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遲子建,首先注意到她的酒窩。她走到哪里都是淡淡的笑,嘴角輕輕地上揚,于是,紅嫩臉蛋上的肌肉便不自覺地下陷,那酒窩跟著也就顯現(xiàn)出來了。接著,才會注意到她那烏黑的長發(fā)、白皙的皮膚、玲瓏的身形、素雅的著裝……
她生于白雪之鄉(xiāng),仿佛不十分愛大紅大綠,不是那么時髦,也不是那么落伍,黑呢攏身的一襲長大衣,束了條腰帶,一種淡淡的隨意,里面又透著堅持。
她只靜靜地坐著,從容灑脫,時不時地撩一撩她的頭發(fā),有熱心的讀者驀地站起來表示對她的喜愛,舉止夸張地贊美了她一通,還說要請她指導。緊跟著主持人也迎合起美女話題來,說當今文壇,如果說“美女作家”,遲子建真的是當之無愧。聽到這樣的夸贊,遲子建無喜亦無怒,她似乎自帶一層精神的“金鐘罩”,不受外界侵擾,她有意無意地換了個坐姿,低著眉……輪到她發(fā)言,才接過話筒說,現(xiàn)在“美女作家”這個頭銜總是有一些貶義,緊接著就轉(zhuǎn)到了她擅長的文學話題。
一談到文學,遲子建立刻就提起了神采,每一句話都是透著一股嚴肅,那真心呵護、真心認可文學的口氣,不容任何人質(zhì)疑。
遲子建是典型的“北人南相”,外表娟秀如江南小家碧玉,開口閉口卻是大氣、磅礴又娓娓道來的東北口音,不急不躁,有什么說什么,真誠但不喪失自己的立場,樸實中帶著對生命的關(guān)懷。遲子建說,她覺得是廣大群眾、普通老百姓給予了她精神關(guān)懷,而不是她關(guān)懷了眾生,普通人自成一體的生存原則、生命態(tài)度,令她感到敬佩。她那種眾生平等的眼光,包容一切但又有一個寫作者獨立的立場,這使得她帶有一層神光,這光不是別的,就是從她寫作里生發(fā)出來的廣大的悲憫,笑中帶淚地看世界,書寫出自己真實的發(fā)現(xiàn),點破生命的玄機,發(fā)現(xiàn)生命的美,撫慰生命的痛苦……
遲子建摯愛自己的故鄉(xiāng),她也經(jīng)常在介紹自己時格外地提一句:1964年元宵節(jié),生于中國的北極村——漠河。這可能是她終生的驕傲,這樣的出生時辰和地點,也許是印證了奇人異象的老話,那寧靜的白色、冰涼、唯美的大興安嶺,她始終掛在嘴上,談話之間,透露出自己才從大興安嶺出來。她覺得在那樣深老的山里,外面白雪紛飛,閉門于一個暖烘烘的房間里寫作,是件快事。
遲子建就寫她白雪皚皚的故鄉(xiāng),寫故鄉(xiāng)的人,寫故鄉(xiāng)人的種種悲歡離合。她要為這片廣袤的土地立下不老的傳書。東北之于遲子建,是故鄉(xiāng),也是她切磋的對象,她那獨特的唯美氣質(zhì),在新生代作家中,不能不說是個異數(shù)。她說:“女人不懂得憤怒,仿佛天池水一般平靜清涼。”她要寫出一種純美,營造出一種獨一無二的精神世界。這一切,都包含著故鄉(xiāng)的賜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