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長長短短的莫言小說已被譯成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韓文、挪威文、日文、希伯來文、荷蘭文、西班牙文等多國文字,對于閱讀中國小說的海外讀者來說,莫言并不陌生。莫言的小說有勁道,傳統文化、地域特色、人性的怪異、歷史的異化、民族認同,在他的作品中都能找到。
莫言于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一系列作品異軍突起,是中國當代文壇極具活力的作家之一。其早期作品注重表現細膩獨特的生命體驗,描寫童年記憶的鄉村世界,達到了自然與感覺的奇妙和諧。之后,受拉美魔幻現實主義的影響,開始文體實驗,構造獨特的主觀感覺世界,天馬行空般的敘述,陌生化的處理,帶有明顯的“先鋒”色彩。其代表作有:《紅高粱》、《檀香刑》、《透明的紅蘿卜》、《豐乳肥臀》、《師傅越來越幽默》、《天堂蒜薹之歌》、《十三步》、《酒國》、《食草家族》、《紅樹林》 、《爆炸》、《四十一炮》、《生死疲勞》,等等。
莫言的作品多以他的家鄉高密東北鄉為背景。臺灣學者王德威認為,莫言用“一種丑怪荒誕的美學及史觀,莫言藉原鄉的坐標,發展另類的歷史空間。擺脫現實主義的窠臼,他演繹出駁雜怪異的記憶和敘述流程。從天堂到茅坑,從正史到野史,從主體到身體,他以葷腥不忌、百味雜陳的寫作姿態,虛實措置的敘事網絡,以及充滿瑰麗文采與奔放想象的文字象征,展現一位世紀末作家的獨特情懷”。
讀莫言的小說,你可以從任何一頁的任何一行讀起,它首先征服你的,并不是故事和人物,而是語言本身。那一個個字都像是在叫著喊著,笑著跳著,活鮮鮮水靈靈地來拉你,拽你,不知不覺你就跟著它們撲進了那一片語言的精彩斑斕的波浪,心曠神怡地遨游起來。
生活的積累、敏銳的直覺使他感到必須開辟一個屬于自己的藝術天地。通過對馬爾克斯、福克納、卡夫卡創造性的借鑒,莫言使他的“高密東北鄉”成為中國的縮影,使那里的痛苦與歡樂與全人類的痛苦與歡樂保持一致,他說:“我努力地想使我的高密東北鄉故事能夠打動各個國家的讀者,這將是我終生奮斗的目標?!蹦缘倪@種現代氣質,使他的作品容易在西方讀者中產生共鳴?!都t高粱》、《天堂蒜薹之歌》、《師傅越來越幽默》、《檀香刑》等已被譯成英文、法文、德文、意大利文、韓文、挪威文、日文、希伯來文、荷蘭文、西班牙文等多國文字,而《紅高粱》作為中國當代文學中一部影響巨大的作品,被譯成近20種文字在全世界發行。
由于其大量作品被介紹到法國,2004年中法文化年系列活動中,莫言成為 “中國文學”沙龍的焦點人物,法國的《世界報》、《費加羅報》、《人道報》、《新觀察家》、《視點》等重要報刊都對他作了采訪或評論。就是在這一年,莫言被授予“法蘭西藝術與文學騎士勛章”。 在日本,根據莫言小說改編的電影在日本很受歡迎,莫言的小說于是受到高度關注?!敦S乳肥臀》的日文版在日本出版發行后,更是一度出現了“莫言旋風”。據日本翻譯家谷川毅講,“莫言幾乎可以說是在日本代表著中國當代文學形象的最主要人物之一。無論是研究者還是普通百姓,莫言都是他們最熟悉的中國作家之一?!?005年,他又因《紅高粱》而榮獲意大利諾尼諾國際文學獎,甚至法國普羅旺斯大學中文系主任杜特萊教授也因翻譯莫言的《酒國》獲得了法國的最佳外國文學獎——“盧爾巴泰隆”獎。
《紐約時報》認為“莫言是中國最好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會贏得美國讀者的青睞,就像昆德拉和加西亞·馬爾克斯曾經受到美國讀者喜愛那樣”?!短┪钍繄笪膶W副刊》則認為:“莫言顯示出他是魯迅——一位深切憂思中國人命運的優秀作家的真正繼承人?!?《華盛頓時報》則刊登文章說:“被視為中國的威廉·??思{,有著加西亞·馬爾克斯魔幻風格的莫言,對中國鄉村的描寫有一種魔幻般的抒情詩情調……他的作品萬花筒一般地反映了中國的當代現實?!彪S著莫言在海外聲譽的提高,其創作跨入了世界知名作品的行列,莫言也被視為世界級別的作家。莫言的作品當然也有不足,陳曉明說,他有時太沒有節制,雖然筆法放蕩和狂怪是他的優勢,但有時過頭了就顯得油滑和粗糙。像他這樣的大作家應該適當考慮節制的問題。有所不為才能有更大作為。
莫言被認為是中國當代作家中最有希望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家之一。瑞典文學院唯一的漢學家、諾貝爾文學獎主理人馬悅然談到諾獎時說,中國最有希望獲得諾貝爾獎的作家是莫言。曾經翻譯過莫言小說的法國普羅旺斯大學中文系主任杜特萊教授認為,中國作家最有可能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是莫言。
對于這個問題,常有記者問他,他的回答是:“幾乎所有的中國作家對諾貝爾文學獎的問題都比較害怕、反感,而幾乎所有中國媒體采訪時都不會忘記問這個問題,然后把諾獎情結強加到我們身上,搞得包括我在內的中國作家很為難?!蹦哉J為,“事實上,從上個世紀80年代以來,新時期的文學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并出現了一批優秀的作品,其中,就有許多人的作品是完全能夠和曾獲得過諾貝爾的大家相比!”
2003年,莫言在山東大學作了一個關于中國當代文學的講座。在演講快要結束時,莫言感慨萬千地說,一個作家應該“背對文壇,面向蒼生”。也許正是莫言的這種姿態,讓他獲得了更多的時間和更自由的空間沉浸到自己的文學世界中去。筆者曾問過他與高密東北鄉那釅釅的、化都化不開的“血地”深情,他回答說,就是在他的《白狗秋千架》(電影《暖》就是根據此小說改編——筆者注)里,他第一次戰戰兢兢地打起了“高密東北鄉”的旗號,從此便開始了嘯聚山林、打家劫舍的文學生涯,“原本想趁火打劫,誰知道 弄假成真”。他成了文學的“高密東北鄉”的開天辟地的皇帝,發號施令,頤指氣使,要誰死誰就死,要誰活誰就活,飽嘗了君臨天下的樂趣。什么鋼琴啦、面包啦、原子彈啦、臭狗屎啦、摩登女郎、地痞流氓、皇親國戚、假洋鬼子、真傳教士……統統都塞到高粱地里去了。我又想起一位作家說過的話,我問莫言,有人說你的小說都是從高密東北鄉這條破麻袋里摸出來的。莫言回答,他的本意是譏諷我,但我卻把這譏諷當成了對我的最高的嘉獎。這條破麻袋,可真是好寶貝,狠狠一摸,摸出部長篇;輕輕一摸,摸出部中篇;伸進一個指頭,沾出幾個短篇。
生活中,莫言很樸實,有張藝謀的話為證:“我一看莫言,就是生產隊的一個小隊長、記工員?!标犻L模樣的莫言話也不多,話雖不多,常常卻是詼諧幽默、妙語連珠的。在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舉行的“北師大校友返校日”活動中,蘇童、畢淑敏、莫言、伊沙等趕來參加。每位作家演講前,要先由一位讀者代表發表對作家的評價。畢淑敏得到了讀者代表很高的評價,甚至稱她為“圣母”。輪到莫言時,因為他在作品《四十一炮》中塑造了“炮孩子”的形象,讀者代表稱他為“炮孩子”。對這種評價,莫言說:“今天北師大進行的是吹捧比賽,但對我的吹捧明顯不如畢老師。她是‘圣母’,我成了‘炮孩子’。不過也好,既然是孩子就百無禁忌,對不好的事情可百炮齊發;在追求公平、正義的生活中,用我們的思想、語言、文學將黑暗的事物擊得粉碎。對這種稱呼我很滿意,雖然沒上升到很高的高度,但更具有現實主義風格。”莫言說完,學生們大笑著鼓掌。在一旁的詩人伊沙說,以前很喜歡莫言的作品,現在則更喜歡這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