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王維 孟浩然乃盛唐田園山水詩派之冠冕,二者將山水與田園、寫景與抒情有機結合起來,詩風淡雅,意境清新,思想純清,是他們詩歌的共同特征。然細品二者山水詩亦有別,其仕、隱、游、禪都影響到了他們的詩歌創作,使其在同中亦有別,在志趣,格調、空境、意興上各有特色。
[關鍵詞]山水田園;志;格;境;興
[中圖分類號]I207.22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9 — 2234(2010)01 — 0124 — 03
自陶謝起田園山水詩逐興,后又有小謝、王績等人繼之,至盛唐發展鼎盛,山水田園成為盛唐詩歌創作中非常普及流行的題材,甚至可謂無人無山水詩、無人無田園詩。然每個詩人畢竟有其主要精力之所在,故從詩派的角度看,王維、孟浩然無疑是盛唐山水田園詩人的杰出代表。王孟皆處唐盛之時,盛唐政治穩定,經濟繁榮,疆域遼闊,使山水田園詩具備了外在的物質條件,王孟二人也毫無例外,對田園山水詩情有獨鐘,此時田園詩與山水詩趨向融合,故二者山水之中有田園,田園之中有山水。與前朝相比,二者詩的視野更為開闊,意境更為高遠,已遠遠超過了南朝山水詩的狹小境界,二者詩風相近,然細品亦各有所偏。
從“仕”看王孟“山水之志”
“仕”與“隱”是古代士人面臨的普遍矛盾,由于每個人的經歷、處境、思想、背景不同,具體的表現也不一樣。
孟浩然出生于耕讀傳家的中小地主家庭,從小受到家庭的熏陶,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有強烈的功名欲望,熱切希望出仕,以施展自己頗為不凡的抱負。他曾多次赴長安,尋覓進仕之路。然他既沒有考上進士,也未能因人舉薦撈得一官半職,這對他實在是很大的打擊。“十上恥還家,徘徊守歸路!”(《南陽北阻雪》)“惜無金張援,十上空歸來。棄置鄉園老,翻飛羽翼摧。”(《送丁大鳳進士赴舉呈張九齡》)出仕的強烈要求以及在現實中的屢遭碰壁,在詩人心中翻滾著巨大的波瀾,詩人承受著這巨大的痛苦與磨難。他終生都在經受著仕進無門的苦悶,愈到后來,他對歲月飄忽卻無所作為的焦慮更加凝重。
王維則更多的面臨官場傾軋,政治黑暗與個人自由、純潔思想的尖銳沖突,加上他正直又軟弱的性格,對官場更加厭煩。前期王維有理想、有熱情,政治上追隨張九齡,這時的詩歌豪放、積極。像“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等詩句真是“此等境界可謂千古壯語”。開元二十六年張九齡被貶出朝,奸相李林甫執政,王維既不愿同流合污又無力抗爭,于是政治上漸趨消沉,遂寄情于山水,亦官亦隱,吃齋奉佛,思想和創作進入后期。這時他主要寫作山水田園詩,抒寫隱居終南、輞川的閑情逸致。
可用錢鐘書先生的《圍城》妙喻來看二人的苦惱,孟浩然還在“城外”,不知“城內”究竟,為不能順利進入“城內”而牢騷滿腹;而王維早已在“城內”,已經歷過“城內”的風波曲折,雖不一定想完全“出城”,但他向往、懷戀“城外”自由自在、與世無爭的生活。
二者對“仕”的感受的不同,自然會導致二者心境也有差別,影響其山水詩的創作,于是孟浩然在第一次上京落第后,于《留別王維》中寫道:
寂寂竟何詩?朝朝空自歸。
欲尋芳草去,惜與故人違。
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
只應守索漠,還搶故園扉。
可見其歸隱山水田園之不甘,無人薦只得郁郁而返。他一生雖然基本上過著隱居的生活,但他內心卻相當矛盾:既希望朋友引見,進入仕途;又對世事極為不滿,心情激憤難平。而王維卻對浩然的回歸故廬予以肯定,他在《送孟六歸襄陽》中寫道:
杜門不復出,久與世情疏。
以此為良策,勸君歸日廬。
醉歌田含酒,笑讀古人書。
好事一生事,無勞獻《子虛》。
王維已深覺官場之濁欲歸隱田園山林,因此對孟浩然表示歸勸,透露了他的人生志趣。正如他自己所言,“晚年惟好靜,萬事不關心”,他對仕途等現實生活基本是抱著一種“無可無不可”的漠不關心的態度,到了晚年,他甚至說“一生幾許傷心事,不向空門何處消”(《嘆白發》)。
王孟二人不同的人生志趣,很大程度上影響到其詩歌表現的歸隱之情。王維是看到社會上諸多矛盾之后,對仕途無望而自甘退隱的。因此,他的內心趨于平靜,是充實的,反映在詩中便呈現出一種真正恬淡美好的風格,“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鹿柴》),毫不費力地創造出一種優美而富有生命活力的境界。而孟浩然的退隱則是無法入仕的解脫,是不得已而為之的,因此,他在描寫山水的心境里,很明顯地流露出一份抑郁和對社會冷淡的情調,將欲望壓制在沖淡的詩境中,因而“沖淡中有壯逸之氣”(《吟譜》)。譬如同樣聽到蟬鳴,他們感受不同,在王維是一種陶醉和享受:“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輞川閑居贈裴秀才迪》);在孟浩然卻是“日夕涼風至,聞蟬但益悲”(《秦中寄遠上人》)了,由此也不難看到他們內心世界的不同。
從“隱”看王孟“山水之格”
孟浩然“少年弄文墨,屬意在章句”(《南陽北阻雪》),“晝夜常自強,詞翰頗亦工”,可知孟浩然一直在磨劍苦攻而隱于鄉間。而王維則“獨在異鄉為異客”,十五歲便游走京師,及至仕途受挫先隱于淇上后購得宋之問藍天別墅,開始半官半隱的生活。可以這么認為孟浩然是“隱于山”,王維則“隱于朝”。孟既隱于山,因此對于田園生活有親身的體驗,王維的隱是制造出一個境而隱于其中,與真正的隱居還是有區別,對田園農家生活自然有隔閡。所以寫到田園農家,孟詩曰:“白首垂釣翁,新妝晚紗女。相看似相修,脈脈不得語。”(《耶溪泛舟》)而王詩只能說:“家住水東西,浣紗明月下。”(《白石灘》),王維只能遠遠地觀,而孟浩然已融入其中,故可對農家說出“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過故人莊》)這樣率真樸素的話。
孟浩然的山水田園詩,更貼近自己的生活,“余”、“我”等字樣常出現在詩里。如《過故人莊》:“故人具雞黍,邀我至田家。綠樹村邊合,青山郭外斜。”又如《與諸子登峴山》:“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復登臨。”出現在孟浩然詩里的景物描寫,常常就是他生活環境的一部分,帶有即興而發、不假雕琢的特點。且讀孟浩然反映其隱居于山間田園的詩歌《南山下與老圃期種瓜》:
樵牧南山近,林閭北郭賒。
先人留秦業,老圃作鄰家。
不種千株橘,惟資五色瓜。
邵平能就我,平經剪蓬麻。
這首明白如話,沒有刻意的雕琢和華麗的字句,它的詩意在那里呢?就在這生活之中,不需要燈紅酒綠,不需要高官厚祿,自在農作,無所干擾,生活簡單雅便蘊其中。《過故人莊》也是如此,綠樹、青山、村舍、場圃、桑麻和諧地打成一片,這是一幅優美寧靜的田園風景畫,這里有清新的泥土味,這里有強烈的生活感。這里“淡到看不見詩”(聞一多《孟浩然》),但是深深融在整個詩作的血肉之中的不乏恬淡的藝術美,更不乏淳樸的生活美。孟浩然在這里仿佛尋找到了一種皈依的感覺。詩人終于將那政治追求中遇到的挫折、名利得失全部忘掉了,甚至連那隱居中孤獨抑郁的情緒也徹底丟開了。思緒終于舒展了,甚至詩人的舉措也都靈活自在了,自然在這里顯示了它的征服力。詩句明白如話,平淡簡樸,風格平實,入俗致雅,謂之“半遵雅調”。
孟詩“雅”在以田園農事入詩,既在山水外,復在山水中。王詩“雅”在觀山水田園如畫,將畫意融入詩,詩便具有畫意,但因此人也被隔離出來,“隔浦望人家,遙遙不相識”,(《南宅》),便只能“暗入商山路,樵人不可知”(《斤竹嶺》),心中泛起一種被邊緣化而引起的落寞。
看看王維的山居生活是怎樣的呢?且讀其《山居即事》:
寂寂掩柴扉,蒼茫對落睥。
鶴巢松樹遍,人訪篳門稀。
嫩竹含新粉,紅蓮落故衣。
渡頭燈火起,處處采菱歸。
柴扉獨掩,鶴巢松樹,人跡罕至,這是王維生活的環境。
再看他的《渭川田家》 :
斜光照墟落,窮巷牛羊歸。
野老念牧童,倚杖候荊扉。
雉雊麥苗秀,蠶眠桑葉稀。
田夫荷鋤至,相見語依依。
即此羨閑逸,悵然吟《式微》。
詩里描寫了渭河流域農村傍晚的景象,表現了農民父子之間、鄰里之間深厚而淳真的感情。但是詩人并沒有直接加入到這個歡樂的人群中去,而是扮演了一個旁觀者的角色,故不可能了解并寫出他們思想深層的歡樂與痛苦,僅僅只看到表面的閑逸,有一點幻想,有一點美化。王維安享官祿,無需農事,其住地并非真正的田園,并未和田園農人融為一體,因此他在寂寂的環境中感受的是另一種雅,心境平和,思想超脫,寫出的詩清秀工巧,脫俗入雅,謂之“詞秀調雅”。
從“游”看王孟“山水之境”
仕而不順則隱,但相對而言王維多山游,孟浩然多水行。孟浩然一生多次出游,而且偏愛水行,在乘舟漫游吳越水鄉的過程中寫了不少山水詩。遇景入詠時,常從高遠處落筆,自寂寞處低徊,隨意點染的景物與清淡情思相融,形成平淡清遠而意興無窮的明秀詩境。孟浩然懷才不遇便四處游玩廣交好友,在山水之中忘卻得失然終不免悲涼落寞,有一種面對曠野的孤獨,因此他善于在山水詩中營造出廣闊的空間感和深遠的韻味,他的《宿建德江》可以說是一首典型的清曠之作:
移舟泊煙渚,日暮客愁新。
野曠天低樹,江清月近人。
夜泊煙渚,原野空曠,江面平靜,唯有那皎潔的月亮與詩人相依為伴。月亮是孤獨的,但詩人比月亮更孤獨,月近人,人依月,使孤獨的氣氛得到了進一步的渲染。清人劉宏煦云:“‘低’字從‘曠’字生出,‘近’字從‘清’字生出。煙際宿泊,故見天低于樹;江唯清,故覺月近于人。清曠極矣。煙際宿泊,恍置身海角天涯,寂寥無人之境,凄然四顧,彌覺家鄉之遠,故云‘客愁新’也。下二句不是寫景,有愁字在內”(劉宏煦《唐詩真趣編》)。再如“荊吳相接水為鄉,君去春江正渺茫。日暮征帆泊何處?天涯一望斷人腸”(《送杜十四之江南》)是多么悲涼,讀之使人發愁,頓生渺茫之感,曠野無處可泊,不是詩人一生無托的自照嗎?因此孟詩中追求的空境是一種“清”,以清來抵御不得志的煩憂。他以“清“為其藝術人格的景語構圖,由于失意的惆悵、哀怨情緒的介入,使其詩顯得格調下沉,風儀瘦峻,情韻寒淡。如“坐聽閑猿鳴,弦清塵外心(《武陵泛舟》)。
再看王維的山水詩,他一生多隱居少出游,故其詩多山行于枯淡。王維喜歡用“靜”字表達對山林的感受。孟浩然詩歌也有時有“靜”,但從嚴格意義上講,孟詩只是靜其表,而王詩內外俱靜,靜成為他的一種生命風采,成為一種宇宙情懷,一種詩性精神。王維既能從感性的自然山水里看到靜謐的本質,又能超越山水景象而達到精神的心無掛礙的境界,物我融為一體,天人合一。
如其后期最為人們所稱道的《輞川集》絕句,尤其值得我們注意:
新家孟城口,古木馀衰柳。來者復為誰?空悲昔人有。——《孟城坳》
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返景入深林,復照青苔上。 ——《鹿柴》
獨坐幽篁里,彈琴復長嘯。深林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竹里館》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辛夷塢》
如果把“空山不見人”、“深林人不知”、“澗戶寂無人”等句聯系起來,就不能不驚訝于詩人感情的幽冷與孤獨了。詩中出現的“寂”“空”“無”等佛家用語,都很好的表現了他追求一種空無的“靜”,因靜而從容而閑適。無怪胡應麟要說《辛夷塢》是“入禪”之作,“讀之生世兩忘,萬念皆寂”(《詩菽》)了。
詩人在與山水同靜的交流中獲得了身心的極大放松和自由,從感性時空里感受生命之永恒。“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鳥鳴澗》),是詩人超意識的靈覺與幽深清遠的宇宙意志形成的契應,搖曳出一種無為無礙的生命情態。因此王詩追求的空境是一種“靜”,以靜來隔開世俗的塵囂。
從“禪”看王孟“山水之興”
隋唐兩代是中國佛教的鼎盛期,在當時社會崇佛風氣的影響下,“盛唐詩人唯在興趣,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故其妙處盈徹玲瓏,不可湊泊,故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嚴羽《滄浪詩話》),由此可見禪對當時詩歌的影響,王孟二人的詩就很具有代表性,禪成了他們興發的一個重要來由。但二者的興也有所不同。
從孟詩中我們很容易看出,孟浩然與禪僧往來頗為密切。與他經常唱酬的禪僧就有“湛法師”、“空上人”、“皎上人”等。詩人還常棲宿于禪寺僧房,與禪師們講論禪理。題寫于禪寺的詩作有《題終南翠微寺空上人房》、《宿業師山房期丁大不至》、《游明禪師西山蘭若》、《題大禹寺義公禪房》、《陪姚使君題惠上人房》、《登龍興寺閣》、《登總持寺浮圖》等二十余首。從這些詩作中,可以看到孟浩然是深受禪風熏染的。孟浩然借助禪來忘掉仕途的不快,企圖達到心理上的平衡,所以他始終未真正超脫,他的禪傾向于“妙悟”,嚴羽說“孟襄陽學力下韓退之遠甚,而其詩獨出退之上者,一味妙悟而已。”雖帶有一定偏見但突出其“妙悟”特征。以他的《球登萬山寄張五》為例:
北山白云里,隱者自怡悅。
相望登登高,心隨雁飛滅。
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
時見歸村人,平沙渡頭歇。
天邊樹若薺,江畔舟如月。
何當載酒來,共醉重陽節。
隱居北山,心齋靜處,心中便起詩興,眼中之境悉如畫境,感物動情,興由境起便入詩,看似語言平淡,結構簡單,仔細一品,卻可見平淡之中透露出清純,高雅的品格,只有進入到只有思想進入一定的境界,萬物才會如此樸素又寧靜,無一物有“我”,有無一物不是“我”的自照。忘了我,就能暫時的放開功名利祿,“共醉重陽節”。
而王維之篤于佛,染于禪,已是治文學史的學者們的常識,勿庸贅述。清人徐增曾將王維與李、杜相比較,指出其詩與佛禪的關系:“白以氣韻勝,子美以格律勝,摩詰以理趣勝。太白千秋逸調,子美一代規模,摩詰精大雄氏(指釋迦牟尼)之學,字字皆合圣教。”(《而庵說唐詩》)王維早年就信佛,在對仕途看淡后,便遁入禪,勤事修煉,在禪中獲得真正的超脫。在“空”中悟人生,興便由此發,“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寫出了詩人恬靜淡漠的心境,他是用心去看,去聽,去體驗萬物,因此萬物帶上了“空寂”的意味。如他的《辛夷塢》一首:
木末芙蓉花,山中發紅萼。
澗戶寂無人,紛紛開且落。
寂靜的山塢,四處悄然,萬籟無聲,辛夷花傲然怒放,自開自落,灑脫空靈,在生生滅滅的輪回中,傳達著生命的獨特意象,在這一獨特的意象中,我們可以看出空寂的佛理對詩人藝術構思的深刻影響。
在王維的詩文中,可以看到王維常年食素,但這種生活并沒有使他感到絲毫的清苦,相反卻使詩人的情思更加的欣悅潤澤。如他的《游感化寺》詩:“抖擻辭貧里,歸依宿化城。繞籬生野蕨,空館發山櫻。香飯青菰米,佳蔬綠芋羹。誓陪清梵末,端坐學無生。”一碗青菰米,一缽綠芋羹,在他眼里竟是那樣的色香味美。而詩句:“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積雨輞川莊作》)描寫簡樸自然的素食生活,竟也有了幾分超然出塵的余韻。而孟浩然并不如此克制自己,王士源《孟浩然集序》記載道王昌齡游襄陽去探望晚年的孟浩然,孟浩然與之“相得甚歡,浪情宴謔,食鮮疾動”而終。可見孟浩然并不想當個虔心的佛徒,他喜歡禪道,尤其喜歡借禪道而“妙悟”,在禪道中得解脫,詩因“妙悟”“透徹玲瓏”“淡到看不到詩”。而王維晚年則是虔誠的佛教信徒,以禪忘掉一切,其詩也便達到了“以物觀物”的境界,人詩俱超塵。
王孟借山水詩以抒懷,逃開生活的不如意。王維如一個儒雅隱忍的仕者,但是仕途不順,于是隱山奉禪詩秀雅清麗如畫;孟浩然是一個任意適然的隱者,但終覺壯志未酬,故隱鄉間其詩淡雅清曠。二者將盛唐山水詩引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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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姝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