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黃金周”長假,不少家庭會選擇異地旅游。對于收入一般的家庭來說,如果住酒店,不僅花費高,而且千篇一律的格局也讓人感覺沒什么新意。所以,越來越多人嘗試與異地朋友進行“換房旅游”。彭衛東和馬靜夫妻倆為了省錢,就與朋友進行了一次時尚的“換房旅游”,卻不曾想到會因此導致婚姻破裂……
嘗試“換房旅游”
2009年國慶前兩周,我接到老同學單亮從深圳打來的電話,說過節將攜妻子回母校拜訪老師,順便去神農架旅游。因為我家就住在母校附近,自然應該盡地主之誼。
單亮是我在武漢大學讀書時的死黨。1999年大學畢業后,我被推薦到省直機關工作,單亮則去了深圳闖蕩。一晃10年過去了,我還是機關里的一個小科長,而單亮在深圳已經有了自己的公司。妻子馬靜知道單亮要來武漢后,馬上警惕地問我:“你打算怎么接待?”我沒細想,隨口就說:“怎么著也要請他全家到酒店撮一頓嘛!”“還請你在武漢的同學作陪嗎?”妻子接著問我。“當然要,老同學好不容易來一趟!”我的話音剛落,妻子就跟我算起賬來:“你們班至少有十來個同學在武漢,你想過沒有,這一頓招待下來,至少也要上千吧?”我一時語塞。
我不是那種不講情義的人,可現實問題是:妻子所在單位效益不好,我當公務員,每月就那么一點薪水,職務升遷又由不得自己,雙方父母還需要照顧。這幾年,為了改善住房條件,攢夠買新房的首付款,我和馬靜勤儉節約,對千元以上的開支會有一種條件反射似的謹慎。晚上,妻子建議說:“你也別著急了,你的同學來武漢,所有開支由這邊的同學分攤不就行了嗎?”
“這辦法我早想過了,但絕對不行。單亮是我的鐵哥們兒,這幾年我去深圳出差三四次,每次吃喝玩樂全是他包的,一次下來最少也要花五六千!這次是單亮畢業后第一次回武漢,而且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如果請他吃頓飯還搞AA制,你不嫌沒面子,我還覺得丟人呢!”
“那倒也是,來而不往非禮也。可你同學來武漢,不說吃喝玩樂全包,最起碼也得安排吃住吧,這樣下來沒有3000元搞不定。”妻子喃喃自語道。
我說:“是的,肯定要這個數,你提早準備一下吧!”說這話時,我心里也犯嘀咕。
臨近國慶節,妻子突然提出要去旅游。她的理由很簡單,一是結婚6年了,從來沒有一起出去過;二來現在她的同事都在熱議旅游,今年說什么也不能落伍了。盡管我知道這又是馬靜的“小算盤”,但她說的也是大實話,無可挑剔。無奈之下,我問妻子:“你不是說來而不往非君子嗎?單亮來武漢怎么辦?”沒想到,馬靜早有準備:“既然單亮是你的鐵哥們兒,我們就不把他當外人了。我們外出旅游后,他到武漢就住我們家,留下1000元,他們想吃啥就吃啥。再說,單亮對武漢很熟,而且是全家一起來的,也不需要你當電燈泡。呃,你們不是有很多老同學在武漢嗎,他們也可以作陪啊!”
我忐忑不安地給單亮打電話,沒想到他不僅非常理解,而且對我的建議很感興趣:“你老兄真夠哥們兒,沒把我當外人。我一年中有一半時間出差,住酒店都住膩了,旅游能住你家太好了,絕對新鮮。你問問嫂子,如果你們打算來深圳玩,就住我家!”我把單亮的想法告訴妻子后,她立即調整旅游計劃,決定去深圳。其實馬靜一直想去深圳,一開始沒有選擇是因為她覺得深圳的住宿、餐飲等消費太高。現在吃、住問題解決了,深圳游自然成了她的首選。
國慶節前一天,我把家里的鑰匙寄放在同學那里,跟單亮通完電話后,就登上了去深圳的火車。當天,單亮也攜妻帶子坐上了飛武漢的飛機。就這樣,我們的“換房旅游”開始了。
妻子心理失衡
10月1日早上7點,火車抵達深圳。單亮的司機前來接站,說是“單總安排的”,一路上殷勤地幫我們拎行李。
我們全家坐上了單亮的寶馬760,飛馳在寬闊的深南大道上,兒子興奮得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馬靜的眼睛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樣,緊盯著窗外一動不動。
半小時后,我們到達單亮居住的小區。一下車,我和馬靜眼前一亮,一排歐式小高層錯落有致,樓宇之間綠樹蔥蘢,亭臺樓閣、小橋流水,一應俱全,花園里正播放著《回家》的薩克斯音樂。在司機的引領下,我們走進了電梯。
單亮住的是頂層復式樓,足有200平方米,推開窗戶便能感受到現代化國際大都市的氣息。單亮事先給我們留了張便條:“冰箱里有菜,不夠到樓下超市選購,祝旅途愉快!”司機臨走前還留下了他的手機號碼,再三叮囑我們有事盡管找他。
參觀完單亮金碧輝煌的復式住宅后,妻子突然冒出一句:“你同學混得可真好,名牌大學的高材生就是不一樣!”“他在學校那會兒可不是什么高材生。還是我培養他當的學生會秘書長,那時,他可是我的左膀右臂啊!”不自覺中,我的話里流露出一絲酸意。
“你這個當年的學生會主席,什么時候也能像你的左膀右臂那樣買套復式樓,讓你老婆、兒子跟著享福啊?”妻子的話帶了幾分嘲諷。
剛到深圳,我也懶得跟她爭辯。結婚后,我們一直住在單位分的63平方米的兩居室里,科長一當就是4年多,什么時候能提升,心里一點兒底都沒有。
當天下午,單亮的司機載著我們全家游玩了深圳的世界之窗和歡樂谷。
晚上回到單亮家,我累得癱坐在寬大的沙發上,打開電視,享受一份難得的舒適。妻子一直聚精會神地欣賞屋里的名牌家具、高檔電器和各種擺設,我再三催促她去做飯,她都不搭理。我忍不住發火說:“馬靜,有什么好看的?東西再好也是人家的,快去做飯!”
“跟著你,享用不了這些東西,掛個眼科也不行啊?你看看人家老婆,兩個衣柜里全是時裝,光真絲睡衣就有一排,用的化妝品全是國際名牌。今天我累了,這又不是我的家,要做飯你自己做!”我又一次感覺到妻子話中帶刺,以前她很少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我不由得有一絲隱隱的憂慮:“換房旅游”讓妻子開了眼界,感受到了赤裸裸的貧富差距,這對我們一直和諧的婚姻形成了沖擊。
我們誰也不愿意做飯,只好去酒店吃。吃完晚飯,我們去逛深圳的夜市。我發現這里的東西貴得離譜,就帶著兒子提前溜到夜市門口,省得妻子再讓我難堪。等了足足半個小時,馬靜才興高采烈地從夜市出來。她居然花1200元給自己買了一件真絲睡衣,比我唯一的那套西服還貴。見我臉色難看,她裝出委屈的樣子說:“你沒見人家老婆衣柜里的高檔睡衣有很多套,我買一套也不行啊?”
“我不反對你買衣服,問題是這種衣服在杭州最多值600元,你真的想要,下次我去杭州出差給你買。你這不是明擺著亂花錢嗎?”我不由自主地給她上綱上線。
妻子一聽發火了:“你到杭州出差3次,也沒見你給我買。你是不是要等我人老珠黃了才給我買?對不起,我等不及了!”她的話噎得我一時語塞。
第二天,我們去中英街游玩。妻子以前很少出遠門,加上有單亮老婆做榜樣,她居然見到什么新鮮東西都想買。我本來就一肚子火,實在看不下去了,就對她說:“馬靜,我提醒你,你是小科長的老婆,不是老總夫人!換房旅游是為了省錢,你這樣跟別人攀比,日子還怎么過?”
馬靜又拿別人家有什么之類的話來噎我,我更是火冒三丈:“又是別人家。別人家的老公是老板,你家老公不是,什么事總要量力而行吧?”就這樣,我們的游玩鬧得不歡而散。
接下來幾天,我都沒有給妻子好臉色,旅游自然也毫無樂趣。國慶長假還沒過完,我們就提前返回武漢了。
“換房旅游”留下后遺癥
這次換房旅游,我簡單算了一筆賬,盡管省下了住宿費,可妻子在添置衣服方面就花了2000多元,結果大大超出我們的預算。
回到家后,單亮發來短信:“這次武漢之旅真的很特別,感謝你的絕妙創意!我已經離開武漢到了神農架,7號直接飛深圳。我給你留下5000元,算是補償,請一定收下!以后有什么困難,盡管開口,我會盡力而為!謝謝老兄!”
“換房旅游”結束后,妻子表面上恢復了平靜,骨子里卻開始講究起生活質量。她時常提醒我去領導家活動,而我認為“花小錢不如不去,花大錢卻無能為力”,所以對妻子的暗示不予理睬。時間一長,馬靜對我的“不求上進”開始不滿,經常以拒做家務和我對抗。
一天,我接到單亮的電話:“衛東,聽說你們單位下屬的一所學校要整修運動場,有這事兒嗎?”我一聽就知道是馬靜跟單亮說的,因為學校分管基建的劉校長和我家住同一棟樓,經常到我家吃飯、打牌,沒想到,劉校長在我家無意間的一句話,竟成了馬靜眼里的商機。
晚上,妻子給我敲邊鼓:“單亮的公司就是經營運動場塑膠跑道和人造草坪的,這次學校正好計劃整修運動場,單亮對你這么夠哥們兒,你又跟劉校長很熟,這可是個好機會。我已經跟單亮說過,他答應這個項目只要你幫忙搞定,利潤和你對半分。”我立刻警覺起來,學校這個項目在150萬元左右,利潤大約50多萬元,如果做成,我的分成夠一套新房首付了,但今后萬一出事,這也可以讓我鋃鐺入獄。隨后的幾個星期,妻子像著了魔似的,幾乎每天都在我耳邊嘮叨。
一個星期后,妻子見我還沒有動靜,就發出了最后通牒:“衛東,你要是真不去,我就自己去!”我一聽火冒三丈:“你去是什么意思?我不同意,你去也沒用。”妻子一下子被我戧住了,半晌才冷冷地說:“衛東,知道你和單亮為什么有這么大差距嗎?就是你的虛偽和迂腐!難道換房旅游還沒讓你警醒嗎?”我立即打斷她的話:“夠了!別再提換房旅游了。知道嗎?我最大的錯誤就是帶你去深圳,住到單亮家里!”
妻子從我的態度上看到的是酸腐,對我十分失望。
又過了一個星期,單亮居然親自到了武漢。見面后,單亮劈頭質問我:“衛東,我一直把你當大哥,關于項目的事,我今天就是得罪你也要說幾句。你知道嫂子現在想什么嗎?”一聽是這事,我就有幾分生氣,但看在老同學的面子上,不好發作,只是冷冷地問:“她在想什么?”
“她現在對你很失望,連離婚的想法都有了。”我一聽不對勁,反問單亮:“你怎么知道?”單亮嘆了口氣說:“這些天,她經常跟我通電話。我這次來武漢,也是應嫂子的執意安排!不過,我告訴你,嫂子的想法很正常。難道你就不想過好一點的生活?難道你就忍心嫂子跟你苦一輩子?”
我盡量壓住心頭的怒氣,說:“單亮,首先我得謝謝你的好意。但很遺憾,除了同學情之外,我們現在真的不是一路人。你是商人,講究的是商道和利潤,可我是公務員,我要是答應你和馬靜,就很可能把我一輩子的飯一口吃了。我也認真想過了,既然選擇了從政,那就注定與寶馬、洋房無緣。我很心痛,沒想到一次換房旅游,居然讓馬靜迷失了生活方向。”我的一席話說得單亮臉色鐵青,再繼續爭執下去,肯定要撕破臉皮,沒等他反駁,我就摔門而去。
第二天,馬靜得知她的苦心策劃流產后,竟向我提出離婚。看到馬靜自以為掌握真理而咄咄逼人的嘴臉,我的心瞬間涼了。
因為做人的根本理念有分歧,我和馬靜誰都不肯妥協。經過一段時間的冷戰,2009年11月5日,我們最終到民政局辦理了離婚手續。而單亮因不愿卷入我的家庭糾紛,從此再也沒有和我聯系。
想起從最初的“換房旅游”,到后來的婚姻解體,我感覺就像做了一場噩夢……(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