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一跳,摘果子

“張力”本來是物理學中的概念，指事物之間與事物內部存在的力的運動造成的一種緊張狀態。后被引入哲學范疇，主要指兩個事物之間的距離和落差。作者在創作文學作品時，他的知識、生活經驗、思想情感與語言表現之間總存在著或多或少的差距，形成了作品中“言不盡意”或“意在言外”的現象。學生作為一名對話者、解讀者，他們缺乏豐厚的生活積累，同時受自身的思維能力、審美能力的限制，在解讀文本時，會感到一些陌生，并很難把握住文本的全部內涵，因此學生面對文本產生了閱讀的張力。這正如射箭，有了張力，弓才能把箭射向遠方;弓拉得越開，箭也便飛得越遠。唯有充滿張力的文學作品，才能讓作者把他們的藝術之箭射向讀者的心靈深處。而閱讀的過程就是發現并消除張力的過程。作為教師便要引導幫助學生發現并盡量消除這種張力。讓學生“跳一跳，就能摘到果子”。

一、跳一跳，在填補空白中發現和消除張力

所謂“空白”就是在語文教材中所提供的每一篇范文在內容、結構、行文等方面的“疏漏”甚至“錯誤”之處，正因為存在因空白而造成的“不完善”，才引起閱讀者的內在張力，從而激發主體去尋找這些結合點，在想象性連接和創造性填補中進行審美建構活動。文本的空白包括語義、句法、意境、情節等方面的空白，這些空白是老師設計提問、引發思考、發現落差、達成理解的關鍵之處。那么學生怎樣跳一跳，在文本空白處發現和消除張力呢?

(一)挖掘語義空白

語義空白是指文學語言中由于雙關、借代、隱喻、象征等造成的意義上的未定性。如《陳毅市長》一文“我的身上倒有不少堿性，你我碰在一起，不就中和了?”這句中“堿性”、“中和”本是化學術語，教師在教學時可在此設問:這些詞各比喻什么?這句話意思是什么?教師通過這樣設問，產生并消除張力，能幫助學生分析理解陳毅市長的形象。又如《茶館》中結尾茶客甲的話:“將!你完啦”可叫學生討論話語背后的象征意義。

(二)體會句法空白

句法空白是對語言習慣性常規的破壞或反撥產生出句法上的未定性。如《故鄉》中關于閏土語言描寫有一處“老爺!......”這里作者巧妙地運用了不同的標點符號，很有深意，給學生留下了語義空白。學生看到不同的標點符號自然會發生疑問，可見這一空白點正是老師設計教學，發現閱讀張力的關鍵處。老師給予一定的指引就能讓學生們去揣摩、體悟此刻閏土的心理。當中的感嘆號表達的可能是凄涼、悲傷、為難等復雜的感情，省略號表明閏土心里還有許多話，他想說卻又不知怎么說，遲疑著，同時也在斗爭著。這樣的語句應引導學生好好體會。

(三)填補意境空白

意境空白是指對文外之旨的整體意境空白的填補，是詩歌等文學作品閱讀的重要手段。如在詩歌教學中，要求學生將詩中的意境用繪畫或改寫的形式表現出來，是填補意境空白的有效方法。比如馬致遠的《天凈沙#8226;秋思》中所描繪的“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畫面，要求將之改成散文形式。在改寫過程中學生不僅要去了解游子思鄉之情，而且要充分發揮自己的想象力，融入自己對作品的理解。這種二度創作是對文本意境空白的填補，借此可以引導學生更好地領悟一篇作品。

(四)補充情節空白

情節空白是指一些文學作品在情節上留給讀者想象的空間，讓讀者與作者一起來完成情節的完整及人物的塑造。比如《孔乙己》的結尾:“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那么孔乙己到底死了沒有?可以讓學生討論補充情節，通過補充的形式，情節在讀者的想象中更加豐富起來，能更好理解造成孔乙己悲劇的原因。跳一跳文本空白，產生和消除“張力”，可以提高學生的語言感悟能力。

二、跳一跳，在解決矛盾中發現和消除張力

我們在閱讀作品時，憑著自己的閱讀經驗及人生閱歷，對作品都有一種思維的定向和期待，而隨著閱讀的進行，作品往往會以一種不盡如人意的形式打破了讀者的閱讀期待，隨之而產生“矛盾”，恰恰這種矛盾會打破我們閱讀時的意識形態，喚醒我們的注意。那么教師又該如何讓學生“跳一跳”，摘到“果子”呢?

(一)發現和消除語意矛盾

如《孔乙己》的結尾:“大約孔乙己的確死了”句中“大約”表示不準確的估計，而“的確”表示準確無誤。可以設計這樣的問題“這個句子有語病嗎?”原來這兩個詞語聯系在一起，是要告訴讀者孔乙己就是這樣無聲無息成了封建科舉制度的可悲的犧牲品。在文本的看似“矛盾”處發現、消除張力。

又如雨果的《給巴特勒的信》中“豐功偉績!收獲巨大!兩個勝利者，一個滿了腰包，這是看得見的，另一個裝滿了箱篋。他們手挽手，笑嘻嘻地回到了歐洲。”這句里的“豐功偉績”、“收獲巨大”、“手挽手”、“笑嘻嘻”都是反語，譏諷英法兩個強盜搶劫了大量財富，干出了歷史上罕見的損害人類文明的罪惡行徑。在文本的著筆“不凡”處發現、消除張力。

還可以用點撥的方法，促使學生于無疑處生疑，進而產生張力。例如魯迅作品《故鄉》這一篇課文，課文中的閏土有這樣一句話:“非常難。第六個孩子也會幫忙了，卻總是吃不夠……”有個教師是這樣點撥學生的:“閏土最小的孩子幾歲了?”“這么小的孩子應該是上學讀書的時候，卻要他來幫忙，這是什么原因呢?”“這么小的孩子都到地里干活了，可閏土一家為什么還吃不飽?”這么一連串的幾個問題，撥亮了學生的心靈，他們立即表露出驚奇的眼神，仿佛在說:原來這一句話里還潛伏著這么多的問題，怎么我都沒有想到呢?在語文教學中這樣的點撥所起的作用，與其說是代學生發現問題，倒不如說是鞭策學生認真讀書，促使其在今后的讀書中自己產生張力來。

(二)發現和消除筆法矛盾

主要表現在可詳寫的卻用簡筆，可略寫之處卻用繁筆，該這樣寫的卻那樣寫。如《差半車麥秸》，在“差半車麥秸”正式出場之前，課文用大量筆墨先寫游擊隊員用“差半車麥秸”這個綽號打趣，以及由小煙袋引出的生活片段。如果讓“差半車麥秸”盡快出場不是更顯簡練嗎?為什么不這樣寫呢?原來是為了制造懸念，吸引讀者讀下去。

又如《魯提轄拳打鎮關西》的三拳。第一拳“噗的只一拳，正打在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出來。”第二拳“提起拳頭來就眼眶際眉梢只一拳，打得眼棱縫裂，烏珠迸出，也似開個彩帛鋪紅的、黑的、紫的都綻將出來。”第三拳“又只一拳，太陽上正著，卻似做了一個全堂水陸的道場磬兒、鈸兒、鐃兒一齊響。”乍一讀，給人感覺就非同一般。作者為什么故意用了那么多的筆墨將魯達的三拳描繪淋漓盡致呢?這三拳的效果全從不同的感覺上寫。讀罷之后，人們無不拍手稱快，為作者對英雄魯達熱情贊頌的強烈愛憎所感染。

(三)發現和消除情節矛盾

我們平常講究編寫情節要合情合理，但有時為了某種特殊的情感和主題，作者精心設計了一些看似矛盾的情節來引起讀者的關注。抓住這些情節矛盾之處，有利于張力的發現，并在深入探討這些情節合理因素時，拉近與文本的距離。《變色龍》中奧楚蔑洛夫一會兒褒狗，一會兒貶狗，他褒貶的前提是“狗的主人是誰”。在這近乎荒誕的矛盾中，我們可以發現沙皇統治下奧楚蔑洛夫之流的媚上欺下、見風使舵等的丑惡本質。

三、跳一跳，在產生差異中發現和消除張力

俗話說，“不怕不識貨，只怕貨比貨”，通過對比，學生可以發現文章寫得好，好在何處。對比往往會產生差異形成落差，進而生成張力。教師在閱讀教學中，應根據文本內容巧妙設計，讓學生通過對比產生張力，通過對比深化對課文內容的理解。

如在教學《故鄉》一課時，就能很好地運用了“對比產生張力”的方法。現實的故鄉與記憶中的故鄉兩景物的對比;中年閏土肖像與少年閏土肖像的對比;楊二嫂言行神與閏土言行神的對比。對比形成的無形張力一次又一次地撞擊著學生的心靈，在對比差異中學生從內心深處感受到這篇小說的主題思想。

又如教材中的《傷仲永》與《孫權勸學》，主題都是強調學習的重要性。但寫作角度不同，從不同的方面說明了學習的重要性。王安石寫《傷仲永》這篇文章，主要是用方仲永作反面的例子來說明后天教育的重要性。題目中的“傷”字是哀傷、哀憐的意思。為什么哀傷、哀憐?因為仲永有天才而“受于人者不至”。詳寫仲永才能初露時期的情形，有兩點用意:第一，說明“仲永之通悟”確實是“受之天”，有先天的因素;第二，正是在這個時期，就已經理下才能衰退的根子，因為仲永父親“日扳仲永環謁于邑人，不使學”，說明仲永未能受到后天教育。至于仲永長大后才能逐漸衰退(“令作詩，不能稱前時之聞”)，以至喪失殆盡(“泯然眾人”)，則是“不使學”的必然結果，當然不用多說。《孫權勸學》中的呂蒙先“辭以軍中多務”來回絕孫權的勸學。后在孫權“卿言多務，孰若孤”的現身說法的勸說下，終于“就學”。且學有所成，達到“卿今者才略，非復吳下阿蒙”的高度。一個勸學，一個廢學，真是一反一正呀!這樣對比找出差異，可以讓學生加深理解課文主題內容。

教師在引導學生發現閱讀張力時，首先要了解學生已經知道些什么，還不知道什么;對一個教材所提供的文本，哪些信息是學生容易接受的，哪些信息是與學生原有的信息相抵觸的，他們閱讀的障礙在哪里。作為老師，應選擇那些略高于他們的認知水平，他們又可以通過思考能夠達成理解的最近發展區，即選擇那些“跳一跳可以摘到的果子”。總之，一次成功的閱讀，就是張力問題的產生與成功解決的過程。

(責任編輯 李 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