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藝術權威:專業知識與教學技藝的耦合

摘要：目前，探究教師的教學藝術權威的論者和成果還較為鮮見。文章在評析以往教師權威研究成果的基礎上，從現代美學角度闡述了教學藝術權威的內涵和特征，提出了教學藝術權威生成的基本條件。

關鍵詞：專業知識；教學技藝；教學藝術權威；生成條件

中圖分類號：C42

文獻標志碼：A

教學藝術權威是教師權威的下位概念，屬于教育美學范疇。長期以來，國內外學者從社會學、心理學、文化學、哲學等學科視角就教師權威問題進行了深入探究。然而，從美學角度剖析教師教學藝術權威的論者和成果還較為鮮見。這種理論研究上的缺失影響了教育美學這一分支學科的建構，不利于教師專業發展層次的晉升。深入探討教學藝術權威問題，在理論上可以增強教育美學這一傳統研究中的薄弱環節，拓展教學理論和學習理論的視域。在實踐上可以美化教師的職業體驗，克服教師的職業倦怠和審美疲勞，提高學生學習的主動性和實效性，優化學生的審美心理結構，促進學生全面發展。本文在檢視以往教師權威研究的基礎上，明確了教學藝術權威的類屬，從現代美學角度界定了教學藝術權威的內涵和特征，提出了教學藝術權威生成的基本條件。

一、教學藝術權威的提出

綜觀國內外關于教師權威分類研究的各種觀點，可以把教師權威分為外源性和內源性兩類。本文認為，所謂外源性教師權威是指，教師憑借國家法律法規、公共輿論、傳統因素等方面所獲致的期望學生服從的單向性權威；內源性教師權威是指，教師憑借其專業知識、教學技藝、職業道德、個性魅力等方面引起學生信從而獲致的互動性權威。這里，內源性教師權威中的專業知識與教學技藝是構成教師專業權威的核心要素，而職業道德與個性魅力則是教師魅力權威的生成之源。

從前述教師權威分類可知，由教學技能技巧的提升而生發的教學藝術，是內源性教師權威中教師專業權威的重要內容，與教學審美密切相關。有論者認為，“教學藝術是取得最佳教學效果的一整套嫻熟的教學技能技巧，是教學方法的升華，是綜合運用教學方法體系的出神如化，是解決處理教學問題使教師對學生具有吸引力的心靈契機和巨大魅力”。…也有一些學者注意到教學藝術與學生的審美性接受具有內在聯系，認為“教學藝術是通過誘發和增強學生的審美感以提高教學效果的手段，這種手段的運用能使學生在有益于身心健康的積極愉快的求知氣氛中，獲得到知識的營養和美的享受”，強調“教學藝術是教師與學生以一定教學內容為媒介的精神交流。在這種交流中，通過不斷選擇和協調、確證和超越，出現和諧統一的教學情境和教學境界。”還有論者洞察到了教學藝術的跨學科性，指出“現代教學藝術是把現代心理學、現代行為科學、現代學習科學和現代美學有機地融入教學過程而形成的教與學這一系統工程的辨證的化合體。其內核是教與學的辯證統一。‘化合體’表明教學藝術是一個跨越多學科的有機統一的整體藝術。”

進一步說，教學藝術不僅僅是教學技能技巧抑或教學技藝，更應當是在教育教學情境中顯現出的一種審美性藝術效果。受這種審美性藝術效果的長期浸潤，師生的內心會生發出積極的情感力量，即教師的教學自信力和教學成就感會得到不斷提升，學生的求知動力和審美素養會得到不斷增強，促使師生在教學授受過程中產生共鳴和認同，進而實現教學相長。因此，我們把教學藝術權威界定為：在教育教學過程中，教師因嫻熟地運用教師專業知識和教學技藝，按照美的規律進行獨創性教學實踐活動而產生的促使自身樂業善教和激勵學生求真向學的互動力量。

二、教學藝術權威的特征

從對教學藝術權威涵義的分析中可以看出，教學藝術權威是對成熟教師的教育教學狀況的一種主觀描述，是對教師在專業發展上達到至高境界的一種抽象概括，也是對師生授受行為規律內在動因的一種探索揭示。因此，對教學藝術權威特征的認識，既要從教學藝術權威生成主體的雙邊性出發，又要依據教學藝術權威的實際作用效果進行分析。據此，我們把教學藝術權威的特征概括為：

1 教的藝術性。教師教的藝術性是教學藝術權威的基本特征，是成熟教師在教學實踐中區別于新手教師的重要標識。首先，教師的專業知識和教學技藝必須在具體教育教學情景中得以展現和發展，進而升華為具有獨特性的教學藝術。這種升華是新手教師向成熟教師晉升的“瓶頸”。教師應在教學過程中不斷更新自身專業知識結構，努力提高運用各種教育教學方法的嫻熟程度，至為關鍵的是實現內容與方法的有機結合。其次，教師在教學過程中要善于把握教學的廣度、深度、進度以及學生的接受程度，根據學生的“最近發展區”調控教學節奏，增強與學生的默契感，提高學生的參與度和積極性，使彼此雙方達到步調同頻、思維共振和感情共鳴。再次，教師要善于體悟并呈現蘊藏在教學內容、教學形式、教學方法之中的美感，遵循美的規律、貫徹美的原則，進行創造性教學，及時對學生進行美的事物、美的榜樣的誘導和啟迪，以此來激發學生的審美動機，使之樹立正確的審美觀點和審美理想，進而培養學生美好的品質和崇高的情操。

2 學的愉悅性。學生學的愉悅性是教學藝術權威的心理表征，是學生在教師教的藝術性滋潤中催生的一種審美體驗。一方面，在課堂教學過程中，教師優美的語言、流暢的板書、生動的表情以及優雅的教態等都會引起學生的審美注意，是學生出現一種“日常意識的垂直切斷”現象：所謂日常意識，是指一種受功利性的有限的目的遙控的意識，將日常意識垂直切斷，就是指當某種美的事物出現時，審美主體將自己的心理活動迅速、完全地從功利性的意識中脫離出來，指向集中到美的對象上去。這種心理現象的出現，能夠抑制與學習無關的活動，集中學習的注意力，激發學習的趣味性，增強學習的快樂感。另一方面，僅有審美注意對于增強學生學的愉悅性還是不夠的。伴隨審美注意而來的主體對已經呈現的美的理解，能夠使學生在美的心境中深刻感知、牢固掌握學習內容，從而產生一種“高峰體驗”。所謂高峰體驗一般是文靜溫婉的情緒的濃霧，它包括人，使人遁人其中卻不自覺，它又是一種幸福的、令人陶醉的、歡欣的情感河流，它麻醉人，使人猶入和煦的春風，全身心蕩漾在無可名狀的快樂之中。教學藝術作用于學生并使之產生向往美的日常意識的垂直切斷現象和感受美的高峰體驗，是教學藝術權威特有的感召力量。

3 教與學相長。教學相長性是教學藝術權威的根本屬性，這種“相長性”突出地表現為課堂教學境界的提升。課堂教學境界是以教師的善教為前提，以學生的樂學為標志，以融洽的課堂氣氛為烘托，師生密切配合、共同營造的一種積極的課堂教學狀態。首先，教師是課堂教學藝術的創造者和調控者，這種創造和調控不僅表現為教師傳授專業知識的廣博精深水平和運用教學技能技巧的得心應手程度，更主要的是教師創造的一種強烈的、對學生學習具有推動意義的心理氛圍，因而使得他的教學更為有效。其次，在良好的課堂氛圍刺激下，作為學習主體，學生學習的情感情緒會不斷自我增強、學習的方式方法會自我改善、學習的效率效果會自我提高，這既是對學生“樂學”的一種誘導，也對教師“善教”的一種回饋。再次，課堂教學境界是教學藝術權威的功能體現，至高的教學境界能夠使教師的教學內容、教學技能、教學效果以及學生的學習內容、學習習慣、學習效能積淀到他們的心理品質結構之中，對教師日后的教學行為和學生未來的求知精神產生持久穩定的積極影響。

三、教學藝術權威的生成

教學藝術權威是教師和學生的本質力量在創造性教學活動中的感性顯現和對象化結果，它的生成有一個艱難復雜的過程。從實質上來講，教學藝術權威的生成是教師的專業知識與教學技藝“耦合”的結果。所謂耦合，物理學上指兩個或兩個以上的體系或兩種運動形式間通過相互作用而彼此影響以至聯系起來的現象。本文特指教師專業知識的典范性與教學技藝的嫻熟性二者相互作用、相互交融的現象。實現這種耦合，前期是教學活動具有的審美性，關鍵是教學科學美與教學藝術美的交融，標志是教師的自我認同和學生的自覺信從。

1 教育教學活動富有審美性是教學藝術權威生成的前提。

首先，教學藝術的美學特點主要體現于教學效果和教學審美的結合之中。審美是藝術的主要功能，沒有美也就沒有藝術，教學審美與教學藝術相生相伴。在具體的教育情境中，教學藝術既具有審美性，也具有功利性。其中審美僅僅作為手段，以教學效果作為取舍標準，教學藝術的審美性受以提升教學質量、改善教學效果為旨趣的教學藝術的功利性的制約。教師只有在動態性師生授受活動中融入美的形式、美感的激勵和陶冶，積極向學生施加典范性影響，才能收到良好的教學效果。一方面，教師通過自己的教學技藝向學生傳遞鑒賞性美感，激發學生思維的活躍性，從而促使學生產生新的發現和理解真理的靈感；另一方面，在培養學生較高的審美情趣時，教師的專業知識、教學技藝也在這種審美性教學藝術中被學生所領悟。要言之，只有教學活動中富含美的因素，才能產生正向的教學效果。教師可以在正向的教學效果中觀照自己，在教學過程中展現自己的本質力量，也就是創造了教學美；學生同樣可以在正向的教學效果中審視自己，在學習過程中顯示自己的本質力量，也就是創造了學習美。教學美與學習美的產生是教學審美活動得以進行的前提。

其次，教學藝術的審美特點還寓于教師主體的示范性和教學手段的綜合性方面。在日常教學中，教師具有雙重角色。正如著名教育家加里寧所言，教師每天都仿佛蹲在一面鏡子里，外面有幾百雙精敏的、富于敏感的、善于窺伺教師優點和缺點的孩子的眼睛，在不斷地盯著他。從教學審美的角度講，教師是一種雙料藝術家，他既是感悟、創造、實踐教學藝術的審美主體，同時又是被學生觀照、模仿、評鑒的審美對象。作為審美客體，教師良好的德才學識、言談舉止、儀表儀態成了潛在的教學內容和手段，能夠對學生產生潤物無聲的示范性影響。作為審美主體，教師還可以綜合運用教學方法體系的技能技巧來增強教學藝術的表現力。如教師可以廣泛運用既有音樂、舞蹈等表現手段的音響、形體與節奏，又有繪畫、書法等表現手段的色彩、線條與符號，還有文學、建筑、雕塑等表現手段的語言、造型和形象等，以多渠道的立體表達，全方位地訴諸學生的視覺、聽覺、觸覺等感官，以此來喚醒并強化學生對知識真理的渴求、對人生價值的感悟、對美好事物的向往，從而激活學生親其師信其道的內部驅動力量。

2 教學科學美與教學藝術美的交融是教學藝術權威生成的關鍵。

一方面，教學科學美與教學藝術美是生成教學藝術權威的兩翼。教學科學與教學藝術分屬不同的領域，各具獨特的內涵。教學科學以“真”為對象，主要屬于理性認識范疇，常運用科學的方法，強調共性、普適性和必然性，多來源于教師的教學實驗；教學藝術以“美”為對象，主要屬于非理性范疇，常運用藝術的方法，強調個性、特定性和靈活性，多來源于教師的教學經驗。后者必須符合前者所揭示的教學本質規律，而前者的價值實現要依靠后者的操作和表現。也就是說，在具體的教育教學過程中，教師只有發掘、領會、呈現教學科學與教學藝術中蘊含的美，并有效防止教學科學美與教學藝術美的“斷裂”，努力促進二者走向“融合”狀態，他的教學才能踏著科學的節奏進入藝術境界。

另一方面，教學科學美與教學藝術美的結合程度制約著教學藝術權威的層次。在具體的教育教學情境中，教師只有把知識以嚴謹的、有序的、科學的形態呈現出來，才便于學生發現、分辨、掌握和運用，學生才會領悟到蘊藏其中的美，知識權威的典范性才會得以確立。從教師專業發展角度來看，教師要以確立知識權威的典范性為第一要務，繼而不斷嘗試綜合運用多種教學方法，促進教學技能技巧向教學藝術升華，實現專業知識與教學技藝的水乳交融。這種水乳交融有助于豐富教師藝術權威的內涵，提升教師專業發展的層次。當然，就教師專業發展周期而言，教學藝術權威層次的晉升需要教師長期的、有計劃的全面規劃和系統設計，任何一種單一目標的實現，如僅僅確立專業知識的典范性，或僅僅增強教學技能技巧的嫻熟程度，而沒有在二者之間形成長期的、穩定的耦合關系，那么，教師的教學藝術權威將難以生成或只能在低層次上徘徊。

3 教師自我認同和學生自覺信從是教學藝術權威生成的標志。

其一，教學藝術權威的生成有助于提升教師對自身職業的認同感。在教學活動中，教師只有傾注了自己的熾熱情感，發揮了自己的最大潛能，展現了自己的創造成果，才會最大程度地體驗到他所參與的活動或從事的職業的美，進而產生對自身職業的高度認同。而教師的工作樂趣與工作成就是職業認同的兩個重要前提。這種樂趣和成就往往是在構建教學藝術權威時生發出來的兩種積極的心理情感，它們左右著教學藝術權威與眾不同的魅力指數，是專業知識、教學藝術通向魅力權威的最后橋梁。進一步說，教學藝術最主要的特點不僅僅是技巧上經驗性的總結，更多的時候是情感性與審美性的創造：當教學藝術形成客觀的社會要求轉化為教師的主觀愿望時，就會為教師的工作樂趣帶來一種機緣；當教學由于教學藝術水平的提高而取得成就時，教師的工作樂趣又會增強，這有利于教師感悟和體驗教師職業的美好和崇高。教師的工作樂趣和工作成就感二者互相催生、互相提高，是不斷提高教師自身職業認同感的有效心理渠道。

其二，教學藝術權威的生成有助于培育學生求真、向善、尚美的意識和能力。真善美是人類與生俱來的永恒追求，教師在教學情境中的科學態度、崇高品行、神韻氣質等，學生先是感性領悟，然后鑒賞模仿，繼而將之吸納內化到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知識架構之中。受教師真善美精神氣質的長期浸潤，學生便會萌生信服真理、追求善良、崇尚美德的內生力量。正如馬克思所言：“如果你想得到藝術的享受，那你就必須是一個有藝術修養的人。如果你想感化別人，那么你就必須是一個實際上鼓舞和推動別人前進的人”。因此，教師在運用自身專業知識和教學技巧技能時，通過適當的藝術形式，培養學生感受、鑒賞、表現、創造真善美的情感和能力，完善學生的審美心理結構，對學生施加啟迪思維創新、延伸知識技能、提升職業素養、感知責任使命、引領精神追求等典范性影響，促進學生全面發展、成長成才，這是教師在新的時代語境中生成教學藝術權威、躍升專業發展層次的必由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