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幾句笑話開頭:都活到傍著老作家協會的“夕陽晚霞”取暖了,怎樣做才夠得上大有作為的最妙樂事呢?想必每個人自行掂量、自有分數。不曾想,陳肖人卻給大家一個出奇制勝的殺手锏。不過,當我瞄一眼《我這把生銹大刀》這個標題之后,由于本老漢有先讀“后記”的癖好,反而對編“雞籠”與“生銹大刀”產生天馬行空、過分敏感的聯想,竟然誤以為陳老兄開國際玩笑予以揶揄自嘲。殊不知,捧讀此書才恍然大悟:原來,它絕不是老公公、老婆婆編織的“雞籠”,而是憑著“新鮮創意”生發出振聾發聵的賓州“火龍炮”!一句話:舞弄這把“生銹大刀”的功力是何等了得啊!
一、 突出人性色彩、人本色彩
這就是從人性和人本的角度審視人生觀。
人生的目的是為了活著,活著的目的是為了做人和做事,而做人和做事的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活著。可惜有的人到臨死時才明白,這一輩子沒有真正活過!法國哲學家諾曼·庫辛說過:“死亡不是人生最大的損失,人生最大的損失是我們活著時心靈已經死去。”這部長篇小說寫的是如此平凡的小故事、如此勞碌命的一般人物。也許看上去微不足道,但讀者卻為之震撼。這個小人物的事跡蘊藏著巨大的精神力量,它閃爍著人性的光輝,質樸而持久;它深藏在普通人的生活之中,隨處可見。與某些高大英雄相比,他給人的溫暖更加貼切、更加長久。當我們處于人生低谷,面對困境陷入失望之中,為遭遇不公而抗爭的時候,應該經常審視自己內心深處的平和與溫暖,并借此應對生活的種種磨難。
這種思考,打破狹隘英雄人物的常規,打破了世俗的人生觀,富有強烈的精神感召力。在價值追求多元化、炒作橫行的當下,公眾對主流價值的懷疑與不信任,使感動越來越成為一件奢侈的事情,人們甚至會對鏡頭之下的模范、英雄有一種自然的警惕和本能的質疑。為此,這部書就應運而生啦!其實,英雄是一種人格,而不是行為,更不是動輒就獻身、就義、壯烈、悲慘。其標準應該是:職責有限,貢獻無限;追求真理,堅持真理;挑戰自我,超越自我。
讀完作品,我總覺得這部書是處于同一歷史時期、同一時代、同一心性人們的刻骨銘心的回顧——亦即是我們曾經活過、走過、經歷過的“年輪”,如今聚在一起分享“共建記憶”中重現的驚喜。也許,這就是作家內心深處吶喊的情感表達吧!所以,我們都走到一處來了,共同研討人性的本真。
二、 張揚個性化、人性化的創作觀
這就是以個性化、人性化塑造人物形象。
小說著眼于描繪“我這把生銹大刀”“在人生路上,跌跌撞撞,成功失敗,得意失意,總是和他如影隨形。這是一個苦難的靈魂”,多年來被邊緣化了的落難者。他沒有那種驚天動地式大英雄的氣概和魄力,不是站在高處振臂一呼、叱咤風云的英雄,僅僅是一個想做事、能做事、干成事的草根人物,作品十分突出他性格中羸弱的一面,寫出了步履維艱、幾多酸楚的折騰,只不過這種磨難不是讓他畏縮,而是促使他在如履薄冰當中一步一個腳印、全力以赴地把被扭曲了的事情拉直、直了的事情辦好。在他身上,既有襟懷坦蕩、扶危濟困的高尚精神,又有委屈忍讓、凡俗庸常之處。但也正因為采取了逼近真相的寫法,才使這一人物形象有血有肉,有情有性,骨肉豐滿,真實可信,不愧為一個時代別具意義的典型人物。應該說,“生銹大刀”不是英雄,也不必強求當英雄,然則他是一個“知不可為而為之”的真實、真正的人。試問,既然他在與“一團糟”現實拼搏中找回了自己的人生價值,還能苛求什么呢?只要寫“活”了,通過一個故事擦亮了這把“大刀”,也會使得人們省悟,即使與格式化大英雄光環無緣,但在不屈的抗爭、飽受了痛苦的煎熬中迸射出生命的亮光,卻是經過藝術升華變成了真正意義上“大寫的人”的普遍象征。
可見,創作總是想搞得天花亂墜,殊不知個性和人性是它揮之不去的本性。
西方人對于雕像的說法是,當一個雕塑家把石頭雕成一尊塑像的時候,他其實所做的,是把石頭雕像中禁錮著的人解放出來。
三、 凸現天性、天真,強化藝術魅力
這就是用濃郁的生活氣息和細膩的生動細節增添作品的感染力。
可以說,陳肖人在寫作時任意揮灑自己性情中人的率真與激情,幾乎達到了淋漓盡致的程度。為此,作品中沒有驚險跌宕、奇峰突起的情節,沒有令人炫目耀眼、故弄玄虛的色彩,也沒有偏激情感的鋪張,有的只是過來人一見如故的往事,人人似曾相識的回憶……更值得強調的是,作家之所以成為作家,總有異于常人的地方。因為作家沒有獨立性總是一件大憾事,他亟須具有人格獨立性和藝術獨創性,尤其是在當前創作中那種無病呻吟、空洞蒼白甚囂塵上之際,此時就亟須看重人性和人格了。
法國小說大師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說過,一個諳于世故的人可以成為政治家、事業家,可是成不了真正的藝術家。若要成為藝術家,哪怕老態龍鐘的藝術家,往往也保持著一顆比較天真的心,甚至帶著幾分稚氣。
由此看來,陳肖人無疑是個永葆童心、堅挺初衷、壯心如鐵、守望獨立性的老到作家。
最后,講幾句笑話作為結束:若要一輩子高興,做佛;若要一陣子高興,做官;若要一家人高興,做飯;若要一幫人高興,做東;若要一個人高興,做夢。這里,試以陳老兄為例,他做的“雞籠夢”沒有什么不好,妙就妙在“獨樂樂不如眾人樂”——不獨他一個人高興,還撈到了我們“惺惺相惜”的這一伙同仁高興。何其樂哉!■
(潘榮才,原《廣西文學》副主編)