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外語界術語學研究綜述

摘 要 國內外語界有一支分散于全國的術語學研究隊伍，他們長于國外術語學理論的引介，近年來開始形成研究中心，從引介逐步走向術語學學科性質與研究方法、學科建設、本體與應用等方面的研究。在術語學理論本土化和研究對象中國化方面，外語界還有待深入。

關鍵詞 外語界 術語學 綜述

一、引 言

術語學是研究術語規律的學科，隸屬于應用語言學。術語學正經歷著我國許多新學科從引進到本土化必須經歷的過程，只是因為吸取了過去的經驗，這一過程更快，更直接，更自覺。在這一過程中，外語界術語學研究者逐漸成長起來，在理論引介和理論研究上作出了獨特的貢獻。

二、理論引介

改革開放后，國內術語學研究起步時，國外與術語有關的組織機構和相關標準是評介的主要對象，如《情報科學》1982年第6期對國際術語學情報中心作了簡要介紹。該中心建于1971年，隸屬于維也納的奧地利標準化學會，與國際標準化組織(ISO)第37“術語學(原則與協調)”技術委員會協作，是術語學理論、應用與文獻工作的情報交流中心、咨詢機構與分析中心。再如沈玉蘭和姜樹森(1985)介紹了國際標準化組織的《文獻工作——情報與文獻工作詞匯》；任時根(1985)譯、A，B，葉爾帕季耶夫斯基和ε，N，漢皮拉撰《關于檔案術語的新標準》。旅法學者張一德(1987)介紹了法國術語學詞典的幾條規定：區分科學專業詞典和技術專業詞典；區分術語詞典和百科詞典；分清術語詞典的大小；規范化術語詞典由法國標準化協會及國際標準化組織主持編纂；術語翻譯是詞典編纂的重要組成部分；文獻資料性術語詞典是建立各類術語信息庫的基礎，主要供查詢信息。鄒樹明(1987)介紹了國外術語學與辭書編纂概況，兼評《現代術語學與辭書編纂》；任烏晶(1987)譯、A，H_科諾諾夫撰“關于族名術語‘Ttirk’”；鄧蕾和周智佑(1988)譯、C，加林斯基和w，內多比蒂撰“術語數據庫用作管理工具”；馮志偉(1988)報道了術語學和知識工程國際會議在聯邦德國召開的情況。

詹焱和周智佑(1990)譯、奧托·沃恩哈爾斯撰“從數據庫檢索的技術詞典”，介紹了西門子TEAM術語數據庫編輯字典的程序、對詞條的處理、輸入與輸出以及出版計算機化的問題；張一德(1990)譯、迪畢克著《應用術語學》，論述了術語、術語學與語文學和詞典學的關系，術語學研究方法、術語的規范化，籌建術語資料中心等具體問題；朱偉華(1990)介紹了捷克斯洛伐克術語學家霍萊茨基；趙家琎(1992)基于國外文獻，對術語學作了概要論述：從概念和術語的關系出發，研究術語學的理論、原則和方法，統一原則的制訂，以及術語活動的國際協調；1992年全國術語標準化技術委員會計算機輔助術語工作分委員會編譯出版了《計算機輔助術語工作譯文集》(語文出版社)；趙家琎(1993)述介了聯合國組織的術語辭書編纂法；周智佑(1998)據《日本的術語學活動》一文，介紹了日本術語數據庫的進展。

新世紀前夕，對國外術語研究的介紹非常集中，其中對俄羅斯學派的介紹異軍突起，不僅涉及術語學理論，還關注術語教育問題。如鄭述譜(1999)按時間線索介紹了術語學在俄國的發展歷程，評述了俄羅斯學派的一些特點；全如城(1999)對《術語工作原則與方法》新版及其譯本發表了批評意見；馮志偉(2001)簡介了國際現代術語學的四個主要流派(德國一奧地利學派、俄羅斯學派、捷克斯洛伐克學派、加拿大一魁北克學派)，以便大家了解術語學的基本理論。邱碧華(2001)介紹了術語學之父歐根·維斯特；吳麗坤(2001)介紹了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術語學研究概況。鄭述譜于2002年集中介紹了德列津的術語理論與實踐、俄國術語學產生的外部因素、洛特編《德俄汽車詞典》的方法；2003年介紹了俄羅斯術語學派“經典人物”之一維諾庫爾；2004年介紹了蘇聯語言學大家列福爾馬茨基的術語學思想；2005年概述了俄國術語詞典學理論發展，涉及術語詞典學理論滯后、語言學術語翻譯詞典的困難所在、語文詞典中術語的收錄及釋義、術語教學詞典編寫原則、術語詞典學面臨的主要任務等。梁愛林(2006)介紹了國外術語學研究從傳統的術語學理論轉向當代多元的術語學理論、從傳統的術語管理方法轉向計算機化的網絡術語管理模式這兩種趨向；張金忠(2006)概述了俄國術語學教學情況，以反映其術語學課程開設的特色；鄭述譜(2006)介紹了俄國開展術語教育的實際狀況，特別闡釋了開展術語教育的必要性及術語教育在俄國的發展歷程，同時也探討了術語教育的對象、內容及方式方法等。梁愛林和鄧愉聯(2007)簡介了在術語學教育領域享有國際聲譽的英語國家五所大學的術語學教育情況；梁愛林(2007)從術語學和知識工程學角度介紹了術語知識工程學的發展及其理論研究基礎和應用，特別是國外術語知識庫的建設情況；葉其松(2007)介紹了俄國術語學發展的主要歷程：興起階段、成形階段和進一步發展階段。

三、理論研究

外語界的術語研究一直與國外術語理論的引介相伴相隨。馮志偉有功于中國術語學的發展，著有我國第一部現代術語學專著《現代術語學引論》(1997)，對術語的概念、術語編纂、術語標準化、術語數據庫等問題進行了研究，介紹了術語學的一般原則和方法。術語學的理論研究從此拉開了序幕。鄭述譜及其率領的一批青年學者和全國各地的專家已成為術語學研究的主力?！缎g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1996年創刊)、《中國科技術語》(1998年創刊)和《中國科技翻譯》(1988年創刊)等是國內發表術語學成果的主要平臺。

1 術語學基本理論研究

(1)術語及其特性研究。最初的研究重在弄清術語及其特性、術語學及其研究對象等。如朱偉華(1987)認為術語學是一門為術語標準化工作服務的新興學科，主要研究各知識領域專門概念的命名和規范化問題，總結了術語的特性：單義性、純概念性、理據性、簡潔性、系統性、構詞上的能產性、穩定性與國際性；伍鐵平(1991)論述了術語與非術語的模糊性等問題，認為模糊理論的產生提出了傳統術語學所沒有考慮到的許多新問題；《中國科技術語》、《術語標準化與信息技術》和《中國科技翻譯》等刊發表了大量的具體討論術語這一概念的文章，為術語學研究提供了豐富的資料。

(2)學科性質與方法研究。術語學是研究術語特征并揭示其一般發展規律的學科，誕生于上世紀30年代，到60年代末，已從其他學科的附屬發展成為獨立的綜合性學科。而國內要認識到這一點，尚需大力宣傳。如鄭述譜(2001)介紹了“術語”在不同語言中的不同表達以及“術語學”在不同工具書中的不同定義，著重闡述了“一般術語學”的學科地位、主要研究對象、方法以及與相關學科的關系，強調指出在當今時代術語與術語學研究所具有的重要性。我國術語學研究隊伍形成于新世紀之初。2004年，全國科學技術名詞審定委員會與黑龍江大學聯合建立了中國第一所“中國術語學研究所”，掛靠黑龍江大學。詞典學家鄭述譜于世紀末轉向研究術語學，他及其所帶的部分博士生從此開始明確地以術語學為研究方向。

2003年前后，學界開始轉向基于國外文獻的獨立研究，當時所作的研究為消化式研究，但完全基于漢語語料的獨立研究尚缺，如鄭述譜(2003)追述了術語學的產生及其發展成為獨立學科的歷程，所具有的綜合性特點及其在“知識爆炸”時代背景下研究的緊迫性。針對術語學與語言學的關系，鄭述譜(2003)闡述了二者的歷史因緣，總結了借助語言學理論方法研究術語發展趨勢及一般規律所得出的初步結論，同時指出術語研究僅靠語言學方法的局限性；梁愛林(2005)介紹了術語學概念理論(尤其是傳統的概念理論和類典型概念理論)的發展狀況，并舉例證明了類典型概念理論適用于一切科學領域。一個學科是否有固定成型的研究方法是衡量該學科獨立性的重要標準之一，為此，鄭述譜(2004)對術語學從語言學繼承的方法、從基礎或親緣學科(如哲學、符號學等)借用的方法、術語學自身的方法作了較為全面的闡釋。

(3)學科建設研究。2005年是術語學學科建設的關鍵年，首屆中國術語學建設研討會2005年在黑龍江大學召開，參會代表以外語界學者為主。為了中國術語學建設，鄭述譜(2005)、王翠葉(2005)、朱建平和王永炎(2005)、張偉(2005)、鄭文婧和張志毅(2005)或提出構想，或提出建議，或論其理論建設。學者們開始思考術語學更為核心的問題。

給術語下定義是術語學基本理論要回答的最重要的問題之一。鄭述譜(2005)基于俄羅斯術語學派的不同術語觀，嘗試提出了自己的術語定義。論及術語學的框架，陳楚祥(2005)認為術語學包括描寫性術語學和規范性術語學，研究內容包括術語的功能語義、釋義、變體、轉換以及規范化、標準化、語料庫建設、術語詞典編纂等問題；術語詞典既有別于語文性詞典，又有別于專科、百科性詞典，單語術語詞典與雙(多)語術語詞典也都有自己的特點。從術語學角度研究“概念”對于術語學理論的發展與完善意義非同尋常，所以2005年梁愛林從“概念”的定義談起，著重從作為思想單元、知識單元和認知單元的概念三個層面分析了概念的定義屬性，概述了目前術語學概念體系研究的發展狀況，討論了概念關系的三種傳統的研究方法和新的思維方法。系統性、理據性等都是最重要的術語理論問題之一，2005年，吳麗坤介紹了術語及術語系統的系統性，并作了佐證式研究；根據術語的形式對術語所表概念的解釋力的大小，將理據劃分為形象理據性、范疇理據性和有序性三個層級，據其可將術語模式劃分為結構模式和語義模式。

學科建設最顯著的標志之一就是鄭述譜《俄羅斯當代術語學》(2005)一書的出版，該書對俄羅斯學派加以評析和研究，全面介紹了俄羅斯術語學派產生、發展的歷程，系統評析了該學派的理論與實踐，廓清了俄羅斯術語研究的主要方面，闡述了術語本身的性質及其發展規律。

2006年第三屆術語學、標準化與技術傳播國際學術會議在北京召開，是術語學與術語標準化領域的重要盛會；第二屆中國術語學建設研討會2007年在黑龍江大學召開，有力地推動了術語學學科的建設。

(4)深入的學理研究。在比較全面地介紹俄羅斯術語學之后，術語學向外向內同時展開了研究。向內更注重術語學的本體論研究，涉及術語學的諸多本質性問題；向外探討術語學與相關學科的關系。如鄭述譜(2006)從語言學與術語學等不同角度，對比分析了術語學核心術語term、terminology、nomenclature及其漢語對應詞語的語義及其所表達的概念，以借國外術語理論建立漢語術語學的基本理論，包括嚴格的概念系統及其準確的語言表達；孟令霞(2006)考察了術語學與語言學、邏輯學、符號學、信息學等親緣學科的密切聯系；孫寰(2006)將術語學分為理論術語學和應用術語學，前者包括類型術語學、術語語義學、稱名術語學、功能術語學和認知術語學等，后者包括術語詞典學、術語標準化和術語數據庫等；梁愛林(2006)著重介紹了兩種不同的術語組織方法，即傳統的概念派的方法和以文本語料為基礎的新詞義派的方法以及各自的理論基礎；吳麗坤(2007)認為，在從共時層面出發整理、統一同義術語時，應該充分利用已有同義術語資源，做好新概念的命名工作；孫寰(2007)從術語的功能角度出發，研究職業言語(篇章)中術語的功能；劉青(2007)論及加強術語學建設時，提出要加快國外經典著作的引進和術語學專業人才培養；張金忠(2008)運用俄國語言學家，特別是術語學家的觀點，分析了術語、概念和定義三者之間的關系及其與相近概念的聯系。

2 術語學應用研究

術語學一面建設，一面求其應用，以反促自身的發展，這方面鄭述譜也走在前面。2005年他站在術語學理論的高度考察了詞典編寫的組織工作、釋義語言以及下定義的方法等問題，同時闡釋了術語學科的獨立性、自然語言作為釋義語言的局限性以及“屬加種差”定義方式的非普適性。2006年，他將術語學成果普及推廣至多個領域，如從術語學角度分析了語言學術語的特點：既是研究對象又是研究工具的二重性、語言學術語來源的多學科性、語言學術語內部關系的混雜性、不同語言中語言學對應術語的非等值性；他對本是生物學術語的“進化”及其使用過程中的泛化現象進行了分析；從語言學、術語學、詞典學等不同角度強調，應該從語文詞典與百科詞典“二元對立”的角度轉到語文詞典、百科詞典、術語詞典“三足鼎立”的角度，以觀察不同詞典中釋義的差異與共性。

2008年中國辭書學會?？圃~典專業委員會第七屆年會暨學術研討會把?？圃~典與術語學的關系列為會議重要議題之一。會上，有學者提出術語學是專科詞典的理論基礎，這將進一步促進術語學理論的應用。術語學應用研究還有一個更廣的領域，即術語教育研究。2002年第4期《科技術語研究》發表了中國科技名詞代表團訪問歐洲術語機構的專題報道，文章最后提到了代表團對今后中國術語工作的六條建議，其中提到，注意現代術語學理論與工作方法的教育與普及。努力謀求在大學設置系統的術語學課程，并探討開辦術語學遠程教育的網絡體系。鄭述譜(2003)積極響應，認為應在高等學校開設術語學課程；梁愛林(2006)針對術語學教學體系的一些核心問題(如教什么，怎樣教)提出了在翻譯教學中加入術語教育的方案，草擬了供同行討論或參考的術語學教學大綱。

術語翻譯研究是術語學與翻譯學的結合，也是重要的術語研究工作，主要包括術語漢譯和漢譯術語規范兩部分，討論較多的是術語的翻譯方法、原則及漢譯術語的規范化等問題。如計算機術語翻譯(王璐1996)、科技術語的翻譯原則(馬清海1997)、術語學與翻譯的關系以及術語翻譯的原則(梁愛林2003；全如瑊2004)、科技翻譯中的術語定名規則(王有志2005)、術語的誤譯(吳同2006)、術語的規范化(黃忠廉2004~黃忠廉，李亞舒2004；鄒篤雙2007；曾劍平2007)。

四、簡 評

從歷時角度看，外語界的術語學研究現仍處于以引介為主期，對國外理論的系統引進有待加強，同時術語教育的研究迫在眉睫，最主要的是具有國際視野且結合漢語術語工作實際的理論研究未見有分量的成果。因此要整合外語界與基于漢語語料的科技界這兩支術語研究隊伍，前者要將西方術語學理論盡快吸收后轉入漢語術語實踐的研究，后者則應立足于豐富的漢語科技術語的土壤批判地學習西方術語學理論，從漢語術語工作實際總結出具有中國特色的術語理論。

(責任編輯 王慧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