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靈魂的祭文

你憂傷嗎?

不，我很害怕。

你害怕嗎?

不，我很憂傷。

而今，我身系囹圄卻無力還擊，除了這樣的對白，還有什么能表達我此刻的心緒呢?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fā)弄扁舟。我沒有扁舟子，故無法待發(fā)清曉。而我亦非李云舟者，無法酒吐驚人語。這真是無奈。

我這個烏托邦，我這個理想主義者，我這個把尊嚴看得如此沉重的女人呀，如今失卻了尊嚴，該如何是好呀?去哪里找一個傷心石可以給我把痙攣的額頭抵住?我這個不成器的女人呀，我該如何是好呢?

這樣春意盎然的夜晚是最適合憑吊的，夜風送來的華爾茲是那么的輕柔，就讓我用磕破的額頭蘸著傷心石上的淚水為我那逝去的尊嚴送上一幅挽聯(lián):“看人間丑態(tài)，聽鬼哭狼嚎。”再留下點祭文吧，是誰給我的心靈狠狠地打了一個耳光?誰?我的對手，我的敵人，我的戰(zhàn)友，我的朋友，還有我自己。如今，我還能說什么?偉大的基督把自己的身體獻了出來，身體變成了面包，血液變成了美酒，他用盡所有仍然無法喂飽你們這群豺狼惡狗，那么，就再把我那高貴的尊嚴和靈魂拿去吧。來吧，爭吧，搶吧，你們總歸會喂飽的。來吧，把它踩在你的腳底下。看，它們在戰(zhàn)栗，它們鮮活地跳動著，這不正激起了你們的獸性嗎?來吧，不必遮遮掩掩，從來嗜血如命才是你們的本性。我的靈魂，我該拿什么來祭奠你呢?用他們滿嘴的鮮血，他們爭奪的丑態(tài)，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我的魂靈，我那凡身俗體再不會是你的容身之地。雖然你在他身上艱難地掙扎著，瘋狂地顫抖著，痛苦地扭曲著，可是他面不改色，他無動于衷，他毫不理會你聲嘶力竭的呼喊。他毫不留情地把你出讓給了強者。雖然他每天都在信誓旦旦地宣告著要捍衛(wèi)你如同捍衛(wèi)生命一樣。如今，他卻因為怯懦毫不猶豫地把你出賣了。看吧，他在人群中爭著搶著撕咬著你的身體——這真是莫大的諷刺——看他滿嘴的鮮血——從來鮮血就是最美的。

可是，我的魂靈，你離了我，你又該去哪兒呢?坐在我旁邊的那個女子，她純潔靜美，就像是開在春風里的一朵百合。可在人后，她是怎么樣的尖酸刻薄，陰險狡詐，機關(guān)算盡?哲人說:熙熙攘攘，皆為名來，熙熙攘攘，皆為利往。這真是個真理!多少人貨名利市，入世沉浮，九死而不悔。他們?yōu)榱艘稽c蠅頭小利打破的哪只是腦袋?可笑之極，這樣的軀殼又怎么可以安身立命呢?走吧，從哪里來便回到哪里去。帶上我這凡身唯一能給你的祭文。去吧，后面的惡狗還在追著呢，他們從來就是不會滿足的。

(作者單位:韶關(guān)市新豐三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