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文獻化是保護、傳承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種重要方法。本文以辯證的觀點分析了文獻化過程中“物質”與“非物質”、生存時間的“古”與“今”、空間的“自在世界”與“人為世界”、載體形式轉變中的“言”與“意”和文獻化目的“藏”與“用”等關系,明晰它們之間的辯證關系是更好地開展非物質文化遺產文獻化工作的保證。
[關鍵詞]非物質文化遺產;文獻化:辯證關系
[中圖分類號]G25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41(2010)01—0016—03
1 前言
國務院辦公廳2004年《關于加強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國辦發[2004]18號)中指出:非物質文化遺產(簡稱非遺)指各族人民世代相承的,與群眾生活密切相關的各種傳統文化表現形式(如民俗活動、表演藝術、傳統知識和技能以及與之相關的器具、實物、手工制品等)和文化空間。非遺文獻化就是對非遺開展田野調查,運用文字、口述訪談、錄音、錄像、數字技術等手段手集,通過學術分類,加以整理、分析、存儲,保存文獻、圖片、聲音、影像及歷史資料。
非遺文獻化給學術界提出了新的研究課題,如:非文字、非實體的活態文化知識的采集與收藏。文獻化過程中對傳承人的保護,非遺原生態空間和模擬生態空間的轉換、數字化的技術開發與研究,文獻化后的知識產權問題,用戶使用層面的管理及服務模式,等等。要解決這些問題,首先需要應用哲學方法對非遺概念中“非物質”與“物質”、非遺的生存時空、載體及文獻化實踐活動的目的進行分析,認識和把握文獻化的本質和規律。理清這幾組關系對開展實踐工作具有普遍指導的意義。
2 非遺文獻化的幾組辯證關系
2.1 非遺概念的哲學理解:“非物質”“物質”之辯
首先,非遺屬于馬克思主義物質觀的“物質”范疇。馬克思主義物質觀認為:“物質是標志客觀存在的哲學范疇,這種客觀存在是人通過感覺感知的,它不依賴于我們的感覺而存在,為我們感覺所復寫、攝影、反映。”據此,客觀存在性是物質的根本特性,在馬克思主義哲學里人類實踐也是一種客觀存在,被列人物質的范疇。非遺的“非物質”概念是針對載體形態而言,非遺作為人類創造的精神財富和文化遺產,是人類實踐的結果,屬于馬克思主義物質觀的“物質”范疇,同其他一切物質一樣處在運動之中,時間和空間是其存在形式。
其次,非遺概念中的“非物質”依托“物質”來表達和呈現。“物質形態”是促使非物質文化得以流傳、使之成為遺產的不可缺少的因素,離開了物質的成分,非物質也就無從展示。從這個意義上說,沒有單一的超物質的非遺,非遺依附于物質遺產上,它與物質文化遺產相依相存,相靠相生。甚至可以說,沒有物質文化的層面就沒有非遺,脫離物質層面來談非遺的保護顯然不科學,不合乎實際。
2.2 非遺傳承的時序:“古”“今”之辯
對非遺,它的存在形式、生存空間以及發生過程都是需要保護和傳承的內容。在非遺文獻化過程中,不能單方面強調其某一階段的價值內涵而否定或忽視其整體性。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社會的進步。不同歷史階段、不同區域和族群的人對非遺的理解和認知不同。隨著人類歷史的縱向推進,受到不同主流文化思潮和政治的影響,一些非遺發生蛻變、甚至消亡,時間成了傳承非遺要經受的最大考驗。以昆曲為例。昆曲始于元代末年的江蘇昆山一帶,它興盛和稱霸劇壇的時間長達約二百三十年之久(1570—1800),即從明代隆慶、萬歷之交開始,到清代嘉慶初年。從晚明開始,昆曲經常在封建貴族及宮廷中演出,日益脫離群眾、脫離現實,形式主義的傾向日趨嚴重,到清代中葉便轉入衰落時期。由于后人大多不能理解它的唱腔,只偏重于曲詞的欣賞,導致其題材范圍日益狹小,限制了它的發展和改進。到了十八世紀后期,劇壇上出現了“花部”與“雅部”之爭,直接導致了昆劇消衰。為了經受時間的考驗,人們嘗試將三維虛擬世界應用于昆曲表演與保護,演員們在一個三維影像捕捉和投影的環境中演出,屏幕是一個隨著演員的動作、演唱以及伴奏樂器的變化而不斷改變的虛擬場景。昆曲與交互式三維立體影像技術相結合,最大限度地保留了昆曲的“古”貌,經受住了時間對非遺的考驗,讓“時間”停留,對“古”“今”之辯作了解答。昆曲的這一嘗試也為解決其他非遺的“古”“今”之疑提供了借鑒與參考。
2.3 非遺的生存環境:“自在世界”“人為世界”之辯
如果將非遺原始生存環境看作是“自在世界”,將信息交流頻繁、對其原始生存環境產生影響的外界看作是“人為世界”,不難發現,“自在世界”和“人為世界”在當前人類交流頻繁的社會大環境下正在相互影響,“自在世界”不斷轉化為“人為世界”,“人為世界”不斷影響和改變著“自在世界”。非遺產生于特殊的區域和族群中,通過口傳身授得以延續傳承,相對封閉的地形保證了它的原汁原味,在這種環境中,非遺的原生形態與人和自然和諧相處。但同時也局限了它的發展,使之不得不面對諸如傳承中斷等問題。隨著社會進步,信息交流頻繁、經濟社會開放、商業化開發等新形勢促使非遺的生存環境發生變化,非遺在新環境中與“人為世界”產生沖突。通過環境構建,將“人為世界”轉化成適于非遺生存的“自在世界”,形成擬原生環境,使其與人和自然重歸于和諧。反之,如果不重新構建新環境,非遺在全新的環境下不再良性生存,假以時日,就面臨著損壞、甚至消亡。認真思考非遺在新社會環境下的生存問題和價值問題,提高人們的遺產價值觀和保護意識,是解決“自在世界”和“人為世界”矛盾的首要條件。“人為世界”提供的文獻化手段更有利于保護與傳承非遺,力爭使其在保留原始屬性的同時實現文化價值和經濟價值。
2.4 非遺的傳統栽體與文獻化后的載體:“言”“意”之辯
莊子對文藝創作客體的審美風格這樣論述:“天地有大美而不言”(《莊子·知北游》),“樸素而天下莫能與之爭美”(《莊子·天道》)。指出文藝創作應該順合、恪守自然本性,尋求自然的最高境界之美;文藝創作的手段是為了取得素樸的效果,素樸的美超過天下任何一種美的類型。非遺出自民間,是最為素樸的天地之大美,在悠遠的歲月之河中固執地保留著它的“順物自然”之美。將非遺文獻化,即是將這種自然之美“既雕既琢”,能否“復歸于樸”,也是對非遺文獻化工作的一個挑戰。更何況,將非遺由活態性轉化成靜態性,由活態的人轉化成文字、影像,或是錄音等等,又會遇到另一個問題一“書不盡言,言不盡意”(《周易·系辭上》)。固化的文獻載體無法將非遺活態的“意”盡善盡美地表現出來,只有通過活態的人才能完美地演繹它的自然之美。
非遺的存在和傳承最顯著的特征是以人的智能及其表現形式為主體來實現的,其文化內涵必須要由技藝擁有者個性化的表演或操作才能展現出來,如果作為傳承和載體的人不復存在,那么,這種以人的活動(不管是腦力活動還是體力活動)為主要體現形式的非遺就不可能存在。要解決“言”“意”之間的矛盾,在非遺原生環境發生改變和信息載體發生變化的情況下,可以通過數字化技術手段重構非遺的信息特征,使其適應現代信息環境,促進非遺的信息化生存與發展。
2.5 非遺文獻化的目的:“藏”“用”之辯
藏與用歷來是文獻資料保存中相互矛盾的兩方。如果僅為了“藏”,不體現出“用”,那文獻資料就失去了實用價值,反之,如果只“用”而不注意典藏,文獻資料就失去了延續性和可持續性。這是一對矛盾的主體,這兩個對立面既統一,又斗爭,推動著事物運動和變化。非遺作為一種特殊形態的精神財富,被人為固化是為了更好地保護和利用這一人類的共同財產,在達到收藏目的的同時,要辯證地對待“藏”與“用”的矛盾,不能為了片面追逐經濟價值,就任由非遺在商業利益下消失殆盡,也就是說,要考慮如何“用”才不會損耗非遺的原貌與神韻,在怎樣的保護制度和保護措施下“用”才會真正實現非遺的文化價值和社會價值。要解決這對矛盾,必須解決非遺文獻化的法律問題、技術標準、用戶層面的管理問題及服務等。對于非遺保護與使用中的知識產權問題,人們已經做出了深入探討,這使得文獻化工作能夠有法可依;三維影像等高科技已經應用于非遺保護,在技術手段上提供了可行之法;在使用層面對用戶的管理及服務模式還需要借助于相關技術手段作深入探討。
3 結束語
非遺文獻化工作以辯證法為基本方法,能動地改造非遺,使得我國非遺文獻化工作取得一系列成果,如:非遺保護工作的制度化為非遺文獻化提供了法律借鑒和保障;數字化技術的介入與使用為非遺文獻化提供了先進的科學技術手段;網絡為非遺的傳播與利用提供了現代化的傳播媒介,如建立了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網和各省、市及地方的非物質文化遺產網等,這些是對非遺文獻化理論研究和實踐工作的最好佐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