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南部陽光燦爛,植物在光和熱的催化下瘋長,那一片綠和嫣然綻開的百花成為南部陽光下絕佳的景致。
走進小鎮,都市的嘈雜趨于平靜,人的心靈在綠意的撫慰下,變得平和恬適。漫步于法國巴黎及南部的鄉間小鎮,特別令人愜意,宛如行走在一幅幅舒朗明媚的寫意畫廊間。一邊是柔和地起伏著的丘陵,一邊是放眼無際的平原。一種寧靜又安祥的氣息,一種田園詩的氛圍,一種純樸的人文。這一切自然進入了人們的繪畫中。
綠色,更是小鎮一大景色,讓人思緒閑曠,漫溢無際。法國人格外鐘愛綠意,刻意在家居墻壁上或一扇木窗前耕耘一季濃郁宜人的綠。窗外片片巴掌大的綠葉,綠瑩瑩地在墻沿上牽來扯去,在明媚陽光下舞動著漾漾金波。這一片新綠氤氳著一息滋潤的水氣,在夏日里令人清涼、舒展。街道上的房子,有的已完全披上厚厚的藤蔓綠葉,只留下一扇大木窗。也曾見過粉墻上交織著一片棕灰色,形如枯枝,又像細根的植物,緊緊地依附蔓延于壁上,默默地滲透著一股纖細卻又頑強的生命氣息。
不過,光看風景是不夠的,還得從小鎮上領悟一點當地特有的“景致”。
藝術小鎮巴比松當是首選之地。巴比松(Barbizon)是巴黎南郊約50公里處的一個村落,這個地方引以為傲的是曾經誕生了一個巴比松畫派。畫派活躍于19世紀30—40年代,主張描繪具有民族特色的法國農村風景,其中的佼佼者就有詩人風景畫家柯羅、科學風景畫家盧梭以及農民畫家米勒。
一百年前,畫家塞溫曾這樣描述巴比松:“它就在楓丹白露森林里。這實在是塊好地兒,當我們在高高的橡樹下面,抽著煙斗,使用大量的礦物顏色畫畫時,你將看到它是怎樣的美麗!”
巴比松緊挨著楓丹白露森林,1850年前后,這里還是一個偏僻的小村,沒有教堂、郵局、學校,但它僅有的兩家客店卻住滿來這里寫生的畫家——這里迷人的風景和純樸的民風吸引了他們。先是盧梭從巴黎遷居于此,接著柯羅、米勒等大批畫家也到這里居住,幾乎成為一個“畫家村”了。畫史上被稱為“巴比松畫派”便由此開始。
而今的巴比松已是一個聞名世界的藝術小鎮,依舊是那條不足200米的老街,還保留著當年的痕跡。
巴比松的房子現在很多已變成畫廊,展覽著當今流行的各種風格流派的繪畫。很多房子的外面都刻有某位著名畫家曾住在這里的石碑,其中保存得最完整的當數米勒的故居了。這是棟上下兩層的小樓。樓上是住房,米勒有9個孩子,全都生活在上邊。樓下三問,一間用餐,一間接待,一間作畫室。1849年米勒帶著妻兒前往巴比松,并定居下來,從此過著與繁華都市隔絕的日子。在這里,米勒的藝術進入成熟階段(19世紀50—60年代),他一邊在田間辛勤勞作,一邊作畫,農民生活成了他最重要的題材。作品大多描繪寧靜的田園生活,如油畫《播種者》、《拾穗》、《晚鐘》等一大批杰作都是在這個時期誕生的。米勒用自己的畫筆真實地反映了農民日常生活的艱苦勞動,這種新型風俗畫受到歡迎,因而他被稱為“農民畫家”。米勒故居座落在一個簡樸的小院子里,“農民畫家”的本色自然流露出來。不大的畫室里擺著許多漂亮的風景畫,聽說這些都是米勒的學生所作,他們模仿恩師的畫風,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派別。
巴比松小街的盡頭則是一片茂密的杉樹林,那里也曾經是年輕藝術家們寫生和聊天的地方,在一塊大石頭上還刻有米勒和盧梭的頭像,以代表二人的友誼常青。
沿著米勒故居的指引,我們尋到了他當年畫《拾穗》與《晚鐘》取景的地方。路邊豎著牌子的地方就是當年畫家繪畫之處,現在的麥田正是當年《晚鐘》里的樣子,這里的一切據說都保持著19世紀的面貌。
當年,畫家們來到巴比松之時,境況都很寒磣。不是失意于巴黎畫壇,就是寂寂無聞。據說米勒的作品只能賣到30法郎。可是經過了20年,他們猶如破土的珍珠,發出了輝耀畫壇的熠熠光彩。1866年,盧梭任巴黎萬國博覽會主席,1867年,米勒獲得法國政府勛章,柯羅更是名滿天下。畫家們以他們純熟的風景畫成就了自己的畫業,同時也成就了“畫家村”巴比松。
另一個小鎮貝爾佛特位于法國與德國交界的地方,也使人留連不已。當我從巴黎乘火車到貝爾佛特時,沿途所見,景致就像一張張流動的風景畫在我眼前掠過。在火車上我感覺已置身在一個國際環境里,因為我很難聽懂周圍人談話,他們說的可能有四五種語言。
貝爾佛特是一個只有四五萬人的小鎮。它曾是歷史上兵家必爭之地。據說普法戰爭中,拿破侖三世就是在這里被德國人打敗的。二戰時期這里也被德國占領。在小鎮的中央有一個廣場,廣場的中央有四個人物雕像。這些人物中有一個普魯士將領,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人們留下了他的英姿,也拓展了貝爾佛特人的愛國情懷。有一個傳說令我好一陣興奮——據說都德的《最后一課》描寫的就是發生在這個小鎮的故事。我無心考證這傳說是否屬實,但我路過這小小的廣場時,似乎仍能聽到普魯士大兵的操練聲音。
這座小鎮的象征是一只沒有舌頭的獅子。朋友告訴我們,它象征著不屈的貝爾佛特人,即使在德國占領時不能講法語,貝爾佛特人仍然是不可戰勝的獅子。二戰后,聯合國曾讓這里的人投票來決定貝爾佛特是屬于法國還是德國,人們選擇了法國。
一座小鎮,因經歷了戰爭的洗禮,變得更加肅穆、莊嚴,也透溢出一種綠意盎然的現代氣息。這就是一種頑強不屈的生命傳承,孕育了這座小鎮。
一個地方以一個小鎮作為驕傲之前,一定是以這塊土地作為驕傲的。像魚和水,再漂亮的魚能離得開清冽的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