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與日記:南尼·莫瑞蒂的電影》
[英]埃娃·馬齊耶斯卡
[英]勞拉·拉斯卡羅利著
穆青 聶陽陽譯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9.4
定價:25.00元
有個假設,比如說在現如今的中國和七八十年代的俄羅斯,如果電影局可以無條件放寬片審限制,讓田壯壯、張元和賈樟柯,還有塔科夫斯基們能按照自己藝術修為和人生視野淋漓盡致地發揮,并且可以按照電影市場化的投資模式隨意支配資本……他們會拍出什么樣的片子來?他們現有的片子是被限制了還是得益于這種限制?這種理想狀態在藝術層面有多少存在的必然性和必要性?他們在意識形態和普世道德現狀里能從多大程度顛覆社會、道破自我?
似乎這些假設在意大利導演南尼·莫瑞蒂身上都還不是問題,至少不是問題的核心。他唯一的問題是“自己”——“自己”是問題也是解決問題的方式,“自己”還是問題的最終答案,甚至“自己”在營造自己的電影產業鏈,我想所謂的“自己”正是這本書的題目發源——夢與日記。
這個以夢為馬,以日記為出口的人對于意大利電影來說實在是個可愛可敬的人。
他從最早拍《戰斗,戰斗》這個短片時被拒開始就對電影體制心生失望,他說“我決定成為一個制片人,是為了要反擊眾人在面對意大利電影業時的幸災樂禍”,于是他在1987年和朋友用一種蛋糕的名字成立了“薩克電影公司”,在1991年他又改建了羅馬一家電影院,取名“新薩克”,他說“我要用它來放映在羅馬找不到地方放的影片,或是發現自己難以與觀眾接觸的影片”。1996年他還創辦了一個薩克電影節,鞏固了他作為意大利電影界的“父親形象”和星探地位。在1997年,他終于創立了“雙人車”發行公司,終于實現了對影片制作、發行和展映的整個體系的控制,完成了一個電影人夢幻般的輪回自控。“在行業史上,幾乎沒有幾個導演能夠像南尼·莫瑞蒂一樣使自己在影片的創作、制片甚至發行中絕對保持獨立和自主,拒絕常規的推廣和宣傳慣例,只是把影片完全留給了‘意義’”。
在歐系導演里,南尼·莫瑞迪幾乎是個無法界定的異類,他的片子里探究本質時候表現出的溫馴,打磨故事時候的冷靜,對一個民族、家庭和自我內心的反省,來的都是謙和平易,不故弄玄虛的,就像是我們武俠里描寫的那種“遞過來的棉絲掌”,沒有濃彩重墨,只是不經意間虛極鋒利的氣道,是那種具有能量和質量的注視。如果不隱晦地說,他有呂克·戈達爾的人本立場和現實勁道,有伍迪·艾倫的道德構造和兩性視角,甚至還有小津安二郎的細碎和溫情,可能這就是書中歸結他時候說的吧,他“在電影圈中的孤獨也就是地平線的邊界,同時既是弱點也是他的強大所在。”
記得畢加索說,我作畫就像有些人寫自傳。畫,無論完成與否,都是我日記的一頁,也只有在這意義下,它們才有價值。電影是封閉的夢,是心靈空間里的歷史,而好電影造就的是心靈的夢,而非世界的夢。南尼·莫瑞蒂也這么說,“我不是一個導演。我只是在有話想說的時候制作電影而已”,他作為意大利電影中生代的領軍人物,語出驚人,也切中要害,即便橫看影壇,也沒有幾個導演有資格這么自喻和自信。
賈曉偉在《亡靈記》里說過這樣的話:我根本不希望電影能給人帶來新事物,因為它喚醒的只是原有的事物。
我也相信,這些事物的本質幾乎都是傷感的,一如南尼·莫瑞蒂的溫暖。
溫暖的東西里多少都有些許不可為外人道來的雜質,一如南尼·莫瑞蒂的傷感。
當你看過南尼《兒子的房間》和《平靜的躁動》后,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
——在片子字幕緩緩上升的時候,你的內心會是在生活的夾層里,那是冰天雪地里的那條紅圍巾,或者是馬群里的那只猴子,暖色里有悲涼,況味里得到生者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