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鐵路局黨委書記,不,確切地說是原北方鐵路局黨委書記葉雙喻,兩眼死盯著鋪滿了整個兒茶幾的棋盤,在書房里整整呆了一天。午飯都沒有出去吃,是老伴把飯端進書房來的。
下午老伴躡手躡腳來書房收拾碗筷時才發現,中午端進來的飯菜湯水全都紋絲未動。整整一天,葉雙喻粒米未進,滴水未喝。
你呀你呀,好好的在家歇著多好,非摻和這事干嗎啊?這弄得不吃不喝的!老伴心疼地說。
葉雙喻抬起頭,看似不經意地瞥了老伴一眼。
老伴感覺到了,識趣地走出了書房。
是啊,葉雙喻的心思豈是老伴能揣摩得清的啊!
你瞧瞧,眼前的楚河清澈見底,眼前的漢界也道路通暢,可他卻還是猶豫不決。
——手里的這個“將”字,不知該歸到哪個陣營里。
一天時間,他看老了棋盤,棋盤也看老了他。
上個月,葉雙喻從北方鐵路局黨委書記任上正式退了下來。
部領導在跟他談話的時候,高度評價了北方局近年來所取得的顯著成績,充分肯定了他為鐵路事業發展做出的重要貢獻,同時真誠地希望他發揮余熱,多為北方局的工作出謀劃策。
葉雙喻滿口答應。
可他知道自己絕不會去做。
他在任的時候就不太喜歡老領導、老同志對他指手畫腳。
他的前任,也是他的老上級過去就這樣。生怕葉雙喻干不好工作,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有一次,葉雙喻主持召開路局黨政聯席會議,研究干部問題。老領導不知從那兒聽到了風聲,竟然將電話直接打到了會議室興師問罪。
葉雙喻一接電話,就聽到他惱羞成怒地在電話里嚷嚷:
啊,雙喻同志,聽說你們在研究干部?這么大的事情不該跟我這老頭子打個招呼嗎?啊?不等葉雙喻回答,他那邊又自顧自的滔滔不絕地說開了:特別是那位周乃始同志,置黨的工作于不顧,一心搞自己的研究,只想出風頭。我曾經當著他的面說過,只要我在位一天,你就不要想著有出頭之日。我這剛剛退下來,你們馬上就決定起用他擔任總工程師室副主任。你們對這個人有多少了解?這么做是什么意思?對我負責嗎?對工作負責嗎?你們這是……
周乃始是路局總工程師室的一位科研人員,是個典型的老學究。不知吃不知穿,在他的人生辭典里只有“鐵路運輸”這四個字,其他一概與他無關,先后研究出了好幾項有關運輸組織方面的科研成果,在全路都很有影響。為此,連個人的事情都耽誤了。別人都替他著急,他卻渾然不覺,沒事一樣。45歲那年,別人開始不為他著急了,他不知怎么回事,非常倉促地同一位農村婦女結婚了,那婦女還帶著一位孩子。別人為他抱虧,他也不解釋,照樣有滋有味地跟著母女倆過日子,照樣有滋有味地埋在書紙堆里搞研究。
至今也沒人知道他悶葫蘆里裝的什么藥。
就這么一個人,自己都沒明白怎么就把老書記給得罪了。以至于被壓了十幾年。跟他一同參加工作的抑或比他晚的,多少都是處級、局級干部了,只有他原地踏步。至今還在一名普通科員的位置上磨嘰。
技術職稱也是這樣,按他的成就,進高級工程師是不該有什么問題的。可老書記繃著臉在那兒坐著,那誰還敢提。所以,每次填表他都會猶豫半天,最后十分不情愿地在技術職稱一欄寫下五個字:“助理工程師”。
最讓人看不過的是周乃始在科研上本還應該有所建樹的,比方說,參加一些部級的、國家級的科研活動、到高校進行學者訪問等等,都被老書記給無情的擋下來了。
部科技教育司司長跟周乃始是校友,同情他在北方局的處境,就有心幫助他改變一下。一次,部里開鐵路運輸科技成果展示會。
司長就推薦他會上作經驗介紹。
消息傳到北方鐵路局,老書記沉吟了一會說道:胳膊擰不過大腿。部里讓他去,我攔不住。但有一條我可以當家,那就是外出期間按事假處理,所有費用一律由自己解決。
大家都覺得老書記過分了。
周乃始毫不介意:行,只要同意我去,怎么都行。
總工程師室主任也覺得老書記有些過,偷偷地幫著周乃始把費用解決了。
葉雙喻曾經打聽過,其實周乃始跟老書記并沒有什么原則上的過節。
一次,老書記到總工程師室調研,室主任逐個給老書記介紹,介紹到誰,老書記便熱情地跟誰握握手。其實,多半是大家伸手跟老書記握。周乃始當時正在搞一項計算,聽到介紹他時,頭倒是抬起來了,可心還在他的計算上。他沖著老書記不冷不熱地點點頭,然后又忙不迭地鉆到他的故紙堆里去了。老書記的手就這么懸在了半空。
老書記的臉當時就變了。
葉雙喻聽到這段故事時,也覺得老書記心胸未免太狹隘了。他當時就說,跟一位兢兢業業的老學究計較這么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實在是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啊!
所以,此刻老書記舊話重提,葉雙喻禁不住怒從中來。
葉雙喻沒等他把話說完就攔住了話頭:
好了,老領導就暫且說到這兒吧,我正在開會,我不能讓這一會議室的人等我一個人。我沒權利這么做。我想告訴你的就是,用什么人,怎么用,這并不是我一個人在決定,是我們鐵路局黨委在決定。一個人會錯,兩個人也會錯,整個黨委會的人都會錯嗎?難道一級黨組織集體做出的決定會不如某一個人做出的決定高明嗎?我看你未免多慮了吧!好了,我要開會了,你有什么意見我們會后再交流。
葉雙喻連再見都沒說,就扣上了電話。
會議還沒散,這件事就已傳遍了北方鐵路局。
從那以后,再沒人敢對葉雙喻頤指氣使了。
當然,對于有建設性的意見葉雙喻還是愿意聽的。
所以,將心比心,他退下來以后,也絕不對現任領導指手畫腳。
對于這次退居二線,葉雙喻在表達內心感受時說了六個字:不情愿,能接受。
并且在進京談話之前,就已經給新任領導騰空了辦公室,同時還給自己約法“三封”:封嘴,不論遇到任何事情概不表態;封筆,不再鼓搗那些空對空的理論文章;封鏡,不上廣播,不上電視,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訪。
有這種心態自然在談話時輕松自如多了。
在部領導征詢他還有什么困難、要求時,葉雙喻脫口答道:這次北方局黨委主要領導調整,是部黨組加強北方局領導班子建設的重要舉措,是對北方局工作和領導班子建設的高度重視和關心,我堅決擁護部黨組的決定,同時,我衷心的感謝黨組織幾十年來對我的關心和培養,感謝全局干部職工對我的信任和支持,我衷心祝愿北方局的明天更加美好。就我個人來講,除去服從沒有任何條件和要求。
葉雙喻的高風亮節讓部領導非常滿意。
葉雙喻淡然一笑,不如此又能怎樣呢?幾十年的官場經驗告訴他命令如山倒。此時此刻,提任何困難和要求都是自取其辱。
好多年前,屏山分局黨委書記付南生到了退居二線的年齡,干部部長代表局黨委通知他到局里來談話,付南生把理由講到了天上。一句話,想再遲后幾天。
干部部部長說,這事我做不了主,請你直接跟雙喻書記說吧。
葉雙喻一聽就火了,付南生,你是共產黨的書記還是山大王?你這還在位呢,就敢對組織的決定打折扣了,這要真退下來是不是就沒人能說得了你了?啊?
付南生趕忙解釋:葉書記,不是這個意思。后天我們分局準備開一個慶“七一”的表彰大會,我有一個大會講話。再則,怎么說我在屏山分局也工作幾十年了,還是有感情的。我想趁這個會跟大家告個別——
葉雙喻一口就回絕了。不必了!你在屏山分局的使命已經結束了,你的講話就由新書記去講吧。葉雙喻斬釘截鐵地說。
有人罵葉雙喻對老同志無情。
不是我葉雙喻無情,這就是官場的游戲規則啊!葉雙喻無可奈何地說。
葉雙喻給自己設定了一個作息安排:每天早上陪老伴鍛煉,上午在家里練書法,午睡后在書房里讀書,晚飯后陪老伴看看新聞、看看文藝節目。而且堅持的雷打不動。
新任路局黨委書記陳百川不樂意了。
陳百川給他打電話說:老領導,你想當甩手掌柜啊?沒那么容易。我不會這么輕而易舉地放過你的!
——半年前,在葉雙喻的極力推薦下,路局黨委一位副書記被部黨組選調到西北局擔任一把手。按說,應該及時補配一名副書記。葉雙喻沒同意。
葉雙喻向部黨組匯報說,自己馬上就要退居二線了,助手的人選最好還是讓接替自己的同志來選拔比較好,這樣更利于工作的配合和開展。
這讓很多人不理解。放著送好的機會不做,這不是傻嗎?
不少認為自己有希望并躍躍欲試的人,直至今天還遷怒于他,以至與他擦肩而過都視而不見。
可他不改初衷。
上個月,又是在他的竭力舉薦下,路局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陳百川接任了路局黨委書記。
這下不配不行了,總不能讓陳百川唱獨角戲啊!
所以,選拔黨委副書記就成了一件刻不容緩的事兒,而選拔誰則更成了一件慎之又慎的事兒。
按職數本來是可以配備兩名副書記的,可在向部黨組匯報時,部黨組只同意配一名。
陳百川專程來到葉雙喻家里,向他匯報人選情況。
我們只好優中選優了,陳百川說,經過幾上幾下目前就剩下了兩個人選,一個是黨辦主任史銘,一個是干部部長曹國柱。局黨委會討論推薦人選時,大家一致認為,應該聽聽你老的意見。陳百川說得很真誠。
非說不可嗎?葉雙喻試探地問。
非說不可。陳百川堅定地說。
看來我是恭敬不如從命嘍。這樣吧,給我兩天時間,我要慎重考慮考慮。他說。
別了,就給你老一周時間吧。陳百川說。
事情就這么定了下來??擅魈炀偷浇痪淼娜兆恿?,他這兒還舉棋不定。
第一人選史銘,可以說是葉雙喻一手培養起來的。
葉雙喻還在云河分局任黨委書記時,有一次到基層調研,發現了他。那時他剛剛從鐵道學院畢業,正在工務段實習。小伙子精干、洗練,言談舉止分寸都把握得十分到位。實習結束后,史銘直接到了葉雙喻身邊工作。事實證明,史銘確實適應和勝任這種工作及工作的環境。十多年功夫,先分局黨辦秘書,再分局黨辦副主任,再路局黨辦副主任,一路飆升,直至升任路局黨委宣傳部部長。葉雙喻升任北方鐵路局黨委書記后,將他改為黨辦主任。
史銘不僅工作出色,對葉雙喻的生活起居也照顧的無微不至。
葉雙喻愛抽煙,史銘就在辦公室、會議室、臥室、衛生間……舉凡葉雙喻經常出入的地方,全都放上了煙。葉雙喻想抽,伸手肯定可及;再有,葉雙喻喜歡下幾盤,史銘便棋不離身。什么時候想下,史銘心知肚明。常常是葉雙喻這邊念頭剛動,棋子已經遞到了手里……葉雙喻用的得心應手。以至后來,外出不帶史銘,葉雙喻都感到無所適從了……
干部部長曹國柱是一個從基層一步步干上來的干部,樸實、正直,許是長期從事干部工作的緣故吧,說話做事非常的原則,有時工作起來未免顯得缺少靈活性。但人品絕對沒問題。
屏山分局多元經營集團下屬工程公司有位副總經理,是葉雙喻高中同學的孩子。同學給他打了幾次電話,希望他給孩子“壓壓擔子”。
友情難卻,也有空位子,葉雙喻便安排曹國柱去考察。
曹國柱一考察,此人能力一般,而且還剛愎自用,生活作風也不夠檢點。
連會都沒上就讓曹國柱給否了。
讓葉雙喻覺得面子上很掛不住。
老伴跟他開玩笑說,都怪你用人用錯了,派史銘去肯定搞定。
實事求是地說,這幾年,有曹國柱把關,北方局在干部任用問題上,還真沒出過什么問題。部黨組多次在全路會議上推廣北方局選人用人方面的經驗。
平心而論,葉雙喻不喜歡他,但又很欣賞他。
從有曹國柱的身上,他總覺得能看到自己的影子。
過去在臺上,葉雙喻天天被人前呼后擁,捧著抬著,風光無限,很少去考慮個人的得失。如今閑暇下來了,他倒是常常思索這個問題,這些年的官場博弈,究竟是得還是失呢?
按理說,葉雙喻應該知足了。
自踏上仕途之路始,他葉雙喻位子、房子、孩子、票子以及尊嚴、贊揚、鮮花、掌聲……可以說,在常人看來應該得到的東西都得到了。
可事實是這樣嗎?
葉雙喻的回答肯定是相反的。
這一周,葉雙喻總想把二人請到家里來談一談,可每次念頭一閃自己就否了。
剛退下來的第一周,葉雙喻不適應??傁胝覀€人聊聊。就給史銘打電話,請他到家里下兩盤。第一次,史銘說正在給陳百川起草講話稿,沒有時間;第二次,史銘說要加班開黨政聯席會議,也沒來;第三次,百忙之中來了,雙方僅殺了三局,就接到電話,說要陪同陳百川下去檢查,匆忙走了。
后來葉雙喻從側面得到證實,所謂會議、檢查全都子虛烏有。
與史銘的這三局博弈可謂是驚心動魄,葉雙喻終身難忘。史銘攻勢凌厲,走棋如操刀,步步見血,子子入肉,沒容他喘息就殺了個片甲不留。而且根本就不給他翻身的機會。
在葉雙喻的記憶里,史銘似乎沒有這么好的棋藝。以往下個十盤,他也就贏個一盤兩盤,就這還把自己折騰得血痕累累、遍體鱗傷。可葉雙喻這才退下來僅僅一周時間,他就有了如此突飛猛進的跨越,真是士別七日當刮目相看啊!
聽說陳百川請葉雙喻來推薦副書記人選,史銘的時間變戲法兒似的一下子富裕了起來,連來幾次電話說要跟葉雙喻學棋。
葉雙喻回絕了。
他知道以自己“道業”已經不堪重任了。
方正古板的曹國柱這一月里倒是來家里好幾趟。有兩次還帶著愛人。
家長里短絮絮叨叨地跟葉雙喻聊了很多很多。
葉雙喻突然地發現,刻板的曹國柱身上其實充滿了人情味兒……
說來令人難以置信,曹國柱第一次來竟然是由葉雙喻以前的司機帶來的。
在北方局這么多年,他居然不知頂頭上司的家門朝那兒!
與史銘相反,陳百川來過以后,曹國柱卻再也沒有露過面,甚至電話都沒打過一個。
瓜田李下,曹國柱是不想影響自己的判斷啊!
葉雙喻很感慨,同是國家干部,低俗的就能低俗出個蛆蟲來,而清高卻只能清高出個涼風陣陣。
“篤、篤篤?!?/p>
房門輕輕地響了幾下,老伴進來了。
老頭子,史銘來了。說要跟你學棋。他還給你帶了一副翡翠的象棋來,打開給我看了,又溫潤又靚麗。你看了一定喜歡。
葉雙喻幾乎就要起身了,聽見老伴的話立馬又坐定了。
葉雙喻喜歡下象棋,也喜歡收藏象棋,這在北方鐵路就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葉雙喻到外檢查或到外學習開會,空閑時去的最多地方就是文物商場和古玩市場。進店什么也不看,就只看象棋一樣。遇到相中的,不問價高價低一律收入囊中。這些年他收藏的象棋不下百余種,有和田玉的,有壽山石的,有竹木牙雕的,有珍珠瑪瑙的……琳瑯滿目,應有盡有。夜深人靜的時候,葉雙喻經常把自己關在書房里,閉著眼睛,一件一件了把玩著,陶醉在這種無人的境界里。
他覺得此時此刻的葉雙喻,才是真實的自己。
史銘的這副翡翠象棋葉雙喻見過。
那還是史銘跟他干秘書的時候。
有一天,他正在外檢查,史銘接了一個電話,沒聽幾句,跟著眼淚就流下來了。葉雙喻問起緣故,史銘說是家里打來的電話,他父親快不行了。
那還磨蹭什么?趕快走吧!葉雙喻大聲說,走吧,坐我的車走。
史銘剛想走,又被葉雙喻喊住了。等等我,我跟你一塊回家。
那可使不得,那可使不得!史銘也來不及哭了,連聲勸葉雙喻別去。
別那么多廢話了,快走吧。
趕到史銘家時,史父尚還有一口氣,史銘媽媽哆哆嗦嗦地把一包東西交給史銘。
史銘不明就里。
史父示意史銘打開。
史銘聽話地一層一層地打開。打開里三層外三層的裹布,葉雙喻驀然看見了一只至精致美的錦盒。
史銘看看父親,父親示意了繼續打開。
史銘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他還沒有感覺呢,葉雙喻那邊就感覺到眼前一亮:
錦盒里是一副剔透晶瑩的翡翠象棋。
只一眼,葉雙喻就迷上了這副翡翠象棋。
他曾暗示過史銘,說有一位朋友想高價收購那副象棋,讓史銘出個價。
史銘怎么會不知道,其實就是葉雙喻本人想要呢?可他不能同意。
這可是他家的祖傳之寶啊!
史銘婉轉地拒絕了葉雙喻。
既然不能成交,葉雙喻也沒什么心情聽他講述那些曲曲折折的故事了。他只記得,史銘說,他爺爺還是他爺爺的爺爺,曾經在宮里面做事,做什么,史銘沒說,或者說了葉雙喻因心情不好沒聽進去。葉雙喻想肯定不是太監,否則就沒有他史銘了。這人在宮里面做事很敬業,深得老佛爺欣賞。于是就賜了這副翡翠象棋與他。八國聯軍入侵中國的時候,他爺爺還是他爺爺的爺爺,什么都沒帶,連他奶奶或者是他爺爺的奶奶都沒帶,就抱著這副象棋只身一人跑出了京城。從此,這一物件就成了他們史家的傳世之寶。他父親臨終前跟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就是,命可以不要,這件寶物不能失了。
葉雙喻心里邊一千個不樂意,可對史銘不趨炎附勢這點還是贊譽有加的。
從那以后,葉雙喻再沒提過這副翡翠象棋的事。
多少年過去了,葉雙喻做夢也沒有想到,史銘在這兒等著他呢。
這可真是好鋼用在刀刃上啊!
葉雙喻輕輕地擺擺手,對老伴說:你去吧,去告訴他,我謝謝他的一番苦心,可惜我已經解甲歸田、不問“棋政”了。至于那副翡翠象棋,那是他的家傳之寶,就請他記住他父親的話好好保存吧。若他真想學棋道的話,就請他明晚來先聽我講講“人道”吧。
老伴聽話地出去了。
只怕他今生今世都不會來了。葉雙喻自言自語地說。
這句話老伴沒有聽見。
挺將!葉雙喻高喊一聲,然后重重地將手中的“將”子放進了棋盤中,隨之摸起電話,撥通了陳百川的號碼……
責任編輯 維平
作者簡介:
楊洪軍,供職于上海鐵路局徐州行車公寓管理段黨委。著有長篇小說《最后的堡壘》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