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草莓族”遇上結婚那點事兒

【出版心理學大講堂】

一個題材的興盛除了生逢其時外，還要有導火索和持續不斷的好作品。當“草莓族”遇見結婚那點事兒，當《蝸居》引發婚姻背后的現實思考，婚戀文學確實引發了出版熱。但至于它是否還能擴大市場，就要看接下來的作品是更上層樓還是狗尾續貂了。

當年，卓文君跟著司馬相如當壚賣酒，“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傳為美談。時光穿梭到了2010年，中國的“80后”獨生子女開始談婚論嫁，他們果斷地以“70后”為戒，生怕淪為婚戀市場里的剩男剩女，前呼后擁地擠進婚姻大賣場，直接導致“70后”婚嫁市場疲軟。俗話說，婚姻是圍城，城里不是天天都有月光，當城里的氣氛一壓抑，“80后”們就難免出現不禁擠壓的“草莓族”癥狀。(作者注：“草莓族”，一種比喻，用草莓外表光鮮疙瘩，內里柔軟蒼白，不禁擠壓的形象。比喻當前一些“80后”外表有個性、內在不抗挫的特點)

哎，“80后”在圍城里面愁，“70后”在圍城外面愁。結不上婚煩，結完婚還煩，沒車沒房沒儀式的裸婚煩，有車有房沒感情的紙婚也煩。結婚這點事兒煩壞了都市里的紅男綠女，連精明強干的白骨精們也束手無策。于是，婚戀圖書隨即風生水起，從《紙婚》到《絲婚》，再到《裸婚》，連帶著經典的《圍城》在當當網上的銷量都跟著打榜。看婚戀文學作品雖說遠水救不了近火，但也能隔靴搔癢。透過別人那本難念的經，也可以安慰自己這顆驛動的心。

心未動，書已出。博集天卷、磨鐵等很多民營出版機構都將婚戀文學作品列為2010年的重要出版計劃。除《紙婚》、《絲婚》，還有《我拿婚姻賭明天》、《嫁接婚姻》、《癢婚》等以各種“80后”婚戀狀態為藍本，對當前社會非常流行、關注、敏感的裸婚、閃婚、逃婚、獵婚、畢婚、紙婚等婚姻現象進行創作描述。

一個題材的興盛除了生逢其時外，還要有導火索和持續不斷的好作品。當“草莓族”遇見結婚那點事兒，當《蝸居》引發婚姻背后的現實思考，婚戀文學確實引發了出版熱。但至于它是否還能擴大市場，就要看接下來的作品是更上層樓還是狗尾續貂了。

一、對幾本在讀者心中已獲認可的婚戀書分析

(一)“此情可待成追憶”型代表：《裸婚》

2010年初，《裸婚》登場，將《紙婚》、《絲婚》、《蝸居》探討的婚戀課題繼續進行到底。

《裸婚》的作者芥末，兩年前在博客“芥末開門”上曬自己結婚六年的幸福，沒成想，命運弄人，剛剛曬完，就在無數人正對她甜蜜的婚姻生活羨慕的時候，她就因丈夫外遇婚變了。兩年后，重新找到愛情的芥末，將自己那點感情事兒創作出書，誓要揭開不粉飾、不矯情、不夸張，赤裸裸的婚姻真相。

什么是裸婚?

百度一下，裸婚指的是不買房、不買車、不辦婚禮、不買婚戒直接登記結婚的現象。它一方面體現了現代社會對婚姻理解的轉變，婚姻不僅是一個家族的選擇，同時也是個人對于愛情和生活方式的選擇；另一方面也體現了現代社會物質觀念的轉變，20世紀80年代有結婚三大件之說，而“有房有車”也成為21世紀初年輕人擇偶的標準。

介末將她第一段婚姻失敗的原因，歸結為物質基礎至上、感情基礎薄弱。《裸婚》分為三個部分：結婚六年，七年之癢和單身時代。從結婚到離婚到再婚，在不同的位置有不同的心態，眼里的景觀和心情必定不同，這當中的種種或許并沒有對錯之分，只有高下之別。作者在書中以一種平和的心境徐徐地道出了婚姻真相，聰明的讀者應該能透過一個女人在婚姻中真實的成長經歷，從諸多矛盾當中悟人生的真諦。

《裸婚》中對愛情婚姻的分析可謂頭頭是道：

對第三者插足的認識：表面上，他外遇；本質上，不愛了。

對承諾的認識：承諾不過是他一時的感觸。

對于幸福婚姻的概念：像所有幸福的婚姻一樣，我們的婚姻是件千瘡百孔的舊衣服，通風、柔軟、合身，以至于很多時候，你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對花錢的認識：男人說錢不能亂花，潛臺詞是眼前這個女人不值得。

讀者看到這樣一語中的的句子時。不禁莞爾，縱然在看的其實是一個傷感的婚變故事，可卻傷心不起來。也對，傷心也是如此，不傷心也是如此，何不笑面人生，好好過?

作者在《裸婚》中無非想說明一個簡單的道理：不是一個世界，強迫交集，最終只有某一方的世界被扯破。共同的愛好、話題和人生觀才是一段婚姻的基石。不能想象為了結婚而結婚營造的世界會是多么寂寞荒涼。

(二)“云想衣裳花想容”型代表：《紙婚》

如果說《裸婚》讓你認識到婚姻的最高境界是無意。無“意”便無“不如意”，難怪人人都想追求永恒的自由與平靜。

由此不難理解，《紙婚》就猶如一曲“云想衣裳花想容”。作者透過小說試圖闡釋的是，既然彼此已經策馬揚鞭共享過青春年華，就一定要一心一意地把婚姻這條路走好，哪怕執子之手的手心已經被汗濕，也要十指緊扣、與子偕老。

《紙婚》的作者葉萱80年代生人，藝術學碩士研究生畢業，做過教師、警察、公務員……現從事女性理論研究工作。她筆下的女主人公一“80后”女生顧小影，向讀者們展示了婚后一年的瑣碎生活：嫁給“鳳凰男”出身的省委辦公廳秘書管桐后，顧小影發現，無論是農村公婆的生活習慣、思維方式，還是管桐作為一名政府官員的業余愛好、行為習慣，甚或兩人對待事業與家庭關系的態度，都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分歧……在這段充滿矛盾與誤會的磨合期里，顧小影傷心過、絕望過，可是好在，她從來沒有放棄過。一次又一次的爭吵一次又一次的和解，她漸漸地學會寬容、學會理解、學會溝通。當他們終于手牽手，一路跌跌撞撞地走過這段新婚歲月的時候，顧小影才恍悟：原來，婚姻，不僅是一種狀態，更是一種智慧。

《紙婚》，告訴了大家那些結婚后才能懂得的事。

(三)“只羨鴛鴦不羨仙”型代表：《全世愛Ⅱ·絲婚四年》

繼《全世愛》后，蘇小懶再推《全世愛Ⅱ·絲婚四年》，使婚戀圖書市場更加生機勃勃。

蘇小懶，1982年生人。原是《青年文摘》的編輯，現在是自由撰稿人。她屬于法定晚婚卻早婚的“80后”一族。在書中，她用爆笑、搞怪、溫馨和充滿愛情小哲理、甜蜜、浪漫、美好、生活小情趣的筆調，以細微的觀察和獨特的表達，清晰地描繪了自己和老公木木之間的趣事。書中有關生活中那些稍縱即逝的點點滴滴生動描述，滲透著“80后”早婚族的愛情觀，真實卻不死板，幽默中透著哲理。

《絲婚四年》自始自終都貫穿著一個主題—愛。這本書對于很多年輕的未婚的讀者而言就是看個過場、逗個樂；對于已婚且婚齡長的人來說，也許只是能看到自己曾經的影子。

很多讀者非常認同本書序里的幾段話：

“愛情從最初的熱烈激情慢慢地過渡到了現在的平靜和諧，雙方都在斗爭中隱藏自己的毛病，從縱容中沾染各自的惡習；兩個人在抗爭中妥協，在妥協中接受，在接受中配合，在配合中維系這份愛；工作在繁忙中沸騰，生活在平淡中繼續。”

看完《絲婚》，才知道原來大家都是這樣過的，都是從愛情慢慢轉變為親情，從激情轉換成柔情的。

(四)“情到深處情轉薄”型代表：《蝸居》

跟上面幾個風花雪月的婚戀題材不同，《蝸居》是一把刺向當代中國婚戀問題的利劍。

偉大的革命領袖恩格斯也曾對婚姻問題發表過見解——他說：“沒有愛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是啊，男人女人為什么要住在一個屋檐下，生兒育女，難道不是為了性、金錢和權力?

《蝸居》是作者六六繼《雙面膠》之后又一部都市情感大作，沿襲了她一貫幽默飛揚、鮮活靈動的行文風格。飲食男女的繁瑣，彰顯世態本色；家長里短的嘮叨，深蘊生存哲學；隨處峰回路轉，卻無一跳脫常情。這部小說可謂集情感、職場和反腐三類小說之大成，每個人都會在小說中找到自己或周圍朋友、同事生活中的剪影。

貧賤夫妻果然百事哀，傍上長期飯票就能重新脫胎換骨。姐姐的白手起家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苦盡甘來，妹妹憑借姿色和青春就可以投機成功地享受未來。雖然《蝸居》的結尾講了一大段巴菲特的投資與投機的人生理論，企圖讓大家看見一個“人在做、天在看”的世道循環。

但就憑著姐姐的第一桶金是來自妹妹姿色的換取，恐怕每一個人都難以說服自己去相信這個唯美的結論。

房子，成為中國都市婚戀的矛盾核心。是可悲，也是無奈。

無愛的婚姻比無性的婚姻還可怕，無性的婚姻也許會在沉默中爆發，無愛的婚姻卻會在沉默中滅亡。

二、婚戀文學受讀者青睞的原因

給大家講個柏拉圖的故事。很久以前，這位先知就請教他的老師，探討過愛情與婚姻的區別。

有一天，柏拉圖問他的老師什么是愛情，他的老師就叫他先到麥田里，摘一棵全麥田里最大最金黃的麥穗。其間只能摘一次，并且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頭。柏拉圖于是照著老師的話做。結果，他兩手空空地走出麥田。

老師問他為什么摘不到，他說：“因為只能摘一次，又不能走回頭路，其間即使見到一棵又大又金黃的，因為不知前面是否有更好，所以沒有摘；走到前面時，又發覺總不及之前見到的好，原來麥田里最大最金黃的麥穗，早就錯過了；于是，我便什么也摘不到。”

老師說：“這就是愛情。”

又有一天，柏拉圖問他的老師什么是婚姻，他的老師就叫他先到樹林里，砍下一棵全樹林里最大最茂盛、最適合放在家作圣誕樹的樹。同樣只能砍一次，同樣只可以向前走，不能回頭。柏拉圖于是照著老師說的去做。這次，他帶了一棵普普通通，不是很茂盛，也不算太差的樹回來。

老師問他，怎么帶這棵普普通通的樹回來，他說：“有了上一次的經驗，當我走了大半路程還兩手空空時，看到這棵樹也不太差，便砍下來，免得錯過了，最后又什么也帶不出來。”

老師說：“這就是婚姻。”不僅是柏拉圖，還有一位中國歷史上最有權力的女人的丈夫，也探討過什么是婚姻。他就是武則天的丈夫李治。李治有一句至理名言，他說：“至近至遠東西，至深至淺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親至疏夫妻。”

婚戀何時才能回到正常的軌道?這是中國婚戀社會學未來必將研究的課題。婚姻觀是社會價值觀的一種反映，一千萬個婚姻就會有一千萬個話題，每個話題都離不開的時代的聲音。

在21世紀第一個十年的結尾處，婚戀問題比柏拉圖、武則天時代更加讓人霧里看花。沒有了包辦婚姻，沒有了單位工會的介紹，婚姻自由，從而裸婚、閃婚、逃婚、獵婚、畢婚、紙婚，婚姻價值觀越來越多元化。

電視上不乏各種打著婚戀專家牌子的“老娘舅”，他們中有的是濫竽充數，有的偶爾扔出個金句，可回家后再一琢磨卻只是隔靴搔癢。

文學是什么?文學的功能之一就是心靈慰藉。在當前的婚戀社會學還沒有探囊取物前，還是讓出版業先來推波助瀾吧!

不過盡信書不如無書，如果濫竽充數的婚戀書汗牛充棟，那么，這個市場遲早成交量下降。究竟讀者希望婚戀書起到什么功能呢?

三、婚戀題材圖書觀照時代變遷的脈絡

1、婚姻實用指南。

從《新結婚時代》到《雙面膠》再到《紙婚》，從顧小西到麗娟再到顧小影，她們遭遇了幾乎一樣的問題，這些婚姻生活中的問題和很多真實存在的故事驚人地不謀而合，也許這種“結婚不是兩個人的事情，而是兩個家庭的事情”的故事都曾或多或少地存在于每個已婚者的生活里，甚至比小說的本身要復雜得多。而這也青睞的原因。

因此，與其說這種題材是小說，不如說它是一種婚姻社會學的參考書。對比了解別人家那本難念的經，發現自己也不是在孤軍奮戰；看到別人家的媳婦如何斗智斗勇，也反省自己要寬容大度，婆媳之間留一線余地，日后才能更好地相處。

2、從虛無縹緲的情情愛愛。過渡到更關注現實人群生活狀態的題材。這對于百花齊放的婚戀文學是特大的好事。

衡量一部情感小說的深刻與否，并不僅僅是看其語言是否唯美、情節是否糾結、性愛場面是否勁爆，尤其是描寫現代都市人婚姻情感的小說，最為關鍵的是真實，能讓人產生共鳴與思考的真實，也就是通過哪怕是虛構的情節，卻反映出人們的真實情感，讓讀者即便不相信會有書中那樣的事，也相信會有那樣的情感。

《蝸居》和《馬文的戰爭》以及葉兆言最近出版的《蘇珊的微笑》，都達到了讓人“心有戚戚焉”的異曲同工，里面那種現代人生活特有的情感糾葛直擊人們內心膨脹的欲望，很難不讓人產生共鳴。“縱然情到深處誰都放不下，無奈我事先有了家……”的中年成功男與“我拿青春賭明天，何不瀟灑走一回”的年輕靚麗女這種組合，正是時下被人津津樂道、指指點點、破口大罵但依然如雨后春筍般生機盎然真實存在的現象，所以，這樣的故事一開始有真實的香艷，越往后越是真實的無奈，結尾“流水落花春去也”也最容易讓人感慨萬千，蕩氣回腸。

3、以“必須有”為參照寫盡“可以有”的始終。

這世上沒有什么理論可以完全說服另一種理論，如果有某種理論被認為無懈可擊，非常完美，那么這種理論其實是最虛偽的，因為它幾乎沒有可行性。這道理同樣適合愛情，比如對于真愛，是該從一而終還是讓愛做主抑或多多益善，是因人而異、見仁見智的事情，只有當事人自己“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畢竟“人生若只如初見”是一種意境，“人生若只是初夜”也是一種活法，就像看見孔雀，有人欣賞的是它的美感，有人要的是它的口感。所以，婚戀文學只要以“必須有”為參照，寫盡了這種“可以有”的始終，就會打動因人而異的讀者心扉。

4、婚戀文學一熱身，跟風書喋喋不休，不過讀者也并不會因為一點噱頭就買賬。

感情的事兒，誰也騙不了誰，寫得好不好，誰都能看出來，這不像寫個宇宙歷史，外行的人看看門道就買回家了。

2010年，很多婚字當頭的書都走馬燈似的登場，除了六六、王海鎢等專業婚戀作家外，既有雜志專欄作者鼎力加盟，還有煮婦型自由職業者牛刀小試，當然還有重量級的葉兆言、嚴歌苓等純文學作家精品力作的推出。當“草莓族”遇上結婚那點事兒，到底怎樣的文字才能安慰那一顆顆驛動的心呢?婚戀文學要想穩定市場、再上層樓，就必須把話說到讀者的心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