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卡森:從海洋到寂靜的春天

《海洋傳》

[美]雷切爾·卡森著

方淑惠 余佳玲譯

譯林出版社2010.2

定價:28.00元

在大多數(shù)中國讀者印象中，蕾切爾·卡森也許是一個殉道圣徒般的人物:卡森1962年出版《寂靜的春天》，發(fā)出“曠野中的一聲呼喊”;之后兩年，在藥業(yè)公司利益集團的詛咒聲中，卡森自己死于癌癥;之后6年，著名的“羅馬俱樂部”成立;之后10年，羅馬俱樂部出版第一部報告，題目就是《增長的極限》。環(huán)境保護和“有限地球”的觀念，由此日益深入人心，最終匯成全球性的環(huán)境保護運動。《寂靜的春天》如今已經(jīng)成為環(huán)境保護運動的經(jīng)典，而卡森這個瘦弱的、中年死于癌癥的女子讓人既同情又敬佩。

其實卡森還有另一種面容。

她曾長期在美國聯(lián)邦政府所屬的“魚類及野生生物調(diào)查所”任職(1935年至1952年)，在此期間她撰寫了一些有關海洋生態(tài)的科普著作，這本《海洋傳》初版于1950年，那時卡森43歲，已經(jīng)成為一個我們國內(nèi)傳統(tǒng)意義上的“科普作家”。本書的大部分內(nèi)容，是向讀者娓娓而談關于海洋的各種知識和故事。

由于關于海洋的探測和研究在當時進展很快，所以本書在1961年又出了修訂版。但是，在這一版的序言中，溫和愉快親切耐心的女教師卡森，開始向發(fā)出“曠野中的一聲呼喊”的殉道圣徒卡森過渡了。

她特別談到了人類向海洋中傾倒核廢料的問題。她向讀者描繪了這樣一幅圖景:

人們長期以來把海洋當作一個排污場，有些核污染的廢料也被裝入密封桶中沉入海底。雖然當時說應該沉入1800米深的海中(卡森指出有時它們實際上被丟棄在更淺的海域)，但是這些密封桶的設計壽命有限，而且人類對海洋深處的情況還很不了解，一旦污染物泄漏會有什么后果?卡森對此提出了深切的憂慮與警告。自20世紀70年代以來，國際上的許多研究也表明，由于海中的動力過程以及生物作用等影響，深海存放核廢料是不安全的。卡森指出，海洋不能無止境地吸納各種垃圾，而是一個與我們息息相關的生命體。海洋中的微生物會吸收那些污染物質(zhì)，而微生物又會被大生物吞噬，而大生物又會四處活動，將這些有毒物質(zhì)進一步擴散，而人類最終還要吃各種魚……

卡森寫上面這篇序是在1960年，想想看!從那時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快半個世紀過去了，人類又向海洋中排放了多少噸的污染物質(zhì)，多少污染物已經(jīng)散布到全球海洋了吧!我們?nèi)祟愅ㄟ^吃魚和其他各種海鮮，已經(jīng)吸收了多少有害物質(zhì)了吧!

卡森在書中說:海洋是生命的源頭，創(chuàng)造了生物，如今卻受到其中一種生物的活動所威脅，這種情形是多么怪異啊!……而真正受害的，其實是生物本身。

于是，從《海洋傳》到《寂靜的春天》，從溫和愉快親切耐心的女教師到殉道圣徒，一個更完整的、更容易理解的卡森呈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寂靜的春天》用整整一本書所敘述的殺蟲劑的故事，其實和人類向海洋傾倒核廢料的故事是類似的——人類都是在自己害自己，而且都是在“科學”的引導之下!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從《海洋傳》到《寂靜的春天》，卡森可以從傳統(tǒng)科普走向對科學技術的深刻反思，但是中國的傳統(tǒng)科普，卻長期行走在對科學技術簡單贊頌和對唯科學主義盲目臣服的歧途上——更不用說在出版《寂靜的春天》的1962年，那時中國還沒有出現(xiàn)哪怕一絲一毫對科學技術的反思。

為何會有如此明顯的差別呢?造成這種差別的原因又何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