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貓的搖籃》作為一部科幻小說,同時也是一部充滿黑色幽默與智慧的后現代作品,所受贊譽頗高。在這本書中,杰出的美國作家庫爾特·馮尼格特為我們呈現了一幅地球毀滅、世界末日的悲慘圖景。此文將以生態批評的視角,從自然生態,社會生態,精神生態三個方面來分析作品,以此揭示自然與人類是如何相互影響的。通過展現科技濫用的危害,人類的異化以及對生態環境不可逆轉的破壞,小說呼吁人們更多的尊重愛護自然,同時關注我們的內心世界。
[關鍵詞]馮尼格特:《貓的搖籃》:生態批評
《貓的搖籃》作為一部科幻小說,同時也是一部充滿黑色幽默與智慧的后現代作品,所受贊譽頗高。在這本書中,杰出的美國作家庫爾特·馮尼格特為我們呈現了一幅世界末日的悲慘圖景。此文將以生態批評的視角,從自然生態,社會生態,精神生態三個方面來分析作品,以此揭示自然與人類是如何相互影響的,呼吁人們更多的尊重自然,關注內心。
作為一部反映后現代生活狀況的啟示錄,馮尼格特的作品《貓的搖籃》預設了一幅世界末日的圖景。借助拼貼、戲仿、重復、自由聯想等后現代常用創作手法,小說為人們現出混亂、無序、異化的現實世界和由此產生的環境和生態問題,從而觸及生態危機的根源與本質。本文試圖從生態批評的角度解讀該書,通過分析評價作家及其作品中體現的生態意識和生態智慧,揭示人類文明對地球生態的影響,以及環境危機導致的人性的異化,進而喚醒人們尊重自然保護自然、關注精神生態的意識,避免末日預言成為現實。
中國學者魯樞元曾全面地把生態批評的要旨分為三個層次:自然生態(人與自然的關系)、社會生態(人與人的關系)和精神生態(人與自身的關系)。對《貓的搖籃》中蘊涵的生態意識及其強烈的社會批判意義的分析即可建構在這三個層次上。第一,人與自然不健康的關系,即長期以來人類中心主義,最終導致嚴重的環境危機;第二,在環境危機的巨大壓力下人與人的關系產生異化,致使社會生態失衡;第三,科技對自然環境的破壞和人類社會的異化。導致人類精神生態的失衡。
一、自然生態
馮尼格特將故事的場景設定在一個長50公里,寬20公里而人口僅有450000的小島——圣洛倫佐共和國,一個“跟撒哈拉和北極冰冠不相上下的不毛之地”。這里資源匱乏,“根本無法承載人們對未來世界或神秘地域的美好想象”。如此環境催生的是“除了貧窮以外一無所有”的民眾:“島人的膚色呈燕麥片色,個個清瘦精瘦,連一個胖子也看不到。每個人都缺牙爛齒。許多人的腿是彎曲的浮腫的。沒有一對眼睛是明亮的”。
生態惡化,絕不僅是自然現象。究其實質,這與人的生存抉擇,文明取向,社會理想等密切相關。環境的貧瘠和民眾的病態,從根源上要歸咎于長期以來人與自然不健康的關系。西方的主流文化信奉的是人類中心主義和征服、控制、利用自然的思想。在文明與自然的二元對立中,文明始終處于統治自然的位置,即“人類中心主義”。強調人與自然的對立關系成為整個西方文化突出的特征,征服自然成了西方文化永恒的價值和科學的歷史使命。
作品主人公費利克斯·霍尼克爾博士,研制出足以毀滅人類的原子彈和致命武器“九號冰”,當他作為科學家與環境共處時,儼然是置身事外的觀察者,實驗者,征服者。他漠視自然本身的承受力,無視對生態平衡的破壞,以主宰者身份肆意改造。自然成了人們“進軍”,“攻克”,“占領”,“征服”的對象,人與自然處于嚴峻的敵對關系之中。
馮尼格特虛構出一個以荒誕的宗教和殘酷的鎮壓統治的貧窮國家,并塑造出一個道德淪喪人性泯滅的科學家形象,抒寫出濃烈的末日危機。我們借助生態批評這種探討文學與環境之間關系的研究,來探尋人與自然畸形關系的根源與實質。生態批評“不僅是對現實召喚的承諾,解救作為人的生存環境的大自然,而且要還人性以自然,從而解決人的異化問題”;它理應“成為一種富于建設性的批評,因為它的終極關懷是重建新型的人與自然合一的精神家園和物質家園”。因此借助生態批評這種探討文學與環境之間關系的研究,來探尋人與自然畸形關系的根源與實質,有其必要性和積極性。
二、社會生態
人與自然矛盾激化,帶來的是社會內部矛盾的激化和人類社會的變異。在《貓的搖籃》中,無論是陌生人,還是父親與孩子,丈夫與妻子,還是子女之間,都彌漫著令人不寒而粟的冷漠。原子彈爆炸的當天,身為父親的科學家正在家里平生第一次逗小兒子牛頓玩一個叫做“貓的搖籃”的翻花繩游戲。對兒子來說,這是“破天荒”的,因為“他不僅以前從來沒有跟我一起玩過,連話都沒有跟我說過一句”。以至于認為父親是自己見過的“最丑陋的玩意兒”,這對傳統意義上的父子關系是極大的諷刺與顛覆。
這個在兒子口中對人類不感興趣的父親,和自己妻子的關系也是形同陌路。小說提到博士的妻子艾米莉·霍尼克爾如天使一般美麗善良,“在伊利厄姆全縣沒有一個男人不愛她,秘密地,或公開地”。她與霍尼克爾應該是佳人配才子的完美結合,但事實是這位“才子”的心里沒有愛,在出發去接受諾貝爾獎的那天早晨,用完早餐的教授在餐桌上給自己的妻子留了小費,令人啼笑皆非。對霍尼克爾博士來說,結發妻子竟然跟餐廳服務員別無二致。這位“原子彈”之父在小說中并不是被當作科學巨人來塑造,而是成了一個引人發笑的鐵石心腸的小丑,讓人們看到“高層有太多的人心腸跟死人一樣冰冷”。
霍尼克爾教授的三個子女也沒能幸免社會生態惡化導致的人與人關系的異化。三個兒女或是浪蕩子,或是笨姑娘,或是侏儒兒。小兒子用“九號冰”換來了同為侏儒的美女的愛情,而事實是所謂的侏儒美人乃俄國間諜,大到“足以當牛頓的母親。”大兒子弗蘭克為謀求一官半職將自己的那份獻給了山洛倫佐的獨裁者“老爹”,導致了人類全面的毀滅。大女兒安吉拉只有單簧管為伴,用“九號冰”換來了英俊的丈夫,但事實是她的漂亮丈夫“幾乎根本不回家——難得回一次家,還總是喝得酩酊大醉,而且滿臉都是唇膏印”。霍尼克爾將末日武器當作“玩物”給了“幾乎和所有的男人女人一樣目光短淺的孩子們”,隨之成為他們換取感情、權力跟利益的籌碼。
由此可見,自然生態的惡化會進一步導致社會生態失衡。具體表現在人與人的關系發生異化:人人渴望被愛,人人又缺少愛的能力,愛與被愛一次次落空。生活在自然災害頻發,核彈和戰爭威脅,信仰面臨危機的時代背景下,人們的交往能力、愛與被愛的能力、人性和道德感都在逐步喪失,社會生態的平衡也隨之被打破。
三、精神生態
20世紀西方工業文明的高度發展,社會急劇變化,機械化步伐加快,直接導致人的傳統道德價值觀念的動搖,人的精神出現前所未有的危機。科學技術的迅猛發展改變了人們的生活方式、思維方式和文化價值觀念。赫爾曼-邁耶爾曾指出:“現代技術不可避免的導致意義的危機,與這種技術相伴隨的,將是人的傳統的喪失”。在科技化的世界里,人們享受著高度的物質文明,但異化程度卻加深了。人失去了其主體地位,精神世界變得極度空虛。強烈的異化感引發了人們對現實世界的質疑,逐漸意識到世界的荒誕性,并隨之產生了挫敗和幻滅感。
《貓的搖籃》中的霍尼克爾博士及其高科技產品冰9就是人類異化的最好例證。霍尼克爾在自己研制出的原子彈在廣島投下那一刻,卻如兒童般在玩弄一個繩圈,對可能帶來的災難熟視無睹。他的“天真”,實質上代表著一種漠然的姿態:拒絕承認與他人的紐帶聯系,缺乏友愛、同情及社會責任感。正是“連蒼蠅都不會傷害”的他發明了原子彈。成千上萬地屠戮著生命。當同行看到原子彈爆炸導致的后果而慨嘆說“科學終于和罪惡攜手了”時,他竟然反問道:“什么是罪惡”?
小說的悲劇是人類異化的悲劇。不僅限于霍尼克爾一家,其他人也感到了異化。世界末日來臨時,幸存下來的數千人遵從博克儂的指示,集體服用冰——9自盡。在本書的最后,記述著《博克農經卷》’的最后一句話:“如果我是個稍微年輕一點的人,我會寫本關于人類愚昧的書;我會爬到麥卡伯山的頂峰,仰面躺下,把我的歷史書當枕頭:我會從地上拾起一些使人變成雕像的藍白色毒藥:我會把自己變成一座雕像”。馮尼格特意在揭示在科技主導的荒誕世界里,人的強烈異化感所導致的失落、幻滅的悲觀厭世情緒,表達了作者對人類生存狀況的普遍擔憂。
文學,如果缺失了人對自然的敬畏、關愛和溫情,所顯示的僅僅是人的主體性的張揚和欲望的膨脹,便會充斥著人征服自然、掠奪自然的野心和戰天斗地的“豪情”,最終致使文學成為確證人的本質力量的場域。從生態批評的角度重新解讀《貓的搖籃》這部小說,沒有僅僅停留在人與自然關系顯在層面,而是深入到人的情感精神觀念等符號層面進行揭示,這對于促進人類反思與自然的關系,關注心靈生態等方面有積極而深遠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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