記者們不免有些失望。
但獨具“新聞眼”的曹聚仁注意到了副官長的一席談話:“現(xiàn)在我軍雖然戰(zhàn)得很苦,但敵軍同樣也精疲力竭,我方右翼的湯軍團已開始動作,我們正準備反攻。”當時,范長江、陸詒不在場,其他記者沒有留意這句話。有心的曹聚仁回到總司令部,就去找軍部參謀長金殿戎加以證實。
金參謀長頗認同曹聚仁的判斷和推測,他對記者說:“你們來得正好,可以看一場熱鬧的勝戰(zhàn)了。”
20時25分,曹聚仁在孫連仲司令部借軍用電話與在徐州的胡定芬通話。他興奮地大聲說:“定芬兄,我向你報告我軍的捷報,臺兒莊的敵寇正向后撤,我軍總攻已獲大勝。”
胡定芬回答說:“好啊!我從長官司令部也得到了類似的消息,但沒有證實,你這樣一說,就差不離了。”
曹聚仁剛放下電話,在電話機旁下棋的田鎮(zhèn)南(第三十軍軍長,負責指揮臺兒莊正面作戰(zhàn))笑著說:“反攻剛開始,說勝利過早了一些吧。”
于是,曹聚仁又撥通了電話,要胡定芬把語氣改得含蓄些,但他仍堅持自己的判斷。當晚,總司令部有一輛軍車正要回徐州,曹聚仁靈機一動,決定回徐州。他對隨軍采訪的夫人鄧珂云說:“我想到長官部去看看綜合戰(zhàn)訊,在這里獨處一隅,無法看到全局。”鄧珂云支持他的想法。
事實正如曹聚仁所料。他一回到了徐州,就和胡定芬通電話,從右翼軍團得到的消息完全證實了臺兒莊已獲全勝。他高興極了,立刻寫了一篇通訊,發(fā)到中央社總社。
這就是曹聚仁首發(fā)臺兒莊大捷消息的來龍去脈。這篇消息見報后,舉國狂歡。
4月8日,曹聚仁又寫了《臺兒莊巡視記》的長篇報道,9日在全國各報發(fā)表。
抗戰(zhàn)聯(lián)騎采訪的老照片
我收藏有一張老照片,是曹聚仁1937年與其夫人鄧珂云聯(lián)騎出入東戰(zhàn)場采訪時留下的。
這張已經(jīng)泛黃的黑白照片,歷經(jīng)70多年,能夠保存至今,本身就是一個奇跡。照片是曹聚仁夫婦在戰(zhàn)地采訪時的留影,從照片上可以看出,這是他們在荒草叢生的野外所拍,兩人各騎一匹戰(zhàn)馬,一身戎裝,風塵仆仆,夫妻倆置生死于度外,奔走在險象環(huán)生的抗日前線。
照片拍攝的具體地點已不得而知。原先收藏這張老照片的曹聚仁先生的胞弟曹藝,曾在照片的背面寫下了這樣的題字:“一九三七年,曹聚仁、鄧珂云擔任隨軍記者,聯(lián)騎出入東戰(zhàn)場上。”從曹藝先生的題字可知,這張照片應(yīng)拍攝于1937年的東戰(zhàn)場上。
抗日救亡是曹聚仁的心愿,在他任中央社戰(zhàn)地特派員與隨軍記者前的1935年,他與沈鈞儒、李公樸、王造時、鄒韜奮、章乃器等11人,就曾被推選為上海抗日救國會的常務(wù)委員,成為“救國會”的主要負責人之一。當時,他在上海抗日救國會成立大會上,曾慷慨陳詞:“這回抗日,乃是我們這一輩人的事情,要死,我們就去死好了!”
從1937年開始,直到1945年抗戰(zhàn)勝利,曹聚仁一直在抗日前線出生入死,以筆為槍,抗日救國。他先后結(jié)集出版的抗戰(zhàn)題材的作品集有《大江南線》、《轟炸下的南中國》(與人合著)、《東線血戰(zhàn)記》(與人合著)、《采訪外記》、《采訪本記》、《采訪二記》、《采訪三記》、《中國抗戰(zhàn)畫史》等10多種之多。
曹聚仁曾應(yīng)國立音樂學院院長蕭友梅的邀請,寫過一首《戰(zhàn)歌》:“槍在我們的肩膀,血在我們的胸膛,我們來捍衛(wèi)祖國,我們齊赴沙場!……哈,富士山算得什么!嘻,富士山算得什么!……”
最初收藏這張曹聚仁夫婦聯(lián)騎采訪抗戰(zhàn)新聞老照片的曹藝先生,也是一位傳奇人物,能文能武,既是一名作家,也是一名抗日將領(lǐng)。20世紀30年代初,他與兄嫂一起合辦過《濤聲》半月刊,是一位被魯迅稱許的青年作家。他南征北戰(zhàn),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戰(zhàn)役,立下過汗馬功勞。1942年8月,曹藝任中國駐印度輜重兵汽車六團上校團長。
我在20世紀90年代初,因研究曹聚仁而結(jié)識了曹藝先生,可謂一見如故。曹藝先生對我無比信任,這張照片就是他生前贈送給我的珍貴禮物,供我研究曹聚仁之用。
毛澤東三次接見曹聚仁
毛澤東一生中,曾經(jīng)三次專門接見過曹聚仁。
1956年10月3日,毛澤東第一次接見曹聚仁。這一天,恰逢印度尼西亞總統(tǒng)蘇加諾訪華,大部分黨和國家領(lǐng)導(dǎo)人都出席了歡迎蘇加諾總統(tǒng)的晚宴,惟獨毛澤東沒有出席。這時,毛澤東正在中南海居仁堂親切接見曹聚仁呢。
曹聚仁在文章里,多次說過這樣的話:“國共兩黨,只要榜上有名的人,我?guī)缀醵颊J識。”惟獨令他遺憾的是,“雖然我在文章中,多次向別人介紹過毛主席,而自己卻無緣親睹這位當代偉人的風采。”沒想到這次訪問大陸,曹聚仁終于如愿以償。
毛澤東問曹聚仁:“你這次回來有什么感想?你可以多看看,到處走走,看我們這里還存在什么問題,不要有顧慮,給我們指出來。”
曹聚仁后來回憶說:“想不到我的著作,主席差不多都知道。我說我是個自由主義者,我的文章也是有話便說,百無禁忌的。主席認為我有些敘述比較真實,而且態(tài)度也比較公正,又叫我不妨再自由些,還要我回港后寄幾本《蔣經(jīng)國論》(曹聚仁的著作,1948年出版,后香港再版)給他看看。”
這次會見,曹聚仁與毛澤東共談了四個方面的內(nèi)容:一是關(guān)于曹聚仁的著作;二是關(guān)于毛澤東的詩詞;三是關(guān)于蔣經(jīng)國的為人;四是毛澤東準備再次與蔣介石握手。
曹聚仁的胞弟曹藝回憶說:“哥哥見了主席后,回到家仍很激動,哥倆談至夜深才睡覺。從來不喝酒的我們,還特意拿出鮮紅的家鄉(xiāng)楊梅酒痛飲起來,以示慶賀。”
1958年8月18日,毛澤東再次在北京單獨會見了曹聚仁,并和他共進午餐。這次談話的主要內(nèi)容是臺海關(guān)系,當時美國插手臺海關(guān)系很是厲害,毛澤東打算教訓一下美國當局,決定炮擊金門,想給美國人一點顏色看看。
這次會見,毛澤東希望曹聚仁設(shè)法將炮擊金門的消息,傳遞給臺灣的蔣氏父子,并告訴臺灣當局,炮擊金門主要是打給美國人看的。由于時間緊迫,曹聚仁來不及通過正常的渠道傳遞給蔣氏父子,就把這一電訊發(fā)給了新加坡的《南洋商報》,該報以醒目的標題刊出兩小時后,預(yù)定的炮擊才正式開始!
1958年10月13日,毛澤東在周恩來的陪同下,第三次接見了曹聚仁。這次談話的內(nèi)容,主要是有關(guān)兩岸和平統(tǒng)一的問題。
毛澤東接見曹聚仁,并進行專門會談的,主要是這三次。至于曹聚仁偶爾與毛澤東的見面,還有過多次。一次是1957年4月,在歡迎前蘇聯(lián)部長會議主席伏羅希洛夫的宴會上,曹聚仁與毛澤東和伏羅希洛夫同席;還有一次是1959年建國10周年國慶觀禮時,曹聚仁應(yīng)邀上了天安門城樓,與毛主席一起參加觀禮。
從1956年至1959年,曹聚仁多次回國訪問與采訪,周恩來、陳毅等領(lǐng)導(dǎo)人接見曹聚仁的次數(shù)就更是頻繁了。
毛澤東、周恩來、陳毅等黨和國家的領(lǐng)導(dǎo)人,對曹聚仁如此的垂青和厚愛,更激發(fā)了他的愛國熱情。他決心不顧生命危險,為祖國統(tǒng)一大業(yè)作出積極貢獻。曹聚仁從1956年7月首訪北京,至1959年11月終訪大陸,先后寫了230多篇專稿,共計200多萬字,結(jié)集出版了《北行小語》、《北行二語》、《北行三語》、《采訪外記》、《采訪新記》、《人事新語》等著作,宣傳新中國的新氣象,讓海外華人對新中國有了更多的了解。
1999年7月5日,筆者拜訪了原中共中央調(diào)查部部長羅青長。他題詞稱贊曹聚仁:“為祖國統(tǒng)一大業(yè)貢獻了畢生精力”,并回憶說:“曹聚仁先生去世后,周恩來總理十分重視,為曹聚仁蓋棺論定,稱贊他為‘愛國人士’!”
蔣介石委托曹聚仁
了解溪口情況
我還珍藏有一張老照片,它是蔣介石、蔣經(jīng)國父子在世時,委托有“兩岸密使”之稱的曹聚仁拍攝的,它也是曹聚仁先生為兩岸和平統(tǒng)一事業(yè)奔波的歷史見證。
這張照片是由一位名叫徐淡廬的老先生保存下來的。徐淡廬到底是何許人也?我在這里簡單介紹一下。
徐淡廬,1917年生,重慶市渝北區(qū)沙坪鎮(zhèn)人。1935年在重慶參加抗日救亡運動,1938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解放后,受中共中央派遣,隨軍進入西藏,為西藏的和平解放和民族團結(jié)作出過貢獻。20世紀50年代中期開始,他先后擔任過中共中央調(diào)查部辦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辦公室副主任、中共中央對臺工作領(lǐng)導(dǎo)小組辦公室副主任等職。1964年至1965年底,他擔任駐瑞士大使館首席參贊,是李宗仁回國的重要見證人。晚年任國家安全部咨詢委員會委員、曹聚仁研究資料中心名譽主任等職。
1996年,我到北大游學,業(yè)余時間研究曹聚仁。1998年3月,我在北大開始籌備成立曹聚仁研究資料中心。有一次,我在拜訪國家安全部的一位杭高校友時,無意中得知了徐淡廬先生的名字。我手中收藏的曹聚仁220多封家書里,多次提到過“徐主任”,可惜一直無法找到他。
當我見到這位幾乎被歷史湮沒的老干部時,一見如故,我們竟然成了忘年交。他毫無保留地支持我對曹聚仁的研究,將他珍藏的不少研究資料無私地提供給我,允許我翻拍與復(fù)印。
據(jù)徐淡廬回憶,這張老照片拍攝于1957年7月3日,內(nèi)容是蔣介石的老家奉化溪口的全景。
1957年初夏,曹聚仁受蔣氏父子的委托,先后訪問了廬山的“美廬”和蔣介石的老家奉化溪口。
這次訪問后,曹聚仁給蔣氏父子寫過長信匯報,信的底稿至今仍由曹聚仁的胞弟曹藝先生的親屬保存。
曹聚仁訪問溪口時,對雪竇寺、妙高臺只是匆匆的一瞥,不太重視,他重點是察看蔣母的墓園,并代表蔣氏父子掃了墓,敬香燒紙。在蔣母墓園,他拍了差不多兩卷的膠片。還去看了蔣介石寓居過的豐鎬房和蔣經(jīng)國住過的文昌閣。所到之處,他都一一拍了照片。
回到香港后,他曾寫長信向蔣介石父子匯報,傳達了“溪口無恙”的真實情況。信里寫到:“溪口只是保持著10年來的老樣子,并沒有多少建設(shè),也沒有什么破壞。人民對于蔣母墳,也就是當作一處墓園看待就是了。政府也并不叫人民怎樣仇視蔣氏的故跡。”
曹聚仁把拍攝的照片和所寫的長信,通過特殊的途徑轉(zhuǎn)送到了蔣氏父子的手里。蔣介石看了曹聚仁的信和照片后,為之動容,感慨萬分。
曹聚仁拍攝的有關(guān)奉化溪口的照片,幸好徐淡廬先生保存了一份,而蔣氏父子收到的另一張溪口全景的照片卻不知現(xiàn)在何處呢?
弟子對曹聚仁的追憶
今年是曹聚仁先生誕辰110周年,筆者請曹聚仁的關(guān)門弟子方漢奇追憶當年在曹聚仁門下受教的情況,并寫成《回憶曹聚仁先生》一文,作為對曹聚仁先生的紀念。
方漢奇先生今年已84歲高齡,系中國新聞史學界的泰斗,現(xiàn)為中國人民大學一級榮譽教授、新聞學院教授、博士生導(dǎo)師。《回憶曹聚仁先生》一文,寫得并不長,現(xiàn)抄錄如下:
“1947年我在國立社教育學院新聞系念二年級,這一年的下學期,系主任馬蔭良先生宣布將聘請曹聚仁先生為我們講新聞采訪課。大家早知道曹先生是名作家兼名記者,聽說請他來給我們上課,都很高興。”
“國立社會教育學院的院址在蘇州,曹先生當時的住家在上海。這門課每星期上一次,每次上課曹先生都是頭天晚上到校,在校內(nèi)的教師宿舍下榻,第二天上完課就回去。”
“曹先生第一次上課時,先向同學們作了一個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后就拿出講稿來開講。我打量了一下這位在當時享有盛名的教授,他中等身材,但是頭很大,顯得很有智慧。身上總是穿著一套修飾得非常整潔的中山裝,腳上總是穿著一雙擦得很干凈的皮鞋,手上總是拿著一個那一時代比較流行的公事皮包。講稿和參考書都十分有序地裝在皮包里,根據(jù)講課的需要隨時取出。他講課時,帶較濃重的江南一帶的口音。”
“曹先生講的新聞采訪課,讓我印象比較深的有以下兩點:一是他向我們介紹了很多他和魯迅等文壇巨擘的交往,和三十年代以來‘左翼’作家們的情況。他的口才并不十分出色,但是講課的時候很投入,很有激情,而且旁征博引,顯示了他的淵博學識。二是他向我們傳授了如何做卡片和如何利用卡片來積累資料的經(jīng)驗,并且?guī)砹俗约旱目ㄆo我們做示范。第二點使我終身受用,我做卡片就是在他的指導(dǎo)下開始的。從那時到現(xiàn)在,半個世紀過去了,我做的卡片累計已達10萬張,直到現(xiàn)在還在做。不但自己做,而且教我的學生做。追本溯源,應(yīng)該萬分感謝曹先生的教誨。”
方漢奇先生在為《一代文豪曹聚仁》所寫的序文《多姿多彩的一生》中,對先師曹聚仁給予了高度的評價——
曹聚仁的一生是多姿多彩的一生。這種多姿多彩使他具有多方面的學識和素養(yǎng),成為具有多學科交融及通識的專家。在國學家中,像他這樣能夠走出書齋,于讀萬卷書之余,兼行萬里路,有豐富的社會閱歷的學者,堪稱罕見。在新聞記者中,像他這樣腹笥豐富、廣博多識的飽學之士,并不多聞。在社會活動家中,像他這樣廣交各界朋友,有廣泛的人際關(guān)系,和左、中、右不同政治傾向的人都有很深的交情的人,也實不多見。正是這種多姿多彩,才使得他在20世紀的文壇、報壇和政壇中,具有某種特殊的傳奇色彩。
曹聚仁沒有念過大學,他的最高學歷只不過是浙江第一師范畢業(yè)。他是靠長期不懈的勤奮自學來積累知識進而成才的。當然,曹聚仁的學問也是有師承的。盡管他自謙為章太炎的“后輩又后輩”,但他確實曾經(jīng)從章太炎那里得到過親炙,是章太炎的關(guān)門弟子。和同時代的青年人一樣,他也接受過梁啟超的熏陶。在他的身上,時時處處都可以看到這兩位跨世紀大師的影子,即章太炎的邃密、嚴謹、深沉、執(zhí)著,梁啟超的熱烈、爽朗、敏捷、淵博。他的文章道德和學問,既有他的父輩師長們在他青少年時代為他打下的基礎(chǔ),也有他個人的刻苦積累,同時也是他“轉(zhuǎn)益多師是吾師”的結(jié)果。
和儕輩們不同的一點是,曹聚仁是一個喜歡獨立思考的人。不論是指點江山,還是臧否人物,他都有自己的看法。他和他所在的那個時代的不少偉人和文化界的旗手們都有很深的交往,卻并不完全以他們的是非為是非。他這樣做,雖然曾經(jīng)引起過誤解,也受到過一些人的指摘,但并不影響他最后“決意收起自由主義的旗幟”,“聽從先覺者的領(lǐng)導(dǎo)”,成為一個維護祖國統(tǒng)一大業(yè)和與時俱進的人。
在20世紀的學術(shù)史、文學史、新聞史和政治活動史上,曹聚仁無疑都是一個值得紀念的大師級人物。
(作者系中國東方文化研究會副秘書長、曹聚仁研究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